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煩惱絲,憑空惹人愁,晚起懶梳妝,對鏡獨自傷。
呂大小姐看着鏡中消瘦的人兒,芊芊玉指撫上了臉頰,父親剛剛來過,隔着門談了幾句。
無外乎是勸說自己想開些,大父都已經同意了的婚事,這是板上釘釘的了。
雖然現在不知道什麼原因媒妁還沒找好,但是早晚的事情。
想起來小時候,自己還沒有被批命爲不祥之人的時候,父親還是很疼愛自己的。
那個時候自己最喜歡粘着父親,就算是父親出門也會帶着自己。
可是現在,卻形同陌路,幾乎無話可言。
她非常痛恨當年的那個行僧批命人,如果不是他的一番言語,自己的遭遇怎會如此的悽慘。
想到過往,呂婉容眼角不由得留下兩行清淚。
如畫推門進來了:“小姐,你怎麼哭了,是不是老爺又逼您嫁給李王八。”
對於李格,如畫是發自肺腑的生氣,爲此給他起了個綽號“李王八”。不過也只是她和小姐之間的秘密。
是不敢對外人言的。
呂婉容悄悄的拭去眼角的淚水:“你這丫頭,小點聲兒,讓人家聽到了不好。”
“我纔不管呢,他就是個王八蛋,而且還是個沒種的王八蛋。一遇到事情頭就縮起來,沒一點男子漢氣概,更別說擔當了。
鄭公子把他捉進大牢,打個半死,現在胡金鵬又揍他個雙腿盡折,他連個屁都沒敢放。聽三寶說,他都哭了,沒出息都樣子。
還央求李先生說要推掉這門親事呢。”
如畫像是獻寶一樣的把三寶偷聽到的消息,小嘴叭叭的說個不停。
這個消息倒還真是個好消息,呂婉容臉上現出了笑容。
”小姐,你別愁眉苦臉的了,我伺候你梳妝吧。“說着,如畫,拉開梳妝檯的抽屜,拿出梳妝盒。
她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對兒面偶娃娃。
”呀!小姐,這面偶娃娃您不是收起來了嗎?怎麼又拿出來了。“
呂婉容面容呆滯了好半天,這對兒面偶娃娃是父親送給他的唯一的一個禮物。
剛纔父親的言語中,略帶傷感,她心中頓時波濤洶涌,畢竟身上流淌着父親的血脈,這份血緣親情,是割捨不掉的。
她淚眼婆娑中,似乎又回到了當年。
六歲那年,大父去金寧拜訪老友陸繁,父親帶着自己前去接大父回家,順便拜訪姨丈齊元義。
路過娘娘廟門前的集市,巧遇一帶娃的婦人擺攤賣面偶娃娃。
面糕、麪點她倒是經常見到,可是似這等精緻的面偶娃娃,她平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就算再後來的那麼多年,也是沒有見到過的。
第一眼她就喜歡上了,死死的抱着不撒手,父親乖乖的給錢走人了事。
這一幕,她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知道,憶起多少回。
當年的那個疼愛自己的父親哪兒去了?爲何要變得這麼冷漠無情。
她內心深處是渴望着父愛親情的,可是自從被批不詳之人後,一切的溫馨都不復存在。
那個該死的妖僧,她至今記得他的嘴臉。
如畫手腳麻利,梳妝畢,端來蓮子羹,這是七姑娘的手藝,被她學了過來。
小姐最是喜愛,放入蜂蜜,甜糯可口,每天都要喝上一碗的。
看着呂婉容喝的香甜,如畫很開心。
小姐的心情,貌似好了許多呢......
鄭府內此刻已經撤去餐盤,用餐結束。
小七照例給少爺送去甜點到書房內,一盤洗乾淨切好的水果,放在了書桌上。
”小七,來,給你的。“
鄭長生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瓷瓶,遞了過來。
”什麼呀?少爺。“
小七嬌羞的接了過來,打開塞子聞了一下,芳香撲鼻,沁人心脾。
”這是玉露九花膏,是可以除去疤痕的,你不是額頭上有道疤嗎,試試吧,或許可以見效果的。“
鄭長生說的很是輕鬆隨意。
小七都要醉了,幸福的。
少爺多久沒有給自己送東西了,這好像是少爺長大後第一次給自己送東西。
他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傷疤的事情,她心裡甜甜的。
鄭長生從小沒少給她送東西,她一直都珍藏着,就連當年在田間地頭用茅草編制的那個小兔子她都捨不得扔掉。
儘管早已經化作枯草,可是那是他親手編織的,怎麼能仍呢?
”好香呀,真好聞。“
鄭長生看小七興奮的樣子,心下動容:”我來給你擦!“
說着從小七手中拿過瓷瓶,倒出玉露九花膏,抹在小七的額頭疤痕處。
他的動作很是輕柔,如同清風拂過,涼涼的,卻又暖暖的......
小七閉上了眼睛,感受着鄭長生的氣息,她萬全陶醉在其中,至於什麼玉露九花膏,見鬼去吧。
如果能夠一輩子這樣,她倒是期望這道疤痕永遠都不要好,這樣就可以天天的感受少爺的溫馨。
李秀英路過窗外,透過軒窗看到這一幕,忙扭過頭轉身回了佛堂。
兒子大了,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孩子不知道操心,作爲母親,作爲家大人怎麼還這樣的粗枝大葉。
不然的話,兒子就耽誤了,她可是想早點抱孫子呢。
可是她也作難起來,按說小七這丫頭要模樣有模樣,要身份,現在也是頭上帶着”琪公主“的頭銜的。
給鄭家做兒媳婦那是頂頂合適的了,可是還有呂家的那丫頭呢。
這可怎麼處理?
知子莫若母,兒子的心思她能感受的到,人小鬼大,從小就知道勾搭人家姑娘。
現在也是,隔三差五的書信不斷,還以爲老孃不知道咋滴!
這兩個姑娘都好,都很合她的脾胃,做他的兒媳婦都是可以的。
但是明媒正娶的姑娘只有一個啊,這娶誰不娶誰,得拿個章程出來啊。
哎!頭疼啊,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要是老族長在就好了,三叔公見多識廣的,最起碼還以給他老人家商議一下。
鄭氏族人有了事情,哪一個不得先去他老人家那裡商議一下,讓他老人家拿個主意?
想到這裡,李秀英心頭不禁惆悵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大嗓門響了起來:”七姑娘,你還好嗎?少爺和夫人呢?“
小七一臉嬌羞的從書房如癡似呆的走了出來,剛一到庭院裡就看見大個子從天而降一樣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呀!大個子,你怎麼來了?還有大虎哥呢,是不是老族長也跟你們一起來了?“
李秀英聽到小七的尖叫聲,以及聽到”老族長“三個字,哧溜一下子從佛堂裡就跑出來了。
”老族長來了,三叔公在哪呢啊?“
鄭大虎看到李秀英,忙過來見禮:”嫂子,父親年事已高,腿腳不便,並未隨行。
這次我是帶着家鄉的子弟來投奔生哥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