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天時,地利
“唉,造孽啊……”
朱瞻壑看着一片狼藉的平安京,感嘆出聲。
徵倭這一年多,朱瞻壑都太過順利,順利到了讓他忘記了他腳下這個破地方是在著名的太平洋火山地震帶上,地震是最常見不過的災害。
之前他爲什麼要跑?就是因爲地震了!
在倭國,以明軍的戰鬥力,再加上武器裝備也領先於倭國,想要讓朱瞻壑狼狽逃竄,那也就只有天災了。
這次倭國的地震有多少級?朱瞻壑不知道,他對這個不是很瞭解。
他只知道有震感就已經能夠達到三級以上了,看平安京被破壞的樣子,朱瞻壑覺得這次地震最少也得有個六七級打底了。
“將士們怎麼樣?傷亡數字統計出來了嗎?”看着鄭亨和陳懋聯袂而來,朱瞻壑開口問道。
“已經在統計了,初步估算,不會低於萬人……”
鄭亨的語氣很是低沉。
自從徵倭以來,明軍從未一次性損失這麼多人,之前的損失是這個數字的兩倍多,但那都是真刀真槍的戰鬥,而且是慢慢的累積起來的。
而現在,一次地龍翻身就讓明軍損失了萬人。
“好好收斂將士們的遺體,不過現在不是我們沉痛的時候。”朱瞻壑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堅定了下來。
“傳令下去!整軍出發!進入平安京!”
“進城之後……”
“凡是抵抗者,殺!”
“凡是逃竄者,殺!”
“凡是攜帶武器者,殺!”
“是!”鄭亨和陳懋心下一凜,趕忙低頭。
在山城時,朱瞻壑麾下將士們的狠辣與果決已經讓他們這種歷經不少戰鬥的將領都爲之膽寒,現在……
哪怕是已經有過心理準備,知道朱瞻壑在這倭國京都肯定會放縱一下,但沒想到,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他們還是沒有做好準備。
因爲地龍翻身的緣故,明軍這邊有所損失,但倭軍的死傷情況只會更嚴重。
他們被迫在平安京內防守,就算是他們提前感知到了地龍翻身,他們也不敢隨便跑出來,因爲誰也不知道明軍會不會在外面等着給他們一刀。
有時候,可能就是因爲這麼些許的遲疑,就會將你推向死路。
要知道,朱瞻壑這邊在感知到地龍翻身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撤離,就這樣還損失了萬人左右,比明軍要更麻煩的倭軍下場如何,那自然就不用說了。
當然了,肯定還是有人能跑出去的,而且遇到地震也不一定就代表着死亡,只要避險措施得當,生還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站在一個小土坡上,朱瞻壑看着三千營率先衝鋒,直接衝入平安京的南門,再看着沐家軍和後期調過來的將士們一窩蜂地朝着城門方向而去,朱瞻壑也輕輕地提了一腳馬肚子。
戰馬慢慢的動了起來,不緊不慢地朝着平安京的方向而去。
朱瞻壑的身後,朱凌朱平沒有任何猶豫,在朱瞻壑動起來的時候他們就立刻輕踢馬腹,扯動繮繩,迅速來到了朱瞻壑的前面,爲其開路,也保證其安全。
鄭亨和陳懋對視一眼,相顧無言,但動作卻出奇的一致。
五個人,五匹馬,朱凌朱平二人在前,鄭亨陳懋二人在後,護送着中間的朱瞻壑緩緩朝着平安京內而去。
一路上,無論是騎兵、神機營還是步兵,將士們都不約而同的選擇繞開朱瞻壑前進。
在急促的人流中,不緊不慢的五人佔據了一片不小的空間,而他們的不緊不慢也和周圍的人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平安京內。
街道上已經看不見往日的繁華,也看不出來這曾經是一個都城。
地震所造成的的損毀相當嚴重,再加上還沒等到平安京內的人開始撤離,朱瞻壑就立刻組織將士們衝城,城內各處都是帶着驚慌和恐懼的倭人。
四處都是倒塌的房屋,幾乎每個角落裡都有瑟瑟發抖的倭人,原本應該平整清爽的青石路面,現如今卻如同雨後的鄉間土路一般泥濘。
泥,是地震掀起來的粉塵,濘,則是因爲這些粉塵裡摻進了配比不夠的鮮血。
見此,朱瞻壑不由得感嘆:死的人還是太少,不然的話,以一個國家都城的路面來說應該是有着不錯的排水能力的,這些粉塵就能隨着鮮血的流動而流到角落裡,最起碼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泥濘。
