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給敵人挖的坑
“做的不錯,不過接下來你們就不能這麼保守了。”
朱瞻壑看着自家老爹整理起來的數據,對着下面的李成樑、張玉成和宋時一三人,語氣平淡。
可就算是平淡,李成樑三人也能從朱瞻壑的語氣中聽出來敦促的意思。
“我看你們現在主要走的還是蜀身毒道,以後這邊要減少投入,以後你們的目光主要放在孟養和阿瓦一帶,把那邊的路給穩下來。”
“這……”李成樑三人對視一眼,三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遲疑。
能攀上漢王,尤其是漢王世子這棵大樹,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情,但這也得分情況。
如果攀上這棵大樹需要賠上他們的全部身家,那他們還得考慮考慮。
錢財什麼的不重要,只要能抱緊這棵大樹,那就算是全部的家財搭進去也會很快就賺回來的,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以後這雲南就是漢王一脈的了。
但對於李成樑等人來說,最重要的問題是他們沒辦法確定自己這邊在搭上了全部身家之後,能不能抱緊這棵大樹。
萬一,人家用完了就給伱甩一邊去了呢?
“世子殿下,要是從孟養和瓦剌走,那就得經過暹羅和南掌……”李成樑被推了出來,有些磕磕巴巴地說道。
“以前這暹羅就對我們大明的商人不是很友好,現在有正趕上……”
李成樑的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爲接下來的話已經涉及到了他這個商人不能觸碰的領域。
“您看,這是不是有些……冒險了?”
“你們照辦就行了。”朱瞻壑將手裡的紙放在一旁,很是不在意地說道。
“既然讓你們去,那就證明我有辦法,你們照做就行了,而且用不了半年,你們應該就能看到效果了。”
“而且,我讓你們改換線路不是單純的爲了經商賺錢的事情,而是有別的事情要你們去做。”
“這個拿去,回去都記熟了。”
說着,朱瞻壑拿起了另一張紙,放在了李成樑三人面前。
李成樑趕緊接過來,朝着朱瞻壑投去了一個詢問的眼神,得到朱瞻壑的同意之後才低頭看了起來。
紙上的東西不多,李成樑很快就看完了,遞給了旁邊的張玉成和宋時一,至於他則是臉上帶笑地看向了朱瞻壑。
“既然世子殿下如要,那我等自是會遵從世子殿下的命令。”
“行了,這種話我聽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要是真有那個心就把事情做好了,別在口舌上下功夫。”
朱瞻壑擺了擺手,從書桌上拿起了幾封信丟給了李成樑。
“這是我給應天的幾個人寫的信,有些東西需要你們給送過去,不要送岔了。”
“是。”李成樑趕緊將那幾封信拿過來,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
“若是殿下沒有其他的吩咐,那我等就先告退了?”
