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曉面不改色，仍然是從容鎮定地坐在李對面。作爲一個心理醫生，他聽過的靈異事情不能再多，而且由於職業原因，他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首先推敲起了其中的疑點。
在他看來，李說起的“她”敘述出的那天晚上的事情簡直就是漏洞百出，再結合他在筆記上得到的一些信息，幾乎可以斷定“她”說出的並不是真相。
比如說他和劉新懸在半空中相互毆打這一點，既然是毆打，那麼他的身上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淤青，但事實上卻是他沒能感覺到身體上有任何的不適，因此這一點很容易就被推翻了。
但是“她”說的又有一部分是真實的，至少在燈光突然間全都滅掉那一點上，是和戰曉的筆記當中記錄的是相同的，那麼現在問題就來了……
爲什麼“她”要這樣半真半假地去講述當天晚上的事情？既然她看到了，爲什麼不把真相說出來？
戰曉略一思忖，就想明白了這個“她”到底有怎樣的意圖……
“她”是想戰曉去找她……或者是說，讓所有知道這不是真相的人去找她！
於是戰曉看着李的眼睛，問出了這個問題：“那個她，是誰？”
李反手將戰曉的手輕輕按在桌子上，說道：“是高二1部2班的陳佳啊，不知道戰老師聽說過她嘛？”
戰曉自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叫做“陳佳”的女生，說道：“我沒有什麼印象了，李老師，咱們再喝一杯。”這一次，他主動舉杯，邀請李繼續喝酒。
李非常爽快，兩個人很快將第三瓶紅酒解決掉。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向前走了兩步，一下子軟倒在戰曉身上，她聲音甜糯，說道：“戰老師……咱們不去五樓休息一下嗎？”
霍爾姆茲學院的五樓是專供職工休息的場所，李說出這句話，魅惑之意不言而喻。
如果換做是其他男人，估計早就被眼前這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勾去了魂，奈何站在這裡的是戰曉，先不說他對情緒的掌控能力，即使是他有那份心思，在背後雲緋和劉瑜的全方位實時監控下，也只能是有賊心沒賊膽。
戰曉扶住李，儘量控制自己的動作，以免碰到什麼不該碰的部位，說道：“李老師，你喝醉了，咱們先回辦公室吧。”
李索性轉身，將整個凹凸有致而又富有彈性的身體都貼在戰曉身上，她擡頭看着戰曉，混着紅酒香味的勾人氣息若有若無地噴到他的臉上，說道：“我纔沒有喝醉呢……不信的話，戰老師咱們去找個地方試一試啊……”
戰曉別過頭去，對雲緋和劉瑜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她們能夠在這關鍵時刻伸以援手。看到她們二人的反應之後，他只好絕了這個心思，此時雲緋將雙臂抱在胸前，眼睛看着天花板，而劉瑜在非常認真地切割面前的牛排，擺明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戰曉爲難，即使他控制情緒的本事再好，終歸也是個男人，他也不敢保證將李送回辦公室之後會不會發生一些美妙的事情……尤其是在李這明目張膽的倒貼行爲之下，此類事情發生的概率瞬間就達到一個相當恐怖的境地。
碰巧這時，他的手機又響起來，戰曉如蒙大赦，指指手機對李說道：“李老師，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還好學院餐廳四樓只對職工開放，而學校裡面的職工情侶本來就少，再加上昂貴的價格足以讓大多數人望而卻步，因此來這裡消費的人非常少，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段裡，四樓就只有戰曉四人，這也避免了被其他人看到而產生尷尬。
張恆這個電話可真是救命，戰曉找了個角落，接起電話：“張恆，你們現在在哪？”
“喂，剛纔那個電話你爲什麼沒接？是不是在泡妹子？”張恆沒好氣地說道。
“我還真就是在泡妹子……”戰曉直截了當地回答道。
張恆聽上去非常氣憤，說道：“我們在這邊被嚇了個半死，你小子竟然在那邊開心地泡妹子？有沒有天理了？”
“怎麼？你們那邊出狀況了嗎？”戰曉問道。
“何止出狀況……這次事情可大了，電話裡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你現在在哪？”張恆很急切，詢問道。
戰曉也聽出張恆不是作假，回答道：“你們來知行樓1012號房間，我和雲緋還有劉瑜都在這裡。”
張恆驚訝，說道：“你小子行啊，這麼快就左擁右抱了？”
戰曉看了劉瑜一眼，說道：“胡說八道，沒有的事情，別提我現在有多麼糾結了……”
將電話掛掉之後，他看到李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於是他走到雲緋和劉瑜身邊，說道：“咱們該走了……”
