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北邊多事,老奴必爲中國之大敵!”柳鵬大聲說道:“只是老奴再怎麼棋高一着,但是現在金百萬這賊子卻是要落到我的手裡了。”
對於柳鵬的說法蕭夜並不以爲然,努爾哈赤雖然擁衆五六十萬,早已經是儼然敵國,但終究只是塞外蠻酋而已,建州女真縱然立國稱汗,對於大明來說也是北邊多事,不至於到了“中國之大敵”的地步。
只是蕭夜雖然不以爲然,但是江浩天與陳別雪卻不這麼看,柳鵬可是被碧霞元君託過夢的人物,他既然說“老奴必爲中國之大敵”,那肯定是緣故的。
就象這一次萬曆四十三、四年之間的大旱,最初柳鵬說碧霞元君託夢的時候,大家都當笑話看,但是現在再提這件舊事,卻沒有人能笑得出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悔青了腸子。
特別是江浩天更是覺得痛快:“老夫等了整整三年,就是等現在這個時候,老奴既然是中國之大敵,那江某人先斬斷老奴他一隻手,嗯,金百萬還算不上是老奴的一隻手,但哪算斬掉老奴一根手指也是極好的!”
他真是被老奴坑得差一點就家破人亡,一想到死在遼東的那批老弟兄江浩天更是怒氣沖天:“三年了,整整三年,終於有機會收拾老奴!”
而那邊蕭夜則向柳鵬請示:“既然金百萬的馬場裡有女真韃子,恐怕光靠蕭馬熊的警備隊還不夠收拾!”
那邊江清月已經開口說道:“放心,到時候我親自帶隊收拾金百萬這賊子,這賊子前兩天剛送了一百五十匹遼馬過來,這早不送遲不送,偏偏在這個時候送到龍口來,用心實在夠毒,現在不收拾他還待何時!”
現在正是龍口最最困難的時候,甚至連馬隊自身的大部分軍馬不得不轉移到莒島、桑島等沿海諸島寄養,楞金百萬仍然是源源不斷向龍口輸送軍馬,這是純心給柳鵬添亂子,純心要看柳鵬的好戲。
因此柳鵬也表示贊同:“既然把馬送來了,那就全部收下了,讓夢雨姐姐請金百萬過來一趟好好談一談。”
現在的谷夢雨管着整個登萊兩府的錢袋子,氣場自然是越來越凌厲,她坐在自己的公事桌裡把幾個手下毫不客氣地訓斥了一頓,然後纔對金百萬說道:“金百萬金老闆,輪到你了,聽說你又從遼東運了一百五十匹馬過來?你知道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是啊!”金百萬笑嘻嘻地說道:“柳少當初可是答應過我,不管我從遼東運多少馬過來,他是有多少收多少,這話還算數吧?大家都說柳少是萬金一諾,一諾萬金,他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對於金百萬的質疑,谷夢雨毫不客氣地說道:“我夫君說出來的話既然算數,只是我夫君說過你從遼東運來多少就收多少,但是一切價格得隨行就市,過去的那個價錢恐怕就有些不合適了!”
過去柳鵬與龍口與金百萬的交易之中始終扮演着冤大頭的角色,只是連金百萬都沒想到柳鵬這邊直到纔會提出降價的建議,換句話說就是柳鵬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只是柳鵬雖然已經仁至義盡,但是金百萬卻還是意猶未足:“谷大小姐,咱們是老朋友了,但別的事情都可以好好商量,唯獨降價這一點是萬萬不行,您總不能讓跟我們遼商往你們登萊運米一樣,明明是救濟你們登州府,結果卻是自身難保,連本錢都蝕個乾乾淨淨吧。”
“運米的事情是陶知府操辦,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金老闆你的馬價實在太高了,必須降一降,如果再不降的話,即使我們看得下去,金老闆的那些同行也看不下去了!”
話說到這一步,金百萬知道不讓步不行:“降價是萬萬不行的,但是我們可以在其它方面可以做讓一步,比方在具體的支付手段上……”
只是話剛說到這,谷夢雨已經毫不猶豫地說道:“金老闆你肯答應就行,我現在就需要八十匹好馬,我會用北海莊票支付,年後付款,輝恆,你就把這事情給辦了!”
一直站在谷夢雨身側不說話的朱輝恆當即箭步就飛了出去:“大小姐,我明白了,八十匹遼東好馬,莊票年後付!”
金百萬這才知道自己上了谷夢雨的大當,年前正是資金最緊張的時候,誰手上都沒有餘錢,光是年後付款這一點自己吃了大虧,他當即說道:“谷大小姐,這件事我還沒答應了!”
只是谷夢語當即冷笑一聲:“金百萬,這麼說,你是真不想在我們龍口做生意!”
