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鹽行銷天下,海州和揚州的鹽商就靠着這個富可敵國,附帶着販運私鹽的鹽梟也豪富異常,這些年趙進有心無心間聽到了許多次,至於煤鐵,趙進聽說過,卻從沒想過涉足,無論煤鐵,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能這麼幹的人都是徐州地面上的大土豪。:?...
無論是鹽還是煤鐵,都是牽扯方方面面,趙進想要進入,做得不好倒還罷了,如果生意做大,必然觸動舊有方方面面的利益,樹敵太多,趙進暫時沒有參與的打算。
但僅僅是暫時不參與而已,想要把生意做大,攤子鋪開,徐州境內賺錢的生意都要涉足,無非是選個合適的時機,現在酒坊月入千金,手下壯丁兩百,各家背景關係之類的漸漸融合起來,條件越來越成熟了。
打算歸打算,想要真正開始,還要找個明白人指點,但私鹽和煤鐵都是賺大錢的勾當,誰會指點別人發財,趙進一時也找不到進入的門徑,所以也就從未和人談過,沒想到這嚴黑臉自告奮勇。
人命大過天,沒有人不怕死姓命攸關,除了自己又牽扯到家人,嚴黑臉自然要把能拿出的籌碼都拿出來。
趙進沉默下來,站在嚴黑臉身後的陳舁卻雙手握住刀柄,緩緩舉起,黑燈瞎火,當街斬了也沒人發現,王兆靖微笑着看向趙進和嚴黑臉,而跪在那裡的嚴黑臉冷汗越出越多,連帶着臉上的血跡也衝了下來,看着不是黑臉,倒像是花臉
“你身上帶着傢伙嗎?有的話丟到牆邊去!動作要慢,不然就死了!”趙進突然說道。
嚴黑臉跪的久了,乍一聽到,身上一顫,緩緩伸手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然後丟到一旁。
“沒有了嗎?如果讓我搜出來,你就是個死了。”趙進臉上帶着笑容問道,嚴黑臉搖搖頭。
“舉手站起來,手不要放下。”趙進又下了命令,嚴黑臉完全不知道趙進要做什麼,但乖乖照做。
他這麼一站起來,趙進打了個手勢,劉勇和吉香上前仔細搜查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武器攜帶。
趙進點點頭,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調侃說道:“嚴六你是雲山寺的居士,居然說變就變,心裡到底還有沒有佛祖?”
聽到這句話,嚴黑臉身子一軟,險些癱倒在地上,這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放鬆,他知道自己過了最險的那一關,急忙鎮定下來,憤憤的朝地上吐了。唾沫,開口罵道:“佛祖心裡有我,那幫禿驢心裡卻沒我,我替他們揹着這麼大的干係,說賣就把我賣了,老子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家底也要被他們吞了,信佛何處不能信,何必呆在雲山寺。”
說到這裡,嚴黑臉又覺得語氣不太對,連忙陪笑着說道:“那些禿驢其實也不壞,如果不是他們,小的也不敢咬牙投奔進爺。”
“你的家眷都要住到酒坊裡,你單獨住在貨場,有人給你送飯,無事不能出門。”趙進乾脆利索的定了幾個規矩。
“多謝進爺,多謝進爺,小的婆娘和兒子都在城北呆着,等下還要勞煩進爺派人接他們,另外,小的這些年手裡也有個千把兩銀子,願意獻給進爺……”嚴黑臉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汗和血,只是點頭哈腰的說道。
話說了一半就被趙進打斷,趙進擺擺手說道:“你的銀子你自己留着,等下我安排人跟你去接家小有什麼要交代的這次說完,你有段曰子見不到了。”
嚴黑臉聽到這些大喘了口氣,臉上有些放鬆,也有些感慨,愣怔了會才說道:“進爺果然是個做大事的,小的這些心思倒是讓進爺見笑了。”
天愈發晚了,街上冷冷清清,趙進沒有多做停留,只是朝酒坊那邊走去,嚴黑臉被石滿強和董冰峰一左一右夾着,小心翼翼的跟在趙進身後。
趙進放出風聲去之後,嚴黑臉那邊很快就是知道,他的第一想法是收拾細軟跑路,反正手裡也有些銀子,去個繁華之地做個富戶也是一輩子,沒曾想才知道這個消息,嚴黑臉和手下的弟兄們就被雲山寺的和尚們分隔開了,差不多等於被軟禁起來。
嚴黑臉也是在江湖上經歷過風雨的角色,直接拿出貼身的十兩金子買通了看守他的和尚,打聽到了消息。
原來雲山寺倒賣漢井名酒賺了不少錢,寺裡上上下下都準備加大進貨量,趙進放出風聲之後,就有人琢磨拿嚴黑臉作爲交換,看看能不能在趙進手裡換出酒的份額。
嚴黑臉當然不願意坐以待斃,又花了一筆錢買通看守他的人,帶着家小跑了出來。
自己爲雲山寺做了這麼多,到頭來卻被無情出賣,嚴黑臉自然心裡怨恨之極,而且雲山寺在徐州這一片勢力龐大,嚴黑臉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跑不掉,左右權衡之下,索姓賭了一次,來趙進這邊求條活路。
這也並不是完全的冒險,嚴黑臉跑歸跑,對徐州城內的動靜也關心的很,從趙進殺人一直到酒坊大熱,他都是讚歎不已,嚴黑臉自己推測,趙進是個做大事的人,這樣的人物必然不會計較小事。
當時十幾個亡命刀客伏擊不算小事,但趙進和手下們沒有死傷,那麼,這就還有轉圜的餘地,想來想去,加上無路可走,嚴黑臉就要賭這一次了,他賭對了。
劉勇帶着十個家丁領嚴黑臉去見家人,安排住進貨場之前的事務,趙進和夥伴們卻在酒坊的堂屋裡烤火暖和一下。
看着嚴黑臉離開,王兆靖笑着說道:“趙兄神機妙算,本就沒打算出城去打吧?”
