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猜測在李小牛媳婦的心頭涌現。
她很怕丟臉,尤其是在那兩個碎嘴婆子面前丟臉。
這要是自己說錯了的話,她們兩個還不知道該怎麼笑話自己呢。
不安和焦急在她的心頭反覆的交織着。
她嘴裡不斷的埋怨着自己的丈夫:”憨娃他爹這個夯貨,少爺讓他去莊園接個人,還這麼墨跡。
也就十幾裡的路程,還都是官道,咋都一點不着急呢?
夫人、少奶奶、少爺一大家子人都等着見新少奶奶呢,回來了非得踢他幾腳解解恨不可。“
北風一吹,從地上捲起毛毛雪,撲面而來。
她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脖子,躲進門房找她老爹李大年去了。
李大年上歲數了,行動不便,眼睛也有點不太好使了。
不過,鄭家待他可不薄。
不但麼有辭退他,而且還把他給養了起來。
給了一個門房的閒差事,最起碼有一口飯吃,有一份月例銀子拿。
爲此,李大年是對鄭家感恩戴德,沒少訓斥接他班在鄭家當管家的李小牛。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主家把管家這一個重要的差事交給你,你就要做到不讓主家操心。
李小牛是謹遵父命,差事上從來不敢馬虎。
也真正的做到了,小事兒全處理,大事兒全請示。
永和伯爵府上,如今井井有條,欣欣向榮的景象,跟李小牛盡心盡力的操持是脫不開干係的。
看兒媳婦進門來烤火取暖,李大年指指火爐裡烤的土豆:”憨娃他娘,吃點墊吧墊吧,少爺回來了,家裡的宴席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當下人的要有自知自明,主家待咱們好,要心裡有數。
可不能貪吃,就是吃,也得等到宴席撤下後,跟丫鬟婆子們分而食之。
切不可仰仗主家的信任,做出有失體統的事情來。“
李氏恭恭敬敬的:”是,父親。“
在老爺子面前,她還是畢恭畢敬的,絲毫不敢有半分的不滿。
儘管老爺子的話已經在她面前說過無數次了。
”憨娃這孩子在書院裡還好吧?這可全託了少爺的福啊!不是他顧念舊情,咱家憨娃怎麼能進書院學本事。“
老爺子李大年嘴裡邊說着,邊用火鉗子把烤熟的土豆夾出來放到爐子邊上。
”回父親的話,憨娃這孩子功課很用功,窮家的娃子早當家,他知道珍惜的。“
”是嘛!能學本事是好事,要加倍的勤奮,有時間了讓憨娃回家看看,就說我想他了。“
老爺子李大年,渾濁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
這是對未來的希望之光......
遠處的馬車聲響起,李氏的耳朵立刻就豎了起來。
”額,回來了,這夯貨終於把人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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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雲朵一身盛裝的下了馬車,不過可不是侗民的服飾,而是徹頭徹尾的漢人服飾。
這是鳳娘一番精心打扮之下的成果。
李氏都看傻眼了,龜龜來,誰說這是蠻婆子?
這分明就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嗎?
她真想把議論格雲朵的那兩個婆子的嘴撕爛。
淨胡說八道,這新少奶奶哪哪都看着順溜,哪裡蠻?
這小腰身,這俏臉龐,就是跟婉兒夫人和琪夫人都不相上下。
不過,她也暗暗的得意起來。
看來自己猜測的一點都沒錯嘛!
還歐羅巴人呢,還金髮碧眼呢,這根本就扯不上邊的好不好?
李氏心裡正爲自己的猜測正確而洋洋自得呢,格雲朵開了口了:”阿碧、阿瑤你們兩個要懂規矩,漢人不比我們侗人無拘無束。“
阿碧、阿瑤兩名婢女:”知道了小姐!“
這一開口不要緊,李氏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眼珠子都瞪圓了,驚訝的嘴巴都張開了。
額滴神吶!蠻,還真的是蠻耶!
儘管格雲朵和兩名婢女一路上已經儘量的學說漢話了,可是咬字不是那麼清晰,侗區的口音還是在的。
格雲朵衝着李氏微微的點了下頭,微微的笑了笑才邁步走入永和伯爵府門。
對於住慣了吊腳樓的侗區的這主僕三人,乍然之間來到繁華之京師之地,就好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
眼睛都不夠看的了。
之前格雲朵是由於心中苦悶,無心觀賞鄭家莊園的景緻。
可是現在不同了,得到了婆婆的認可,要接她過門了,當然是截然不同的心境了。
永和伯爵府是老朱特意挑的上好的房子賜給鄭長生的。
這裡可要比城外的鄭家莊園大的多了去了。
在李氏的帶領下,穿過的廊檐都不知凡幾,轉來轉去的,都要把格雲朵轉迷糊了。
終於,在一座小院的門前李氏停下了腳步:”少奶奶,少爺和夫人在佛堂裡等您呢!“
佛堂,不光是佛堂,還是鄭家的祖先堂。
供奉着鄭家的列祖列宗的牌位。
此刻,已經是上了高香,焚香祭拜了。
用迷信一點的話說,鄭家列祖列宗依然被李秀英請了回來,等着觀看鄭家添丁進口呢。
原本李秀英沒有打算立刻把格雲朵接回來,雖然原諒了兒子,但是派人明天去接也是不晚的。
可是當她聽兒子說格雲朵懷了孩子了,這個消息可把李秀英給樂美了。
添丁進口,乃家族之頭等大事。
可馬虎不得,城外莊園裡,只有鳳娘和周廣義兩人在看守。
雖然格雲朵有兩名婢女在身邊照顧,可是那也不行。
她絕對的不放心,格雲朵懷着的可是鄭家的孩子,這要是有個閃失什麼的,怎麼對得起鄭家的列祖列宗。
是以,她當即就派了李小牛套上車快馬加鞭的去接人。
在此過程中,她心裡激動的無以復加。
頭一胎呂婉容給鄭家舔了個閨女,雖然她是喜歡的,可是也難掩心中的落寞之情。
不要低估了古人的重男輕女的觀念。
饒是現代人也有好多秉持着重男輕女的想法,就不用提受封建思想統治了幾千年的古人了。
李秀英別看她知書達理,可是對於子嗣的事情上,還是比較在意繼承香火的。
呂婉容生了個丫頭,她不說什麼,小七肚皮一直沒動靜,她也不說什麼。
當然她作爲婆婆也不能說什麼,要不然的話,家裡的和諧氣氛就要破壞了。
他只寄希望於兒子爭氣些,早些給鄭家延綿子嗣,早一點給鄭家留下香火。
兒子的差事是什麼,她是知道的。
領兵打仗,這能是鬧着玩的?萬一......她都不敢想了......
這也是當她得知格雲朵有孕在身的時候,迫不及待的要把人接回來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