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3,河套諸部聽聞老巢被端,大跨步後撤。然而,朱弘昭已經領着7千騎,另有5千解救被虜邊民組成的運輸隊,驅趕着5萬多頭牛,7萬多匹馬,近十萬的羊渡過黃河,於初8沿着兔毛川向鎮虜、玉林老城行軍。
而苦逼的趙率教,率領兩千京營騎士出發迎接。他真的很倒黴,好不容易被起復重用,結果這個相當於考驗的任務讓他弄得1團糟。
本來抵達玉林城後,他9要率京營騎士趕赴河套接應朱弘昭。但是,京營騎士突然水土不服起來,也有行軍太累臥牀不起的,總之,9是走不動了,需要靜養。
趙率教拿京營騎士1點辦法都沒有,這些騎士是好不容易湊起來的。都是京營將領的親衛家丁,至於花名冊上的正規騎士,有點消失了留下個名字,有的掛着名字在家過着滋潤的小日子,還有的掛着名字在京裡打工跑腿……
他95多名家丁鎮場子,平時維持個軍法還成,真想靠嫡系壓服這羣驕兵,1個字,難。
如今的羽林、鎮虜兩城被收復,朱以溯斷然不會再捨棄,從東路調來鎮虜衛,讓他們回到祖上戍守的地盤。將重建的高山衛1並調來,安置在玉林城,重新恢復這裡的軍屯。
這下,大同西路、晉南晉北的商戶們都急的跳牆。本來晉商出塞主要有兩個出塞關口,西邊是殺胡口,東邊是沿着東路抵達宣府鎮,再從張家口出塞。
現在兩個出塞的主要商道都被朱以溯控制,這讓晉商如何能心安?萬1惱了朱以溯,兩邊使力,他們的財路可9斷了。
而大同西路諸將也簡單,收着過往殺胡口商隊明裡暗裡的好處,自己也做點小生意掙外快。結果現在,殺胡口外面的玉林老城被朱以溯霸佔,看樣子是佔着不走,那西路諸將還怎麼做生意?還怎麼收好處?還怎麼過日子!
西路中受害最嚴重的9是麻家,靠着殺胡口沒少掙錢。邊塞本9貧瘠,麻家養馬能掙多少?養的馬連族內家丁都供應不過來,哪有外賣掙錢的?
西路諸將利益受損,朱以溯知道不知道,當然知道。可他在乎嗎?本來還打算戰後接掌大同鎮後拉攏1批,結果西路諸將夥同麻承宣欲搶奪軍權,朱以溯便給這些人判了死緩。
趙期騎在1匹溫順老懞古馬上,眯着眼睛望着西邊雪地上出現的雜色人馬,他枯老的面容泛着喜色:“趙兄弟,前面領軍的是郭諒。這個年輕人不得了,是我家公子好友,爲人沉毅,更有1手百步穿楊的好本領。”
趙率教哈着白氣,連連點頭。爲了抱住朱以溯的大腿,這位5歲的老將豁出臉面不要,硬是和趙期認了個同宗兄弟,說來也巧,兩人祖籍在1個地方。
經歷過遼鎮的戰事,他對遼鎮已經絕望了。又帶了京營的兵,也徹底的失望了。他更看好朱以溯接掌後的大同鎮,到時候糧餉自足,將領和睦,還有1票精兵,打起仗來保準舒服暢快。
相貌英俊的郭諒,此時鬍子拉碴,臉上滿是油垢,身上還散着淡淡血腥惡臭,在馬上抱拳道:“趙管事,公子尚在後隊,估摸着天黑才能至。”
“怎的這麼晚?老爺已在玉林城設下宴席,要爲將士們慶功。”
郭諒看了眼京營騎士的趙字將旗,他沒見過京營騎士這般裝束,因爲實在是太優良精美。又疑惑看1眼趙率教,還以爲這夥騎士是朱以溯從別的地方抽來借的。
下馬道:“這次出征河套大勝,解救被虜邊民7千餘戶,虜韃子婦孺老幼7萬餘口,牛馬牛羊2餘萬難以數清。韃子又有小股追兵在後,公子令我等押運人口馬匹先行,親率4千騎斷後。”
看郭諒目光看向趙率教,趙期介紹道:“郭將軍,這位是京營遊擊將軍趙率教,小老兒的同宗兄長。奉陛下之命率京營兩千驍勇騎士助陣,可惜戰情緊急,錯過了戰機。”
“大同東路威遠堡防守操守官,天成衛副千戶郭諒拜見趙將軍。”
趙率教哪裡敢讓郭諒真的行禮,趕緊兩手托住,讚歎道:“真豪傑也,橫行塞外3千里,連戰連勝,真是後生可畏,我等老矣。”
別處的千戶給他趙率教提鞋,趙率教都懶得看1眼,可這東路的千戶不1樣。尤其是這批隨朱以溯父子出塞的千戶,個個手掌精銳,麾下戰力不比1般的戰兵營守備差。
趙期都給他提示了,這郭諒是朱弘昭好友,在東路體系早晚也是1個人物。面對這樣的潛力,趙率教怎麼敢擺資格?
他估摸着自己這個京營遊擊將軍可能已經當到頭了,最好的結局9是在大同鎮當個參將或分守副總兵。他又有黑歷史,在東路也沒功勞,擺資格9是自己找不痛快。
“都是自家人,別太生疏了。”趙期摸着光禿禿下巴笑着,問郭諒:“那公子有沒有危險?”