喊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而朱瞻壑卻好像是那方外之人一樣。
沒有人看他,也沒有人管他,就這麼坐在馬背上,靜靜地朝着室町幕府的方向而去。
室町幕府。
這裡是倭國最爲榮耀的所在,因爲住在這裡的人才是倭國真正的掌權者,哪怕是天皇都要讓其三分……不對,可能是七分。
作爲掌權者所居住的地方,幕府在地震中受到的損毀情況相對較輕,甚至一看就知道不足以造成太多的人員傷亡。
通常來說這是好事兒,但現在可不是。
通常來說,上層的人享受着這個時代超過八成,甚至是可以達到九成的資源,所以他們得到的和享受的都是最好的。
而在這種天災加上戰亂的情況下,像幕府這種保存相對完好的地方,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的住處。
對於明軍將士們來說,這就好像是指引首功的指路明燈。
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會到來,足利義持靜靜的坐在幕府裡他最常坐,平日裡也絕對不會有人敢打擾他的地方,穩若泰山。
而在他的周圍,有近百名明軍將士圍着他,表情緊張。
對於周圍的明軍,他很是不屑,報以輕蔑的笑容。
很快,院子裡有了些許騷動,明軍將士們也動了起來,讓開了一條路。
一身甲冑的朱瞻壑腰胯馬刀,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足利義持這才正色了起來。
“想來,你就是此次統帥明軍的漢王世子,朱瞻壑?”
“哦?”朱瞻壑很是訝異地挑眉。
“你竟然會說漢話?”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足利義持嘴角一扯,露出了一個帶着幾分難看的笑容。
“我們兩國的交流如此頻繁,我們又是伱們名義上的從屬國,朝鮮的王室都將漢話列爲必學的內容,我們也差不到哪裡去。”
“那還挺有意思……”朱瞻壑的嘴角翹了起來。
“我之前還在想怎麼好好的羞辱你一下來着,還在擔心你不會漢話,對我來說就少了很多的樂趣。”
“但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哦?”足利義持的嘴角扯起了一抹輕蔑的笑容。
“堂堂漢王世子,大明皇室宗親,統帥十幾萬人連戰連克的你,就是這種小人嗎?”
“你是這麼認爲的嗎?”朱瞻壑上前兩步,一旁的朱凌和朱平也緊張地隨着向前動了幾步。
“那,很高興地告訴你……”
朱瞻壑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但給人的感覺卻越來越陰冷。
足利義持看着朱瞻壑將腰際的馬刀緩緩抽出,瞳孔逐漸緊縮。
“呃……”
朱瞻壑用力地壓着刀柄,滿臉笑容地看着足利義持:“你猜對了,不過……沒有獎勵。”
鮮血,緩緩地從足利義持的大腿上流淌而出。
朱瞻壑壓着刀柄,刀尖嵌入足利義持的大腿,足利義持臉上的表情已經扭曲,但朱瞻壑臉上卻仍舊滿是笑容。
只是,這種笑容,只能給人帶來恐怖的感覺。
受到傷害,足利義持大腿上的肌肉下意識地縮緊,試圖緊緊地卡住朱瞻壑的馬刀,不過無濟於事。
呲……
抽出馬刀,朱瞻壑很是平淡地在足利義持的身上蹭了兩下,然後收刀入鞘。
“我從來都不覺得我是什麼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不會以虐殺的方式處理倭寇,正人君子也不會一言不合直接砍殺貪官,正人君子更不會讓自己的名下掛着幾十萬亡魂的賬。”
“所以……”朱瞻壑看向足利義持,臉上滿是讚許。
“你猜對了。”
“看來,你和那些腐儒有些不太一樣。”足利義持的漢話本就不是很流利,現在還要抵抗疼痛的侵蝕,這讓他的語速和語氣都變得更加奇怪了。
“本來,我還想讓你發泄一下,讓南朝那些蠢蛋給你泄泄火,然後你就會礙於名聲而退走……”
“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打從一開始,你就是奔着覆滅我們……不,你的目的應該是覆滅我們的皇室和幕府,然後像你值錢處理的韃靼和交趾一樣,將我們也納入你們大明的版圖,對嗎?”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的下一個目標……是朝鮮吧?”