“那怎麼能行？戰老師恐怕還沒盡興吧，不跟那邊的美女再喝兩杯嗎？”雲緋眼睛看着天花板，語氣不悅，“快去五樓休息休息啊，美女可是等着你呢……”
戰曉哭笑不得，說道：“別開玩笑了，張恆他們那邊出了狀況，咱們要快點過去跟他們會合才行……”
雲緋撅起嘴巴，氣呼呼地說道：“不要，就是不要去，你快跟美女去五樓啊……”
戰曉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不要賭氣了，現在可是有正經事情……你要是也想喝的話，明天咱們再來這裡一起喝酒好不好？”
雲緋想想李媚態橫生的樣子，小臉立時紅了，說道：“纔不要呢，我纔不要喝紅酒……”
劉瑜就站在旁邊，卻被兩人完全無視，最後她實在站不住，走過去將李攙扶過來，對兩人說道：“咱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戰曉拉起雲緋的手，不由分說就帶着她向前走去。後面的劉瑜攙扶着李，看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仍然心裡不是滋味，雖然明知道不可能，她還是嘆了口氣，輕輕地念了一句：
“如果他牽的是我就好了……”
劉瑜非常後悔，和戰曉共事的那幾年之中，因爲少女的矜持，她一直都沒有正面對戰曉袒露心意。而當時戰曉心裡還有云緋的影子，也一直都對她所做的一切視若無睹。她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當初自己能夠勇敢一些，能夠直接一點，會不會……現在也不那麼遺憾？
可是過去的事情，總歸是過去了，沒有那麼多的如果可言。末日來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而且看到自己的幸福所在的時候，老天又給她開了一個玩笑，在她最憧憬的時候將雲緋帶到這裡來，將她美好的幻想全部打碎。說她一點都不恨雲緋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那幾乎觸手可及的幸福，就在雲緋到來的時刻完全破滅，戰曉沒有任何猶豫就跟她劃清界限，這讓她一度崩潰。
然而她終究還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做了那麼多年心理醫生助理的她，還是挺善於調整自己的。她試着慢慢從過去走出來，試着慢慢放下，試着慢慢習慣身邊多出來的一對情侶……
她知道兩個人還沒有正式成爲情侶，但她不想再爭來爭去，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她就會這麼想……雲緋纔是戰曉一直喜歡的人不是嘛，這麼說起來，她還差一點成爲了別人的小三呢……
而此時，雲緋和戰曉走在前面，她能感覺到戰曉的手非常有力，但是她卻有點疑惑，說道：“戰曉，我知道劉瑜姐姐一直都很喜歡你啊，張恆也跟我說過，如果不是我出現的話，估計你們兩個已經在一起了……”
戰曉挑起眉毛，看着她說道：“所以呢？”
雲緋低下頭去，不安地說道：“所以……我是不是變相地當了小三呢？劉瑜姐姐一定是非常用心才能和你發展到那個程度的，我畢竟不是那個雲緋啊，我只是半路突然出現，然後把你搶走了……”
“而且戰曉你真的非常好，尤其是現在的你，長得又帥，又細心體貼，而且成熟，總之就是大衆情人級別的啦，那麼多人都喜歡你……而我什麼都沒有做，又笨得要死，沒有李那麼……恩……嫵媚，還不如劉瑜姐姐那麼體貼，總覺得自己配不上這樣的你啊……”雲緋越說聲音越小，頭的高度也不斷下降。
戰曉聞言失笑，雲緋低着頭等了半天，也沒聽到戰曉說話，她擡起頭說道：“戰曉，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
戰曉壞笑，對她說道：“什麼想說的？沒有啊……”
“啊……你。”雲緋皺起鼻子，擡手就向戰曉身上打去，“你這傢伙……怎麼那麼調皮啊……壞人！”
戰曉只是笑，他也不說話，就只是任憑雲緋打在他身上。雲緋打了幾下也安靜下來，再次疑惑道：“你爲什麼不說話呢？我剛剛說了那麼多，你都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確實沒有什麼想說的啊。”戰曉攤攤手，這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電梯前面，按下按鈕等待電梯，這時候劉瑜跟他們還有一些距離。
戰曉再次牽住雲緋的手，指指眼前不斷變動的電梯樓層的數字，說道：“你看這個電梯，它每天都會在這十層樓之中循環往復，樂此不疲。我們以爲它就是這樣，一直在重複自己所做過的事情，其實呢，其實並不是這樣的……”
“電梯還是那個電梯，但是裡面的人在變，裡面的事也在變，其實它早就不是一開始的那個電梯了不是嗎？”
雲緋歪着腦袋，看着電梯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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