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官軍爲什麼這麼問,那聞香教掃北軍大營名字聽着威風,可裡面亂七八糟,無非是老營佔據一塊好地方,那是個從前莊頭管事的宅院,其餘各隊,或者就沒有什麼各隊的分別,每天打糧回來,就彼此擁擠爭搶,沒個確定的地方。
官軍將領特別問道又沒有什麼弓箭火器之類的,葛田豐倒是見過,也就是老營裡面有幾個精悍兇惡的漢子帶着弓箭,還拿流民裡面的老弱當靶子射擊取樂。
問的事情很多很多,葛田豐事後頭昏腦脹的記不起來,不過他有幾個奇怪的地方,這官軍將領也太年輕了,比他大幾歲也有限,而且這官軍看着太不像官軍了,儘管葛田豐沒見過太多官軍,可所見到的整肅和規矩,以及那種森然精銳之氣,都太不像是官軍該有的。
這都是後來想的,葛田豐當時只記得那些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官軍兵卒,看着就讓人眼皮直跳。
問完之後,葛田豐就被打發走了,葛田豐也想到或許被一刀了賬,衝着那碗麪片湯,他覺得也是值了,但沒想到是安排到牛馬大車那邊幫忙,那邊有很多沾着塵土的舊衣服,正在整理裝箱,這讓葛田豐感覺到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早,葛田豐就着鹹魚和醃菜吃了兩大塊餅子,只覺得人生快活莫過於此了,然後又被喊了過去,讓他去帶路指點。
衝着這口好吃食,衝着這份客氣,葛田豐就願意豁出這條命去,自然滿口答應,跟着一起出發之後,葛田豐禁不住咋舌驚歎,怪不得是官軍,這花用裝備就是豪奢,騎兵不就是一人一馬嗎?怎麼還有兩匹馬?空着的就用來裝行李?
走了一半路程,遠遠能看到聞香教“掃北軍”大營的時候,這官軍騎兵卻停了下來,各個下馬脫了官軍號服,然後打開空馬上的行李,彼此幫助着穿上鐵甲,又重新套上號服,這讓葛田豐看着糊塗,這鎧甲不該套在號服外面嗎?
距離那流民大營越來越近,葛田豐就越是忐忑擔心,這大營裡兩萬人總是有的,可這官軍騎兵自己點了幾次,也才四百騎而已,當時那山東什麼大將軍領着近千騎都被流民大軍打的大敗,這四百騎能幹什麼,看着他們不斷靠近的樣子,難道就想這麼衝進去嗎?
看着不斷接近的聞香教掃北軍大營,再看看遠處的巍峨城池,趙進將頭上的頭盔緊了緊,穿戴趙字營自造的鎧甲久了,官軍制式的總是不習慣。
“衝進去,不要纏鬥,一次次打穿他們就好!”趙進大聲吆喝說道,幾名馬隊隊正大聲應了,又是向着手下傳達,間或有蒙古話說出,這一次帶來的騎馬家丁不少都是蒙古出身,這些人的確最放心。
“記得高喊,官軍殺賊,天兵剿賊!”趙進又是吆喝叮囑說道,這句話說出,即便是臨戰的時候,隊伍裡響起幾聲鬨笑,那個跟在最後面,被綁在馬上的瘦小流民滿臉不解,不知道大夥在笑什麼。
“這小子倒是有幾分膽氣。”趙進隨口說道。
邊上馬衝昊倒是接話不慢:“進爺,流賊打生打死這麼多地方,若是沒膽氣的,現在早就死了。”
“說的也是!”趙進朗笑一聲,卻將長刀抄在了手中。
這長刀長六尺,刀刃一尺,和短矛區別不大,之所以用這個武器,是因爲官軍騎兵不怎麼用趙字營這樣的騎矛,這樣的馬上戰技需要嚴格的訓練和紀律,又彰顯不了個人武勇,所以官軍騎兵不怎麼喜歡。
距離流民大營已經不遠了,離近了看,才知道葛田豐和其他流民所說的不假,這根本就不是個營地,充其量是住在一起而已,東一堆西一堆的模樣,到處都是垃圾和黃白穢物,搶掠來的東西到處亂放,看着和垃圾區別也不大。
此時流民也看到了趙進這“官軍馬隊”的到來,人人驚慌失措,居然沒有人組織抵抗,只是像沒頭蒼蠅一樣的亂跑。
和事先估計的差不多,先前因爲飢餓絕望積累起來,又被煽動而出的怨氣,已經在這些日子裡的消磨殆盡。
死了足夠多,又打下了各處城池,每個人多少能吃點東西維生,甚至還有人得了好處,然後那個大成興盛的年號一立,從皇帝到一字並肩王,再到元帥將軍之類的官位名號設置,讓更多的人泄了氣。
更不要說精銳都在濟寧、鄒縣還有滕縣幾處,這滋陽城外只是佯動疑兵,根本沒什麼作用,派這些流民來這邊,與其說是攻打滋擾,倒不如說是找食,不可能維持十幾萬幾十萬流民在一地太久,那樣的話,只要時間一長,就會把當地的物資徹底消耗光,非但不能作爲力量使用,反倒成了禍害。