陳異把腰間短刀解下,悶聲說道:“如果要打,事先就不會張揚了。”
“打還是要打,我要的是城外地盤,又不是要嚴黑臉這個人,事先聲張,只不過爲了少些麻煩而已。”趙進輕鬆回答說道。
大家都笑,趙進的行事風格他們都已經很瞭解,知道趙進做事縝密,這種出城的戰鬥肯定要求個穩妥,沒有事先聲張,讓對手做好準備的道理。
趙進臉上也有了笑容,擺手說道:“這段曰子外人光知道咱們做生意賣酒了,敬畏少了許多,居然還有半夜防火的雜碎出來,這次對付嚴黑臉就是爲了刀子給外人看看,也是讓那幫練得無聊的小子們試試手,只是沒想到兩件事,雲山寺這麼不要臉,嚴黑臉這麼大的膽子。”
事先放出風聲,嚴黑臉那邊不是跑就是要和雲山寺的人內訌,實力會被削減許多,這樣打起來沒什麼風險,趙進是想着練兵,可沒想着血戰,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化。
趙進靜默一會,手在身邊桌子上拍了下,開口說道:“嚴黑臉過來也好,他對城外那些門路熟悉,正好能用得上。”
董冰峰家也在城外,不過徐州衛是個半封閉的體系,裡面又有一套規矩,江湖上那些事和他們牽扯不大,對趙進這邊幫不上什麼忙。
嚴黑臉直接被安排在貨場那邊,他的兩個老婆四個孩子都被帶到了酒坊這裡,一起的還有三個手下,若沒有手下協助,嚴黑臉不可能帶着這麼多家眷跑回城裡來,嚴黑臉的三個手下劉勇直接打發走了,反正也是徐州城內的人。
酒坊裡已經有工匠和夥計的家眷居住,不缺住人的地方,嚴黑臉的家小住在這裡沒什麼不方便,當然也起不到什麼破壞。
本以爲這一天就這點事,但到了半夜時候,住在酒坊裡的趙進一干人卻被驚醒,出去看卻只看到了垂頭喪氣回來的家丁們。
二更天一過,劉勇佈置在外圍的探子們總算有所發現,有蒙面的人鬼鬼祟祟的向着酒坊靠近,每處探子都發現了三四個事後一碰,最起碼有二十人從幾個方向靠近。
但劉勇管着的眼線都是秘密的,他們的任務就是發現誰來放火,阻擋追拿的任務則是在守衛酒坊的家丁身上,可來的人在夜裡還蒙面,眼線在黑乎乎的夜色裡也看不清什麼。
夜襲者還是準備點火,只是在角落裡才用火鐮火媒打着火,就被警覺的家丁們發現,大喊示警,事先安排好機動的人立刻集中過來。
開始時候夜襲者亮出刀斧還準備打一打,可看到家丁們手持長矛氣勢洶洶,然後酒坊那邊鑼聲爆響,更多的人被驚動起來,他們不敢停留,急忙四散奔逃。
看着夜襲者的兵器,躲在民宅裡的眼線們都沒敢動彈,而且這些夜襲的蒙面人對路線很熟,加上見機不好跑得快,居然一個人也沒有抓到,家丁們也不敢追擊太遠,到了預定的區域之後就連忙撤回。
趙進表面上沒說什麼,還慰問了下家丁們的辛苦,等回到住處後,自己拍了下腦門,懊喪自嘲說道:“果然沒經驗……”
應對這樣的夜襲,趙進沒什麼經驗,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家該做的做到,務求沒有漏洞,讓敵人鑽不了空子,但這麼做未免沒有效率,而且太過死板,趙進想的很明白,如果今晚眼線那邊也有家丁駐守,到時候裡外合圍,這些夜襲的蒙面人一個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