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璠這幾日十分舒坦,本來大周的局勢已經到了十分糜爛的地步,雖然夏國相不會跟他講,但是他自己也有得到消息的渠道,聽聞南京城頭開始佈滿了防守的軍械,他當然知道這些都意味着什麼。
大明的軍伍就要打到南京城下了,山東的大軍估計也已經大敗甚至全軍覆沒了,他這個皇帝還不知道能做幾天。
誰知道沒過十天的時間形勢立刻被逆轉過來,朝堂之上許多大臣都義正言辭地表示要剿滅僞明,光復大周。
這些大臣的小心思吳世璠很清楚,他們本來就看不上先皇的所作所爲,心裡所想的不過是等到大明軍伍趕到這裡,他們立刻歸順就好了。
沒成想的是大明自掘墳墓,竟然做出瞭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吳世璠簡直要給祖宗上三柱高香,感謝祖宗保佑了,不知道大明的皇帝是不是吃錯了藥,總歸現在大周成了衆望所歸,大明卻成了衆矢之的,所以吳世璠一高興之下就把朝中的事情交由夏國相處理,自己又罷朝了。
人家別的皇帝罷朝大概都是因爲自己的長輩過世,或者是因爲朝中的臣子過世,示以恩典才罷朝幾日,吳世璠倒好,他是覺得情勢沒這麼緊急了,終於可以不用繃着了。
夏國相掌權之後心裡最彆扭的人是胡國柱,他雖然敬佩夏國相,但是敬佩和服從是兩回事,他的身份完全有資歷和夏國相平起平坐,如今也只能聽從夏國相的命令辦事。
在危難的時候,他不會考慮這些關聯,但是如今眼看太平了,他自然要想這些事情。他在吳三桂手下這麼多年,自然有一批自己的心腹,就算他的官已經到了自己滿意的地步,但是那些心腹可還沒有上升到足夠高的位置。
但是如今朝中重要的官位就這麼幾個,夏國相也有自己的心腹,這個矛盾是無法調節的,當然夏國相也給了胡國柱幾分面子,也擢升了胡國柱幾個心腹,不過這幾個官職在胡國柱看來太少了,尤其是和夏國相比起來。
其實有很多時候朝中的兩個大臣的矛盾並不是來源於他們互相之間的矛盾,既然知道相互合作才能取得更大的利益,誰也不願意撕破臉皮,那就意味着一旦犯了錯就會被敵對派系追着打,但是許多事情根本不是人的主觀意願所能決斷的,面對這種事情若是不出頭,這人心可就散了。
既然跟着夏國相更容易出頭,誰願意跟着你胡國柱,都是本事差不多的人,憑什麼他能做這個官我就不能做?
夏國相也不願意表現得吃相這麼難看,但是他也身不由己,身邊的這些人命運跟自己綁在了一起,若是沒有足夠的好處給他們,誰願意在朝堂之上給自己衝鋒陷陣或是背黑鍋?就是這樣他們還覺得給胡國柱那邊的官職太多了。
在胡國柱詢問能不能提拔自己親信做禮部郎中被回絕的時候,兩人的關係便出現了一絲裂痕。
胡國柱這邊的人全都不舒坦了,要知道夏國相之所以能夠復起可全是靠着胡國柱當初在朝堂上的一番精彩對論,如今夏國相官復原職可有點翻臉不認人了,況且自家陛下是什麼人大家都清楚了,根本就是一個耳朵軟的君王,這也就意味着以後這種事情會越來越多。
面對如此境況胡國柱也開始準備拉攏朝中的文武,他可不打算依附在夏國相的門下,那不是成了夏家的奴才了。
朝中的文武終於等到了撥開雲霧見青天的這一刻,要知道他們盼這一刻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夏國相精通國政,有夏國相在他們永遠難以出頭,除非是貼上了夏國相的標識,但是胡國柱的就不同了,這個人更傾向於領軍的大帥,朝中的許多門道並不懂,這樣就能與他達成合作關係。
雙方立刻摒棄前嫌,打算攜手邁進更加廣闊的天地間,聯手瓜分夏國相的權力。
夏國相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也並不猶豫,既然胡國柱放棄了成爲自己麾下的機會,那麼就只能成爲自己的敵人,一山不容二虎,一個派系也不能出來兩個頭領,他不可能讓胡國柱主宰一切。
兩派的人都磨刀霍霍準備動手了,誰知道這個時候傳來了消息,大明的軍伍在十日之前攻破昆明城,平西王府都落到了大明的手中。
平西王府其實也沒有太多重要的人,但是它的意義非凡,這是吳三桂曾經的王府,現在落到了大明的手中,所有老臣全都有些悲涼的感覺。
吳世璠也有些難堪,雖然之前也沒有在平西王府待過,但是那總歸是吳家的一個象徵,如今落到了大明的手中,九泉之下又怎麼跟自己的祖父交代。
所以他在朝堂之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有人能夠收復昆明,官升三級,加封公侯!”
至於朝堂之上的各個彈劾的奏摺,吳世璠根本就沒有看:“你們若是想要內鬥,最少先要平定天下,現在內鬥算什麼本事,地主家兒子分田產都比你們懂事,還知道絕對不便宜了外人。”
衆位臣子心中一驚,看起來自己的皇上也並不是這麼好騙的,許多事情他都能看出本質來,,只是要說平定昆明,衆人全都有些牙疼。
現在的境況是帶領少部分軍伍過去的話,誰也不敢保證能夠打得贏,若是打不贏再想要調配軍伍,天高皇帝遠的可就難辦了。要是帶領大軍趕過去,大周的局勢該怎麼辦?
現在是大明內亂,大周總得做些什麼,趁他病要他命這可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要是等大明緩過勁來,難道大周還能佔到便宜不成。所以朝廷上的衆位大臣絕對不會同意派出大軍,也只能派出幾千人,加上如今朝堂的局勢這麼緊張,但凡是犯點小錯就得被對面派系的人打壓,誰還敢誇下海口去做這種事。
吳世璠的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猛地將桌案上的奏摺扔到了地上:“互相攻訐的時候誰都不甘人後,生怕別的大臣佔了先機,到了爲國效力的時候,卻一個個都不敢言語了,你們將這大周朝堂當成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