自己似乎也沒吃什麼大虧,想到這一點,金百萬這才答應:“谷大小姐,您這一回可是讓金某人沒辦法好好做生意了!”
只是很快他就十分關心地問道:“不知道柳少這麼急着要這八十匹好馬有什麼用處?”
金百萬的馬場因爲臨時存放着上百匹甚至兩三百匹遼東好馬,所以一直警備森嚴,什麼時候都有衛士站崗巡視,只是今天這些衛士卻被朱恆輝帶個幾個隨從折騰得人仰馬翻。
“快快快,柳少要八十匹馬,馬上就要,你們金老闆答應我先牽走年後再結賬,快給我準備八十匹馬,先給我喂好熱水,不要喂冷水!”
“多喂點草料,還不趕快把豆子給我煮熟了!”
“蹄鐵都給我檢查一遍,出了什麼漏子,我讓你們金老闆找你算賬!”
不管是在谷夢雨面前還是研習所裡,朱輝恆都是一個謙遜得象個女孩子,大家都說這個少年有前途,但是這一刻他卻變得十分張揚,甚至直接抽了兩個護衛一鞭子:“快給我加緊點,誤了柳少的大事,我讓金老闆開了你們,給我快點!”
“還不快點喂料!”
在朱輝恆的催促之下,二十多個馬伕、護衛、馭手、獸醫趕着八十匹馬過去交付,朱輝恆還嫌他們太笨手笨腳,又專門點了幾個看起來順眼的夥計一同過去幫忙。
整個緊張忙碌的馬場一下子就空了一大半,因爲金老闆與兩個管事都不在家,所以馬場的氣氛也變得格外輕鬆起來,甚至連一直緊閉的大門現在都被打開了。
很多護衛、馬伕、幫閒看到自家做了這麼一筆大買賣,都覺得心情爽快就站在門口談笑風生,而且更讓他們放心的是他們甚至還看到了一隊出來巡邏的巡防隊員。
帶隊的官長不是別人,正是蕭馬熊這位負責龍口警備事務的警備隊,他身後還跟着好幾十號警備隊員,因此馬場這邊的氣氛更加輕鬆起來。
有蕭馬熊和警備隊在這裡巡邏,誰敢在太歲爺上動土,自然是一切太平,所以很多護衛乾脆拿出來珍藏已久的花生瓜子開始談天說地,而蕭馬熊的身影也越來越近了。
眼見出來巡邏的這支警備隊就要靠近大門了,護衛當中突然有人站了起來大聲叫道:“關門,趕緊關門!”
這是出了什麼問題?
在多數護衛、馬伕、夥計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這個瞬間這個護衛已經大聲叫道:“來的不是警備隊,是巡防隊,是馬隊,是親兵隊,關門!”
好些護衛、馬伕、夥計都迷糊着,他們知道警備隊與巡防隊、馬隊、親兵隊並沒有多大區別,都是巡防隊的一部分,只是警備隊平時專門負責龍口的治安業務罷了,但是一些頭目、護衛、馬伕與平時深藏不透的人物卻是齊齊色變,當即就衝向了大門口。
“關門!關門!”
不管是蕭馬熊還是蕭夜都沒想到馬場這邊的反應居然這麼快,他們甚至還沒拿下大門對方已經作出了反應,但是下一刻蕭夜就大聲喝道:“兄弟們,看誰是奪門第一功!”
“首功!”
“大功!”
“看誰第一個殺進去!”
正如對面這個護衛所發現的那樣,蕭夜帶的這四十人當中只有極少數是真正的警備隊員,其餘都是精挑細選挑出來的百戰精銳,都是巡防隊各個單位最能打的官兵,本來就是戰意旺盛到極點,蕭夜這麼隨口一嚷立即就讓這些將士的戰意燃燒起來。
何況他們都是百戰餘生的精銳,很清楚怎麼樣在戰鬥中保護自己,因此他們就趁着衝出來的護衛在大門口立足未穩的機會撞上去了。
衝到門口的護衛不過是七八人罷了,而且事發突然他們不但沒披甲,甚至連順手的兵器都沒有,抓到什麼就拿什麼,按道理不是巡防隊百戰精銳的對手,但是真正一交手,卻是蕭馬熊吃了一驚。
吃驚的不僅是蕭馬熊,這些參戰的官兵同樣是吃了一驚,別看門口這才七八個,但是自動環成了一個圓環,相互形成護衛之勢,他們不由驚呼了一聲:“是女真人!”
“果然是真韃子!”
“果然是建州的賊子!”
巡防隊衝到大門口這邊明明有十來人,卻無法在第一時間解決守住門口的這七八個護衛,但是這個時候卻有人大嚷一聲:“莫忘萬曆四十年,殺啊!”
這是江清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