酒真的是個好東西,中華上下五千年的酒文化,能喝明白的沒幾個。
大多數人是貪杯,尋求的是那短暫的快感,可是又有多少人是一醉解千愁?
很明顯縣太爺周明通就是其中之一員。
臉紅脖子粗的周大縣官,就像是一個深閨怨婦似的,在酒精的刺激下把心中的壓抑,一吐爲快。
他是真的把鄭長生當成自己人看的,甚至是當做自己的子侄輩兒看待。
遠離京城數年時間,老婆孩子不在身邊,連個說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雖然身邊有個小妾,可那是趙信送給他的。
他除非是傻了,才當着小妾的面說趙推官的不是。
跟趙信這廝鬥智鬥勇他不是個兒,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
另外趙信這廝不知怎地,竟然搭上了杭州知府大人的門路,這讓他很是棘手。
有時候他真的想一怒之下,辦了趙信這狗日的,可是沒有真憑實據的,沒法下手啊。
人家有上官罩着呢,自己的名聲本來就夠不好的了,在京城就是被排擠出來的,到了地方還跟上官弄不好關係,那他回京之日是遙遙無期了。
他也是無奈了,眼看自己的任期就到了,走了也好,這麻煩的事情交給下一任官員去做好了。
他是沒這個本事了。
說他迂腐也好,說他窩囊也行,他就這點本事了,你讓他鐵面無私的風聞奏事那行,誰他都敢彈劾。
可是要是治理地方,可真是有點難爲他了。
想想一個一縣至尊的縣太爺,竟然被手下給架空壓制着,這說出去都丟人。
“學生或許有辦法,爲座師扳回一局,但是就不知道您老願不願意爲學生做主。”
鄭長生不失時機的拋出這個誘餌,就看你周大人願意灰溜溜的走呢,還是想大振雄風整頓金寧,還百姓一個朗朗青天了。
周明通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可是就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酸文人罷了。
要他寫道德文章,那是提筆就來,可是你要他來勾心鬥角的這一套,他可真的不在行。
這也是鄭長生心裡有點悲哀的原因之所在。
老朱要是選拔的都是這樣的官員,那天下想要大治恐怕還真是不易啊。
這可真難爲老朱了,有了這樣一幫豬隊友治國,那不是扯淡呢嗎?
連個手下的胥吏都搞不定,你還怎麼位列朝堂?
要知道朝堂的風雲變幻更是波譎雲詭,就算是倒了朝堂也會被吃成骨頭渣子都不剩。
周明通一把拉住了鄭長生的手,急迫的問道:“汝何以持?可否教我。”
鄭長生心裡早就思考了對策,這個時機說出來那是正當好啊。
這可不是我要對付趙家兄弟,這是你周大老爺的事情,人家只不過是敲敲邊鼓,出謀劃策罷了。
“學生聽師之言曰無證據,那就找證據;其羽翼已豐,動他不得,那就剪其羽翼;
試想一下,一個沒有了爪牙的猛虎,還不是任憑獵人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哦,此言有理,可否細細的講來?”
......
周明通感覺這頓酒是他這輩子喝的最痛快的一次,沒有之一。
他是被齊掌櫃架着送上轎子的,如果不是擔心消息泄露,隔牆有耳的話,他都想高歌一曲。
鄭長生這孩子真是讓他又一次重新刮目相看。
就針對“找證據,剪羽翼。”這兩條他侃侃而談,說的是句句在理,可謂是字字珠璣啊。
哼,沒想到老子在臨走之前能一舒胸臆,搬掉礙事的絆腳石,真他孃的痛快。
雖然他喝了不少酒,可是頭腦還是清醒的。
鄭長生是再三的囑咐,此事不能泄露半句,就算是做夢都不能說夢話。
他想到這裡,心頭就是一寒,小妾如花這娘們可信不過。
說不說夢話的,都睡着了他怎麼會知道?
可是這娘們是趙信的人,萬一自己有說夢話的毛病,那可就什麼都完了。
他一跺轎子:“送我去驛站。”
轎伕是他自己人,都是從老家帶過來的,都是信得過的人。
他這吩咐搞的轎伕們都有點想不明白了,今天縣太爺咋了麼?這酒喝的,放着家裡白白嫩嫩的美嬌娘不去摟,卻偏要去驛站落腳。
但是他們不敢違背周明通的意思,立馬調轉方向直奔驛站。
這年頭的驛站可是國之重地,一般都是由朝廷直接管轄的。
朱元璋鑑於元朝驛站的混亂之教訓,一開始就用嚴刑峻法對某些特權濫用者打擊,還規定:非軍國重事不許給驛。
驛站的驛丞老廖是他的同鄉舊相識,是一個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
二人平時雖然來往不多,但還是信得過的。
自己在他那裡湊合一宿還是沒問題的,另外老廖手下的驛卒也是可用之人。
這事兒得跟他好好的嘮扯嘮扯。
......
齊掌櫃的臉色都變了,嚇的。
剛纔鄭長生和縣太爺周明通的商議,他可是聽的清清楚楚的。
龜龜,鄭長生今日竟然是邀請縣太爺對付趙家兄弟的。
可把他嚇夠嗆,如果成了那自然是好,皆大歡喜。
如果失敗了,那鄭長生這孩子恐怕要倒黴啊。
不過震驚之餘他細細的品味了一番鄭長生的話,心頭不免狂喜。
哈哈,趙家兄弟二人自以爲在金寧稱王稱霸,無人敢招惹。
可是你們兩個王八羔子,估計做夢都想不到你們即將倒臺,而策劃此事的竟然是一個七歲的孩子。
蒼天有眼啊!他心中感嘆一聲。
有句老話說的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沒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
想着用不了幾日,那爲非作歹,禍害金寧,魚肉百姓的趙家兄弟即將倒黴,他心裡就一陣的歡喜。
歡喜的他要跟第三房小妾喝兩盅,順便老夫聊發少年狂一把。
看着齊掌櫃嘴裡哼着小曲,一瘸一拐的離去,鄭長生長出了一口氣。
今日把齊元義也裹挾了進來,希望計劃能行吧,要不然的話,自己倒黴不說,那齊掌櫃的可是麻煩大了。
他躺在牀上,仔細的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自認爲無漏洞之後,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