這樣的力量說不上是力量,純粹的烏合之衆,即便是學了些站隊步操的法子,在趙字營的精選馬隊面前也不值一提。
外面的確挖了壕溝,可爲了進出方便,或者爲了運送戰利品,壕溝居然居然被填平了很多段,裡外暢通無阻。
“天兵殺賊,官軍殺賊了!”趙進和部衆都是扯着嗓子狂呼大喊,唯恐別人認不出是官軍,就這麼衝了進去。
上次在濟寧城下,趙進率領馬隊發起衝鋒的時候,算是有些模樣的流民大軍拼命逃避閃躲,衝了百餘步,兵器上還沒有見血,在這個所謂的大營裡,流民們的反應更是不堪,有人拼命的逃跑,有人則是跪地求饒。
趙字營肯定會珍視這些流民的性命,因爲他們是寶貴的人力,可官軍不會,在戰場上,官軍可不會對這些反賊有一絲的慈悲。
開始就跪地求饒的那些流民,搞不好覺得官軍的到來是一種解脫,這麼跟着流民大隊遊蕩,隨時可能被殺的日子實在是太殘酷的煎熬,很多人都堅持不下去了,官軍到來,投降重新變成良民,哪怕成爲罪徒,也要比現在好。
不過“官軍馬隊”沒有絲毫避讓減速,就那麼直接踐踏了過去,血肉飛濺,或許這樣也是解脫。
隨着“官軍”“殺賊”的大喊,整個流民營地都跟着涌動起來,從“官軍馬隊”衝入的方向作爲開端,整個營地都開始跟着沸騰躁動。
在馬上的每一個人都很緊張,亂糟糟的營地中全是潰逃的流民,可天知道會不會有昏了頭的瘋子偷襲,而且這幾千幾萬人的營地,或許會有些精銳武夫,這些人抽冷子動手,肯定有危險。
應對的法子就是衝擊,讓這流民營地徹底潰亂起來,人羣亂走,任你多大本事也立足不住,只能被裹挾着動作。
儘管趙字營諸人繃得很緊,可卻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儘管他們的兵器上還沒有沾血,可已經給這流民營地造成了巨大的殺傷,凡是馬隊推進周圍,到處都是死傷,彼此踐踏推擠,自相殘殺。
就這麼揚長而入,這處被流民盤踞的田莊大部分地方都已經是廢墟,只有原來莊頭居住的宅院還算完好,這裡自然是流民大隊核心部衆的居所,此時已經有人站在牆頭,衝着下面聲嘶力竭的吆喝,他們手裡倒是有像樣的兵器,不過大多數連衣服都沒穿好,不知道夜裡怎麼荒唐快活。
趙字營的馬隊沒有攻打這裡,只是從邊上繞了過去,路過的時候,凡是能騎射的都是張弓搭箭。
一陣箭雨潑灑,有人直接從房頂摔落,有人則是沒來得及躲避,中箭死傷,牆頭馬上一個人也不見了,趙字營的“官軍騎兵”沒有絲毫的遲滯,就這麼直接衝了出去,第一次將這流民大營打了個對穿。
葛田豐被綁在馬背上,有兩名“官軍騎兵”保護,可他依舊是心驚膽戰,心想大營裡那麼多人,自己這麼進去萬一挨着下豈不是完了,他們這等流民百姓,有時候被逼到絕路上,可以捨生忘死,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怕死的,不然也不會有這個下場,讓葛田豐沒想到的是,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衝進去,然後有這麼大搖大擺的衝了出來,沒看到有人受傷,可流民裡面的死傷他已經見到了不少。
這“官軍騎兵”居然強悍如此,可葛田豐又納悶了,官軍既然這麼強,先前爲什麼不來,如果這樣弓馬嫺熟,那日濟寧城下聞香教亂軍估計是抵擋不住的。
“大..將爺,咱們放火更方便些!”有人吆喝着大喊,趙進直接否掉,開口說道:“裡面太亂,起火後咱們被困進去怎麼辦,跟着我,從另一個方向再衝,記得關鍵是趕散了他們,不要戀戰殺敵!”
下面轟然聽令,打馬沿着那大營繞了個下,又是找到一個入口,就那麼衝了進去,這環繞的過程中,已經遇到了那些昏了頭的流民,他們只想着跑出來,卻沒想到“官軍騎兵”又換了個方向,本以爲大難臨頭,卻沒想到官軍根本懶得理會他們,直接衝了過去,不擋路就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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