“你們先回去吧,宋時一留下。”朱瞻壑擺了擺手。
李成樑聞言一滯,和張玉成一起轉頭看向了宋時一,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讓人一時之間都分辨不出來那是什麼情緒。
“世子殿下……”宋時一看着李成樑二人離開,也不敢坐着了,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
他以爲自己是犯什麼事兒了,讓朱瞻壑不滿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身上沾的事兒也不少,因爲商人和官員一個鳥樣,基本上沒幾個乾淨的。
“別緊張。”朱瞻壑站起身來,拍了拍宋時一的肩膀,用了幾分力氣使其坐下。
“有些事情要交給你去做,不過你要注意了,這件事,如果除了你我之外有第三個人知道內情了,那麼……”
……
把最後的宋時一也打發走,朱瞻壑走出了自己的院子,看向了滇池的方向。
在建府的時候,朱高煦將最好的位置留給了自己的兒子,而不是表面上所說的那樣,在給自己建漢王府的時候順便給兒子也建了個府。
看着西北方向的滇池,朱瞻壑的眼睛眯了起來。
李成樑這三個商人是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最重要的棋子,因爲現在的大明已經進入了休養階段,短時間內是不太可能對外動兵的。
如果要動,那就只能像朱瞻壑火燒安南那樣,不費一兵一卒的戰爭才行。
對於現在的大明來說,有了高產的新糧食,以後糧食就不再是問題了,或許還要等個一兩年兩三年的,但大明等得起。
在以後的戰爭中,大明在糧草方面就不需要考慮太多了,那麼就只剩下了一個問題是沒辦法解決的。
兵力,也就是人口。
之所以朱瞻壑選擇使用商人,而非是像之前那樣通過簡單粗暴的戰爭來解決問題,主要原因就是這個。
不過,朱瞻壑選擇使用商人的原因雖然是這個,但並不只是這個。
……
昆明城內,一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房子裡,李成樑三人聚集於此。
商人,除了有錢,也就有錢了。
“你們怎麼看?”李成樑敲了敲桌子,表情嚴肅。
“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張玉成接着李成樑的話說了下來。
“漢王世子讓我們去傳播的那個消息無非就是爲了吸引暹羅、南掌、阿瓦和孟養等地的普通人進入安南,爲安南增加人口。”
“所以,在我看來,這就是漢王世子爲了補充戰後損失的人口問題,也就是因爲這樣,我覺得他不是把我們當做用完就丟的棋子。”
說着,張玉成看了看李成樑和宋時一,語氣很是嚴肅地說道。
“綜上所述,我認爲在未來的三到五年內,漢王世子是沒有拋棄我們的打算的。”
“你們想多了……”宋時一輕嘆一聲,讓李成樑和張玉成頓時心下一緊。
“別緊張,我要說的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宋時一擺了擺手,安定了兩人的心,然後表情就變得嚴肅了起來。
“這個,你們看一下。”宋時一從袖兜中掏出了一張紙打開,放在了李成樑三人的面前。
紙上一個字都沒有,但卻有一個鮮紅的圖案,那是漢王朱高煦的大印。
“剛纔世子殿下將我留下,交代給我了一件事,這件事我不能跟你們說,但你們未來也應該能猜出來,但是……”
說到這裡,宋時一的語氣放低,讓人有一種頓時心被捏了一下的感覺。
“猜出來歸猜出來,但大家都不是什麼小孩子了,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大家都知道。”
“我只能說,到時候你們就不需要再擔心現在的這個問題了。”
“現在,我們要商量的是我們的事情……”
……
昆明城,黔寧王府。
沐昂也隨着朱瞻壑一起回來了,畢竟現在的沐晟主要是在升龍城駐紮,這雲南的事情大多都是由他處理的。
短時間內還可以交給沐昕代管,但時間長了就不太行了。
說到這裡,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以前其實是沒啥問題的,都是沐家人,不分什麼彼此,從來都是大的有事兒小的就頂上去,以此類推。
以前的時候,沐晟征討陳季擴,沐昂就代理雲南的事務,如果沐昂也有事兒,那就沐昕上。
但現在不行了。
朱棣給漢王一脈的權利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讓沐家也得毫升思量一番才行。
以前沐昕頂上就頂上吧,也不是沒這麼做過,但是現在不行。
沐昕的妻子是常寧公主,是朱棣的女兒,如果讓沐昕處理雲南的事情,那很有可能會給到漢王府壓力。
但是!
隨着今天,黔寧王府收到了一封來自應天的詔書和一卷聖旨之後,一切都要變一變了。
“這怎麼辦?”沐昂一臉呆滯地看向自己的弟弟。
在以往,如果是沐晟不在家,那一切的事情都是沐昂做主的,就算是沐昂做不了主也會立刻寫信通知沐晟。
總而言之,不管是遇到什麼事情,沐昂都不會像今天這樣露出一臉呆滯的表情。
“詔書都來了,聖旨也下了,還能怎麼辦……”沐昕也是嘆了一口氣。
“照做吧……”
沐家兄弟同時陷入了沉默,不約而同的朝着門口的方向望去。
他們看的不是自家的大門,也不是城外的滇池,而是滇池對面的……漢王府。
……
“都定好了?”漢王府內,漢王父子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坐在一起喝茶。
“這些商人,你真的相信?”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早在你讓我去選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這三個人沒一個是好人。”
“我知道啊。”朱瞻壑很是無所謂,朝着父親投去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不是好人才好呢,我要的就是惡人。”
“您就別管這些了,土豆的種子準備好了沒有?”
