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復民帶着人離開了荊巨的家,程孝廉他們才趕了回來,荊巨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今日因爲你們,我和我娘差點被人家亂刀砍死,你們是不是非要連累我們家死光了纔算是心滿意足?”
荊大娘這個時候剛剛緩過神來,趕緊拉住荊巨:“不要在街上大吵,萬一被有心人聽到了,咱們可就完了。”
荊巨這才忍住了怒火,回到了家中,家中已經被那些軍士翻得亂七八糟,木頭櫃子更是被刀子捅了幾個窟窿,就算是沒有翻到什麼東西,這些人也鐵定不會賠償荊巨什麼,所以碰到了這種事只能自認倒黴。
程孝廉這纔看着荊巨說道:“之所以有今日之禍,並不是我們行事不慎,暴露了蹤跡,也不是因爲我們說話不小心被有心人聽到了,根本就是你爲人處世有問題,那個賈逵明明對你不懷好意,可是你偏偏要學什麼君子假惺惺地饒了他一命,今天就算不是我們的事情,別的事情他也一樣能夠栽贓在你的頭上。”
荊巨一愣,剛要反駁,程孝廉接着說道:“剛剛你明明可以落井下石,就算弄不死賈逵,也能讓他身陷囹圄之中,但是你偏偏救了他,而且剛纔你也聽到了,去檢舉你的不是旁人,就是那個賈逵,你充英雄充豪傑,差點害了我們不說,還差點害了你的老孃,你過意的去麼?”
“若不是你們進城,哪兒有這般事?”
“就算我們不進城,還會有別的事情,你覺得賈逵難道不會小題大做?今日之事,說白了,是你借了我們的機會將這根隨時要殺人的暗箭拔出了,你還有臉面衝着我們吼來吼去?”
荊巨被說得啞口無言,荊大娘苦笑了一聲:“我的兒,你這嘴巴太笨了,說不過這位公子的。”
說着她看着程孝廉:“收留公子我們也收留了,該冒險的地方我們也冒險了,今日更是賭上了性命保下了你們,就是不知道我兒做了這麼多,以後會有一個什麼下場呢?”
“不是我誇下海口,只要你兒子不死,十天之內,我們就能翻身,我們是大明的軍伍,不是那些流寇,他們打完了就跑,我們可是要收復西安城的,到時候要榮華富貴便有榮華富貴,要真金白銀,便有真金白銀,就看你兒子有沒有膽子拿了。”
荊大娘將荊巨拉到了一旁:“兒啊,就算你不想幫忙,現在也已經上了他們的賊船了,做人啊,就怕兩面都想討好,結果兩面都無法討好,咱們已經沒辦法回頭了,你懂孃的意思了麼?”
“可是娘,你也看到了,剛剛知府大人才救了咱們一命啊。”
“正是如此,你才更要倒向他們,若是他們贏了,你也能保下知府大人的性命,難不成你現在能把他們推出去換功勞回來不成?既然沒辦法如此行事,咱們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了。娘本來只想着保全咱們娘倆的性命,現在看來,局勢不由人了。”
“娘,我懂你的意思。”
“咱們家沒有受過大清國的恩情,也不是滿人,所以沒什麼忠孝節義可講,娘現在就盼着,你能活下去,給咱荊家傳宗接代,九泉之下,我也好跟你爹交代。”
荊巨走到了程孝廉跟前:“我娘說了,讓我跟着你幹。”
程孝廉笑了一聲:“還是荊大娘看得明白,我保證,十天之內,一定給你一個結果。”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衆人臉上都是一驚,不是他們膽子小,實在是他們已經受了太多的驚嚇了。
荊巨走過去,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誰啊,大半夜的。”
程孝廉和聞杜若則是躲進了屋中,荊巨打開了門:“怎麼是你?”
楊有財一臉着急:“少爺怎麼樣了?是不是被人抓走了?”
荊巨把他拉進門來,門閂已經被人撞壞了,他剛剛只能找了一根木頭頂着,又重新把木頭頂在了門上,壓低了聲音:“你放心,一切都好。”
楊有財隨着他進了屋子,屋中已經點起了蠟燭,楊有財走近屋中看到了程孝廉,臉上的擔憂之色纔算是退去:“剛剛聽聞城中的大軍往這個方向來了,可把我給嚇死了。”
程孝廉站起身來:“其他的弟兄都如何了?”
楊有財聽聞這句話嘆了口氣:“屬下御下不嚴,因爲出了叛徒,最少有四五十個弟兄已經戰死,或者落到圖海的手中了。”
“賈胥他們怎麼樣了?”
“暫時還沒有探聽到他們的消息,只是有弟兄見他們逃出了重圍,應該不會落到圖海的手中。”
程孝廉點點頭:“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寧肯發展的慢一些,也不要找這些人來做錦衣衛了,他們一旦叛變,對於咱們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查出來究竟是誰叛變了麼?”
楊有財搖了搖頭:“到現在爲止還是毫無頭緒,但是叛變的肯定是錦衣衛,因爲除了錦衣衛,外人不會畫我們的暗號。”
“對了,今日我在客棧之中遇到了一個錦衣衛百戶於大峰,我已經通知他回咱們之前住的那條巷子了。”
“殿下今日出去了?”
“總不能一直躲在這裡,除了死傷和被抓的兄弟,剩下的兄弟找到了麼?如今城門已閉,城外的弟兄想必也明白,城中一定是出了事了。”
“圖海不可能一直關着城門,等到城門一開,弟兄們進來,便是咱們的機會。”
程孝廉搖了搖頭:“怕是等不了這麼久了,圖海既然知道大明的殿下到了城中,十天半月是不會打開城門的,只會加緊搜索,咱們必須做點事情了。”
楊有財瞪大了眼睛:“可是殿下,咱們現在滿打滿算不過只有一百個弟兄,要想在這麼多人眼皮底下作亂,那不是自己找死麼?”
“咱們雖然不成,但是西安城還有這麼多百姓呢,他們也面臨着沒有糧食吃的危險,聽聞如今糧食用銀子都買不到米麪了,他們一定會忍不住的。”
“可是,就算他們跟咱們一條心了,也不見得對付得了圖海的大軍,況且他們未必跟咱們一條心。”
“咱們不需要他們跟咱們一條心,只需要他們能夠製造出混亂來就好了,只要城裡亂了,咱們便有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