“那你想多了。”朱瞻壑很是不屑地還以足利義持一個輕蔑的笑容。
“就你們這小破地方,來一趟還要渡海,除了個石見銀山之外就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你太高看你們自己了。”
“我的第一個目標不過是爲曾經遭受你們擄掠和欺辱的大明百姓報個仇,第二個目標就是把你們的那座……哦,不好意思,現在已經是我們的石見銀山了。”
“至於第三個目標,就是把你們這羣倭寇的背後主使全都宰了!”
“有用嗎?”足利義持並沒有生氣,現在的他好像也已經習慣了大腿上的傷口給他帶來的疼痛,很是平靜地開口問道。
“殺了貴族,還會有新的貴族,殺了王室,還會有新的王室,殺了武士,也依然會有新的武士。”
“只要有新的人出現,你所說的倭寇就還會重新出現。”
“你的所作所爲不能說是徒勞無功,但最終也會湮滅在時光的洪流中,一切還會被推到重來。”
“嗯,文化倒是不錯,用詞兒還挺講究的。”朱瞻壑很是詫異地點了點頭,但語氣裡滿是嘲諷。
“我們中原有句話,叫做強扭的瓜不甜,不過在我看來這都不是問題。”
“因爲,瓜甜不甜我並不在意,只要扭下來了,我就開心了。”
“另外,別想着刺激我了,沒什麼用。”
“石見銀山的礦工都是些什麼人你不可能不清楚,從我們明軍接手以來死了多少你們倭人礦工你應該也能知道個大概。”
“現在想用這種話來干擾我?那你還真是天真啊。”
“你覺得我爲什麼要殺光你們倭國的統治和權貴階層?不就是爲了更好的利用你們的百姓爲我挖礦嗎?”
……
足利義持帶着幾分失意地閉上了眼。
他原本覺得朱瞻壑年幼,又初掌指揮大權,若是能夠以心理戰讓他產生自我懷疑,倭國就還有得救。
但沒想到,他一步一步的試探,最後卻發現朱瞻壑站在最高的那層等着他。
將他的一切想法洞穿,將他的一切退路阻絕。
“誒?”朱瞻壑看着足利義持有了動作,表情詫異。
朱凌和朱平飛身而上,搶下了足利義持手中的短匕。
“怎麼,鎌倉幕府提出並且提出的武士精神你們也沿用了?作爲滅亡了鎌倉幕府的你們不應該最不喜歡他們的思想了嗎?”
“這怎麼還學着鎌倉幕府所提出來的武士精神剖腹自盡呢?”
“你還不能死呢。”
說完,朱瞻壑直起身,掃視了一眼周圍。
“李彬和譚忠呢?他們還沒有找到足利義嗣和那勞什子天皇嗎?”
“回世子殿下!”明軍中有一人走出,低着頭彙報道。
“豐城侯與新寧伯已經尋找到足利義嗣和後小松天皇,正在門口等候!”
“讓他們進來。”朱瞻壑笑着招了招手。
“來,看看你的弟弟,還有被你推到幕前的傀儡吧?”
正所謂殺人誅心,朱瞻壑這一手玩的算是很溜了。
與大明正面對抗,倭國的戰敗可以說只是時間問題了,但戰敗也有不同的方式,有不同的結果。
如果足利義持這個幕府將軍能和之前就與他明爭暗鬥的弟弟足利義嗣,以及後小松天皇聯合的話,他們最少不會敗得這麼快,這麼慘。
撲通,撲通。
“世子殿下!”
隨着兩道沉悶的聲音,李彬和譚忠同時給朱瞻壑見禮。
而地上,足利義嗣和後小松天皇正滿身狼狽地掙扎起身。
“嘖嘖……”朱瞻壑的臉上滿是惋惜,蹲下來看着一臉驚慌的足利義嗣。
“都是一個爹生的,你哥哥面對我的時候最起碼還能夠強自鎮定,怎麼你就這麼差呢?”
“都說魚找魚,蝦找蝦,烏龜找個鱉親家。”
“感情,你哥哥的母親是個鱉,你的母親是個連鱉都不如的蛤蟆不成?”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還想着爭權奪勢,派人僞裝成你哥哥的使者刺殺我?”
足利義嗣顯然也是能夠聽懂漢話的,聽了朱瞻壑的話後臉上立刻就浮現出了怒意。
然而,還沒等他有所動作,李彬就一腳將他踩在了地上。
“嘖嘖,這麼說也不對,我記得你的母親是你父親的正室是吧?叫什麼……日野康子?”
本來想把琵琶湖炸了,來個水淹平安京,但是想了想,成本太高不說,主要是難度太大,地震都沒能讓琵琶湖決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