“早就準備好了。”說到這裡,朱高煦又看向了兒子。
“這可是畝產最少有四五百斤的種子,當初你爲了得到這些種子,錢勇三人付出了多大的代價你比我更清楚。”
“就這麼拱手送人嗎?還是送給敵國的。”
“您看我啥時候做過損己利人的事情?”朱瞻壑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這新糧育種的事情一直都是您在處理,您就沒發現這土豆有什麼不同?”
“有什麼不同?”朱高煦愣了一下,滿臉懵逼。
看着自己父親臉上的表情,朱瞻壑感覺很熟悉,也很無奈。
來了雲南之後,自己這父親進步了很多,但這會兒的表情讓朱瞻壑感覺夢迴應天。
回到了以前那個啥都不懂的漢王朱高煦。
“您現在感覺不出來也是正常的,不過以後您就知道了。”朱瞻壑的思緒被自己的父親打亂,露出了個笑臉。
朱高煦並不知道土豆的弊端,或者應該說目前整個世界上也就只有朱瞻壑自己知道,或許美洲的土著也知道,但是無所謂了,他們也介入不到這個天大的局裡面來。
也正是因爲不知道,所以在朱瞻壑東征倭國、朱高煦主持育種工作的時候,選擇的都是最快最便捷的方式。
重茬種植。
所謂的重茬種植就是不換地,也不休地,在一波收穫了之後就立馬種下一波,用的是同一塊地、同一樣種子。
哪怕是在後世,農民們也很少用重茬種植。
以北方爲例,夏季五六月份收麥子,收完麥子之後會種上玉米或者大豆,等到玉米大豆收穫了,就會重新種上小麥,或者就讓地空一個冬天,等到來年種上花生或者是小米。
這就是正常的種植順序,裡面包含着漢人幾千年來的經驗。
豆科植物會固氮,能肥地,所以一塊地在一到兩年之內最少會種一波大豆或者是花生,而且通常都是第一年小麥玉米輪換,第二年小麥大豆輪換。
這樣的種植順序能夠保證土地肥力下降的相對較慢,同時也能夠預防一定的病害。
而重茬種植就不一樣了,連續種植同一種作物會導致土地肥力急速下降,同時土壤中的病菌也會慢慢的累積起來,對下一次種植的作物產生影響。
土豆本就是極耗地力的作物,朱瞻壑還記得自己老家有一句老話,說“一年地蛋子養三年”。
地蛋子就是土豆的地域性稱呼,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種一年的土豆得養三年的地。
除了土壤肥力之外,土豆本身就是極容易受病害影響,而且還會通過種子將病害遺傳給下一代的作物。
重茬種植本就會導致病害加劇,再加上土豆的特性……
朱瞻壑在自己父親的身上,看到了未來中亞乃至歐洲各國的樣子。
“你不願意說就不說吧。”
朱高煦現在已經不像是永樂七年八年的時候那麼苛求自己的兒子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自己交代清楚了。
現在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弊端,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長處,所以不管是什麼事情他都會很放心的交給自己的兒子。
他知道,沒有這個兒子,自己只會朝着虛無的目標努力一輩子,最後一無所得。
“不是我不願意說,是說出來沒人信,包括您也是一樣。”朱瞻壑笑了笑,他是真沒指望自己的父親能理解自己的計劃。
這是認知層面不同所導致的,不是通過分析就能分析明白的。
“漢王殿下,世子殿下!”
就在父子二人都笑起來的時候,朱恆突然走了進來。
“黔寧王府,右指揮都督和沐駙馬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