“公子與楊御藩將軍1日伏擊韃子追兵兩次,早已殺的韃子膽裂。末將認爲也不可大意,不知趙將軍可願率軍接應我家公子,公子目前駐軍於黃河東岸。”
趙率教對這個建議很心動,可又面有難色,這讓郭諒隱隱不快,趙期貼耳對郭諒說了趙率教難處,郭諒眉眼含笑看1眼遠處立陣嚴謹整齊的京營騎士,冷笑道:“繡花枕頭……”
趙率教訕訕賠笑,老臉火辣辣,無地自容,心生厲志,絕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傍晚,朱弘昭與楊御藩、何衝率軍抵達鎮虜城西十里,馬少先領着兩千騎分成兩部休整後迎接。
馬少先立下了戰功,思前想後覺得還是塞外當馬賊舒服。這1戰他也打出了名聲,手下兵強馬壯。正該在塞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沒道理窩在大同鎮當個普普通通的千戶戰將。
他知道自己沒多少統軍才幹,爲人又貪婪好享受。東路苛嚴的軍法他覺得自己早晚會犯,還不如早早抽身,留1份情誼,他日也好再相見。
手下的兩千多號兄弟人各有志,近半人馬願意留在東路拼1份前程,畢竟馬賊這個職業不光彩,有邊軍做後盾日子雖然舒坦,可始終不長久,吃的是青春飯。
“這位是延綏鎮好漢韓英,果毅驍勇,統兵才能勝馬某數倍。”
“末將韓英拜見公子,乞望公子不棄。”
馬少先又指着1彪形大漢道:“這位是虎大威,馬某的老兄弟。當年孤身隨馬某招安於延綏鎮,此次多虧他3日疾馳千里稟報軍情,否則東路也收不到河套韃子起兵的消息。公子別看他粗猛,他人在軍中卻手不釋卷,才能猶在韓英之上。”
“末將虎大威拜見公子,願爲公子效死力。”
虎大威?這是個朱弘昭熟悉的名字,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明史他記不清楚,但虎大威的底細他清楚1點,介紹的第1句9是‘塞外降卒’。
這塞外降卒,不可能是韃子的人,唯1的解釋9是馬賊。馬賊這個名聲不好,虎大威又英勇殉國,史料中記載爲塞外降卒,也是1種遮掩。
“2位將軍請起,馬統領遺留舊部依舊由你2人統領。虎大威爲主,韓英副之。望你2人謹遵軍法,勤於國事。”
朱弘昭扶起虎大威和韓英,這兩人的鎧甲也奇怪,是唐代風格濃郁的明光鎧,再看看馬少先的,朱弘昭懷疑這幫人是不是盜了墓才弄了這身行頭……
虎大威和韓英順勢站到朱弘昭背後,朱弘昭對李遂打了個眼色,轉而對馬少先說:“塞外的日子不好過,都是1起並肩殺敵好兄弟。但人各有志咱也不好強求,但有1言相告,還請馬統領莫厭煩朱某嘴碎。”
馬少先憨憨1笑:“公子請講,公子是個厚道人,咱又不是不開眼的人。”
“無拘無束的生活咱也羨慕眼饞,但凡事都該有個規矩。這裡楊御藩將軍、何衝將軍都可以做個見證,只要馬統領的人不劫掠邊民,咱還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哪怕馬兄弟惹了插漢部的人,只要來咱大同地界,咱到時大不了並肩和他幹1仗。所以馬統領要記住,不犯邊,咱依舊是兄弟,出生入死的兄弟。”
插漢部是蒙古最強盛的部落,連遼東的建奴都不敢胡亂招惹。
馬少先重重點頭,長呼1口濁氣:“馬某仰慕公子心胸情誼,承蒙公子不鄙棄咱出身卑賤。他日公子相召,馬某帶兄弟們必歸於公子麾下再戰。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朱弘昭點頭,解下雁翎刀相贈,扭頭呼1聲:“帶上來!”
李遂領着衛隊牽來十輛牛車,車上滿是繳獲的兵器弓矢,還有3車滿是大大的箱子。朱弘昭道:“內有黃金3千兩,白銀8千兩。算是給兄弟們的賣命錢,另外1些算是給馬統領起家的家底。”
“公子仁義!”
馬少先重重拜下,要跟他走的馬賊跟着齊齊1拜,齊呼:“公子仁義。”
送走了馬少先這夥人,朱弘昭裹了裹披風,對何衝說:“鎮虜、玉林兩城事關重大,何將軍有沒有信心守住1座?”
“人在城在。”
何衝回答的很簡單,1臉自信,朱弘昭詢問如何守禦,何衝回答:“韃子能牧馬,咱漢人咋9牧不得馬?有大同鎮爲依靠,只要不是豬,守住2城不在話下。”
楊御藩笑道:“何將軍這話有理,某也是這樣想的。不知何將軍,有沒有想到公子厚待馬少先統領其中深意何在?”
“兵匪1家,外掠韃虜以練兵,內掠不義奸商補充糧餉。末將愚鈍,不知是否領略了公子此舉精髓。”
朱弘昭哈哈1笑,錘了何衝胸膛1拳:“這樣想9對了,也不可1味強硬,也可懷柔收攏韃子散帳牧族。走,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