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緩緩搖頭,沉聲說道:“沒查明白之前,咱們小心爲先,這世上那有那麼多巧合,那死士殺手,難道就不缺錢了?”
中午時分,劉勇把事情交待了下去,他手下的人和城內其他勢力的人都得到了命令,盯着最近突然闊綽的角色,誰如果拿着金子換錢,要立刻報上來,進爺那邊有賞。
畢竟這市面上通行的還是銅錢,日常買賣銀子都不太常用的,這金錁子要花出去,一般都要在鋪子裡兌換,大戶人家有自己的渠道關係,平民百姓也拿不出金子來,只要露出來就可以查證。
除了這個之外,陳二狗、殺豬李都被叫到趙進那裡聊了幾句,回來後這二位就各自擺下酒席,請一干手下喝酒,在席面上直截了當的佈置下去,都自己準備好傢什兵器,過幾天就要跟着進爺出城打嚴黑臉,到時候少不了大家的好處。
這消息本就瞞不住人,江湖混混們又是個張揚的性子,徐州城內城外很快就傳的沸沸揚揚。
不過趙進沒理會這個他注意到一件事,四百兩的賞格雖然誘人,那天晚上聞香教的傳頭們各個眼紅動心,可除了那個死掉的掌櫃之外,到現在也沒有聞香教衆過來告密報信,反倒是一些三教九流的閒漢報了不少不靠譜的事情。
“只有兩個可能,只有告密的掌櫃和那個郎中知情,要不然就是這兩個人一死其他人都被嚇怕了。”王兆靖在酒坊那邊分析說道。
有人對酒坊虎視眈眈,要徹底毀掉這裡,而且這個人還有殺人滅口的能力,手裡居然還有弓手,這樣的威脅不由得趙進不重視,好在趙進防範的極爲嚴密,雖然沒什麼高妙的法子,卻把酒坊徹底的內外隔絕,外面的人想要幹什麼只能硬攻,內外勾結這種最讓人頭疼的事情反倒不必擔心。
酒坊雖然安全,可朋友們的家人也要顧着,只能按照從前的法子,王家、陳家、董家、孫家不用管,其他的都住到貨場這邊來,趙進的父母也熟門熟路的搬了過去。
趙進這邊小心了起來,但一切反倒安靜,酒坊日夜都沒有人騷擾,劉勇佈置下去的人,還有城內各處的耳目都沒什麼消息傳過來,一副天下太平的樣子。
就在趙進發出懸賞的第三天,徐州又下了一場大雪,各處太平無事,趙進還繃着,其他人卻都有點放鬆。
天黑之前,趙進帶着人巡視完酒坊,又要去貨場那邊,現在那裡住着三家人,也要小心戒備,不能有一絲放鬆的。
趙進走在前面,一干夥伴隱隱保持着簇擁的態勢,大家從小到大玩了幾年,開始時貨場比武,趙進就弄得很認真,程序系統,規矩嚴謹,那時大家只覺得有趣好玩,這幾年下來,大家已經習慣了這種態度,都下意識的配合和模仿。
“冰峰明天出城一趟,記得換身衣服,你從城內去往嚴黑臉那邊的八里鋪,不用去八里鋪裡面刺探,只要把路走一邊記住,到時候兄弟們不要迷路。”趙進沉聲說道,董冰峰連忙點頭。
貨場這邊什麼漏洞,家丁們的護衛職司也做熟了,大家看過後都比較放心,家丁們各個都很興奮,他們在城內憋得久了,能出去做點事情都是期盼的很,前面幾次打架都沒吃過虧,反倒把信心養了出來,而且現在手裡都有了兵器,求戰的心思更加熱切。
不過趙進卻力求謹慎,安排完董冰峰查看路線之後,又囑咐說道:“一切以安全爲先,如果他們發現你立刻就跑,千萬不要去打。”
“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董冰峰倒是信心滿滿。
實際上在吩咐董冰峰之前,趙進已經讓劉勇的手下去那邊打聽消息,他手下人雜,就算混入八里鋪也不會被人發現什麼,之所以讓董冰峰再走一次,是爲了讓大家都得到鍛鍊,趙進不覺得嚴黑臉那邊能有什麼抵抗之力,但卻是個難得磨練大家的機會。
此時天色已經有點黑了,冷風嗖嗖,路上已經見不到什麼人,那邊董冰峰說完,趙進剛要笑着調侃,卻看到前面路口閃出一個人,朝這邊快步走來。
趙進手已經放在了刀柄上,站在他身後的吉香差不多是同時,手中的短棍脫手飛出,朝那走過來的人雙腿打去,一干人都已經拿出了兵器。
吉香手裡時常拿着三尺長的棗木棍,訓練家丁時候當教鞭用,平時拿在手裡也不起眼,但關鍵時候卻是管用的兵器,他這擲出也不是亂扔,卻是陳異教的小技巧,目標動作稍慢,就會被這根短棍絆倒。
