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調道：“如果今天你抖6下，明天他抖8下，後天誰誰抖落12下，這就沒有定數的。這會導致品控上出現巨大的紕漏。長此以往，新入門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要抖幾下合適。所以抖落5下，施加給餐品的影響其實是微乎其微的。但從質量管理的角度來說，這極其重要。”
“我明白了.”商洛點頭道，“所以我在這裡不能覺得怎麼好吃就怎麼做，而是根本就不要創新比較好。因爲你創新了之後，你無法評價這對整個體系會產生什麼影響，是吧。”
“是的，畢竟我們不是天乙貴人。我們想要達成類似的效果，就得多用一點功夫在這裡。”
“所以，果然天乙貴人有很大的‘特異點’嗎？”
“嗯，伱去擦三張桌子我就告訴你。”
晚間的金拱門空空蕩蕩，桌比人多得多。這裡一個小時都未必能來那麼一兩個客人，不過就算客人不來，桌子該擦還是要擦，因爲金拱門的員工要擺設出一種“動作感”。
“胡說，這就是動作感的一部分？”
“哦？法厄同是怎麼和你說‘動作感’的？”
“就是每時每刻進去，所有人都要在動。所有人都要動起來，你就算擦空桌子也不能讓客人那邊看起來你是閒着的。比如有時候你去前臺沒有人，因爲找個人在前臺站着不動，這並不符合金拱門的‘動作感’。但只要你喊一嗓子，立馬就有廚師從後臺跑出來給你打單子，這個就是動作感？”
“這確實都成企業文化了.那你來不來？”
“我其實想要做一點有創造性的工作啊。話說法厄同在這裡做什麼？”
“你要和法厄同比嗎？”經理想了想，“法厄同雖然不我們最資深的員工，但她做的事情只有最資深的員工才能完成。她在我們後臺是要負責炸雞和煎肉餅的，這是真正的廚師。”
“那你覺得，我能做什麼？”
“薯條吧。按照我剛纔說的，一步一步全都不要出錯，應該就能做好薯條。薯條基本可以說是工業化商品的典範了，你只要一步一步照着手冊上面來，那麼新手和老人做出來的薯條根本就沒有區別，你可以放心。但是你真的能夠按照標準一步步來嗎？”
“額還是算了。”商洛搖了搖頭，“我今晚還是擦桌子吧，實在是做不來她的活。”
“唉，她大概什麼時候能康復？”經理是爲數不多的幾個真的需要法厄同回來的人。因爲商洛看起來就像是有打薯條的天賦的人。
“大概這兩天的早晨吧，應該不會很慢。”
“那就好，那就好。話說他到底生了什麼病？我這裡竟然沒有一點消息。”
“嗯是機密。”
“啊——”經理一下子就明白了：“你要是說別的理由，我還是會懷疑一下的。如果你說是機密的話，那就是機密沒錯了。畢竟商天君你渾身都是機密.誒，那個桌子。”
商洛正擦着桌子，經理把他的抹布拿過來：“爲什麼圓桌子你要按照方形來擦拭，而方桌子你卻要在上面畫圓呢？”
“啊這.我就是覺得這樣子可以‘動’起來。而且你在客人面前多動一動的話，客人也不會在一你擦得是否乾淨，客人在乎的只是擦沒擦吧。”“你看你看。”經理提醒道，“傳統就是這麼一步步被打破的。”
“嘖好吧，我再多擦一會。”
他像小貓洗臉似的，把幾張桌子挨個擦了個閃閃發亮。
“行了吧？這樣可以了？”
“行吧.”經理看了看，“我畢竟也不能對商天君要求太多。不過，你想問的答案其實已經在裡面了。”
“哈？怎麼說？”
“你之前說的‘動作感’，但是‘動作感’具體是什麼？是所有人都在動起來的感覺嗎？這真的很重要嗎？對，這真的很重要。但是，真的有人能夠說出來動作感具體是什麼嗎？”
“嗯？”商洛想了想，“還真是，感覺這件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但是所有人也都在做。而且效果似乎也是可以預測的.所以，這到底是什麼？”
“我們稱之爲‘完型意識’，或者說‘格式塔意識’。”
“那不是螞蟻嗎？或者蜜蜂？”
“沒錯，螞蟻或者蜜蜂產生的就是這樣一種格式塔意識。但螞蟻和蜜蜂歸根到底也只是一種低等生命，而我麼拿這些更加高級的生命，可以帶來更加高級的效果。我們稱之爲‘涌現’。你所見的天乙貴人產生的有意識的回答，就是一種涌現。”
“???”商洛琢磨了一下.
他所見過的天乙貴人的轉接臺，似乎有這麼一些特質。
那個轉接臺有自己的脾氣。那個轉接臺24小時不休息。那個轉接臺總是能夠像人一樣回答問題。而且，那個轉接臺會說人話。
“等下，天乙貴人不是不會說人話的嗎？”
“沒錯，但是他們通過彼此之間的協作，可以‘涌現’出個體本身沒有的功能。這就是天乙貴人許多協作能力的本質。實際上這是普遍存在的現象，只是因爲天乙貴人們的行爲格外豐富的而已。不過.”
“這種能力很容易產生核爆炸！”
“嗯”經理也點頭道，“所以從安全角度考慮，我們實際上並不鼓勵天乙貴人之間主動搭建這種協作模式。但只要涉及到天乙貴人之間的大規模互助，這種‘涌現’幾乎是必然的。轉接臺這裡是個典型的例子，其他地方包括但不限於”
他看着商洛：“最典型的，就是構相機是吧？那是一大羣天乙貴人創作出來的有邏輯的畫面。你可以看到他們會彼此之間協調，中和，繼而產生有意義的消息。”
“嗯”商洛看着他，“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普通的錦衣衛罷了。”經理擺了擺手，“只要每天在用這些功能的人，自然都會有這樣的認識。所以.商天君，你說的‘核爆’，所言不虛。天乙貴人之間的協作，真的某天會進入一個智慧奇點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