一見到短棍飛來,這人急忙閃躲,等躲過去之後發現這邊兵器都已經出鞘,刀劍短斧都在閃閃發光。
讓大家沒想到的是,這人沒有繼續,卻乾脆利索的原地跪倒,砰砰砰三個響頭磕下,冬天土地都是鐵硬,這腦門碰撞,旁人聽着都疼,不過接下來的話更讓趙進他們愕然。
“小的嚴六,來給進爺請罪,要殺要剮都隨進爺,只求進爺饒了我一家性命。”嗓門中氣十足,說完又是開口。
趙進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誰,嚴黑臉在家排行第六,窮人家沒那麼多講究,排行就當做名字了,只不過嚴黑臉在江湖道上混開之後,大家都喜歡叫個綽號,當面都是稱呼個“六爺”的,這嚴六的名字叫的反倒最少。
“嚴黑臉……”劉勇愣着唸叨了句,其他不知道名字的才反應過來。
誰也沒想到這嚴黑臉居然有這個膽子,他在城南設伏,請來亡命刀客對付趙進,失敗之後就逃出城去,雖說趙進因爲雲山寺的關係暫時沒有動手,但所有人都知道雙方這仇不共戴天,早晚都要清算。
而且自那次血戰刀客之後,大家愈發知道趙進心狠手辣的風格,很多人私下議論,都在琢磨着趙進要怎麼收拾,這次趙進放話要打,大家都在琢磨嚴黑臉要有什麼悽慘下場,就連雲山寺都把嚴黑臉賣了個乾淨,在這樣的情況下,嚴黑臉居然自己敢進城,還一個人來到趙進面前求饒,這膽量也算了得了。
聽到這人是嚴黑臉,愕然過後,每個人都緊張起來,陳異長刀沒有入鞘,大踏步的向前面路口走去,孫大雷手裡拿着短刀緊跟在後,石滿強和吉香分別走向左右兩邊,其餘的人則是護住趙進的側面。
短短功夫,周圍可供出入的路口和有可能藏人的角落都被搜了一遍,確認無人無事,得到同伴們的示意後,趙進這才笑着說道:“你膽子不小啊,居然敢這麼攔路磕頭。”
語氣雖然輕鬆,趙進和跪在地上的嚴黑臉卻保持兩步的距離,手也放在刀柄上沒有離開。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嚴黑臉苦笑一聲,因爲距離的近,在夜色中也能看到他臉上的血跡,顯然剛纔磕頭腦門上出了傷口,嚴黑臉咧嘴說道:“小的真有膽子,就不會跑到八里鋪那邊了,小的若是真有膽子,當日雲山寺那幫禿頭設計,小的就不該聽,白白背了這個黑鍋。”
說了兩句,嚴黑臉向前膝行一步,他的動作也很有講究,手始終不離地面,想必這嚴黑臉也知道,如果稍有異動,身後陳異的刀就劈下來了。
“進爺,小的也沒臉說自己沒幹系,當時的確豬油蒙了心,還想着能在裡面賺個便宜,只是沒想到進爺這麼神通廣大,進爺,小的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只求進爺開恩,小的死罪難饒,小的家裡人沒什麼干係,就請進爺放過他們吧!”嚴黑臉嘶啞着嗓子說道。
“說得倒是好聽,當時我們兄弟幾個如果折在那邊,我們的長輩家人怎麼想,天底下就你一家可憐嗎?”趙進冷笑着說道。
剛纔這嚴黑臉說的可憐,趙進身邊幾個人都有同情神色,聽到趙進這麼一說才醒悟過來,各個臉色變冷。
嚴黑臉本來滿臉悲壯可憐,聽到趙進這麼說卻僵了僵,遲疑了下又是重重磕頭說道:“進爺如此能耐,本就不該呆在城內不出去,現在想要大展拳腳,對城外卻未必熟悉,小的混了這麼多年,徐州一州四縣各處都還算熟悉,願意爲進爺做牛做馬,帶路伺候。”
說到這句,趙進臉上的笑容纔不那麼冷了,只是笑着說道:“雲山寺的底細你知道嗎?”
“四個下院,十一個莊子,還有幾處生意鋪面,小的都是一清二楚。”嚴黑臉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說完這話擡頭看了眼趙進,發現趙進神色淡了下來,嚴黑臉咬咬牙,這次反到是不磕頭了,盯着趙進說道:“進爺,您有點石成金的本事,把酒的生意都做得這麼大,不過咱們徐州地面靠着淮安府,那邊可是淮鹽產地,更別說咱們徐州產煤產鐵,這幾樁纔是金山銀海的生意,這幾樁小的多少都知道點,願意給進爺做個領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