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焰悵然若失的回到了寢宮,有些事,以爲忘記了,卻原來一直在心裡存放着,只是沒有去想而已。
本來以爲沒什麼的,已經放開了,反正本來就知道沒有結果的。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再次相見的時候才發現根本就做不到的。他不知道爲什麼可以對一個人如此的牽掛無法放下呢?
想着這件事的時候整夜都是輾轉難眠,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勉強合上眼。
因爲晚上沒有睡好,所以第二天議政的時候精神就有些不濟,時而走神甚或有些跟不上調子。這些皇后都看在眼裡卻並沒有說出來,只是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
回到寢宮以後皇后立刻召見了東宮內侍總管陳公公。
“昨夜太子去了何處?”陳公公剛一進來就冷不丁聽到貴妃榻上斜歪着的皇后冷清清的一句話,當時就下了一跳。
皇后挑了挑微翹的鳳眼,抿着脣幽幽道:“怎麼,本宮的問話有難度嗎?陳公公還需考慮這麼久?”
這句話說的是風淡雲輕,可是陳公公卻聽得噤若寒蟬。跪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得抖索起來,牙齒打着顫,結結巴巴道:“回娘娘,回娘娘的話…….殿下,殿下……殿下一直在寢宮休息……”
皇后冷笑道:“是嗎?莫非,陳公公老糊塗了,”陡的聲音一提,尖聲道:“忘了是跟誰在說話嗎?”
一邊捶背按摩的宮女嚇得猛然一顫,下面的陳公公早就抖得像篩糠一樣了,慘白着臉哆哆嗦嗦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才全招了,全招了…….”
皇后的神色這才緩了下來,輕輕撫了撫衣襟上的繡花邊紋,聲音平平道:“這不就好了嗎,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太子是本宮親生的,本宮問自己兒子的行蹤呢,你說你瞎激動什麼呢?太子將來是未來的儲君,關係到大成的未來,他的一舉一動都是極爲重要的,難道你作爲東宮主事不懂這個?”
“奴才明
白,奴才明白,”陳公公不停的磕着頭道。
皇后翹着個優雅的蘭花指撫了撫鬢邊髮絲,和聲道:“諒你是第一次,本宮就且不和你計較,說吧,別耽誤了事。”
陳公公急忙雞啄米似的點頭,定了定神道:“昨晚太子爺回來之後一直在寢殿看書,但是過了晚膳後就換了便衣只帶着貼身太監小路子從後門出去了。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就回來了,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去過別處。”
皇后點了點頭,繼續幽幽道:“那麼,你問過小路子吧?碩焰他都去幹什麼了,何以今天在殿上議政的時候精神如此不濟?你可知道朝臣已經在下面議論了。你在宮裡資歷也不淺了,應該知道你家主子那個位子並不好坐,你們這些奴才啊,就是不知道好歹。”
“是,是,”陳公公什麼話也不敢多說,只得如實道:“按規矩,東宮裡的一切事宜奴才都是應該過問的,所以太子爺回來了自後奴才就把小路子叫來問話了。”說到這裡陳公公似乎有些驚訝,皺着眉頭道:“問了半天,連哄帶騙,又恐又嚇,這小路子才找了,說是太子爺去了冷宮的藏書閣。”
皇后捋着髮絲的手頓住了,沉吟道:“冷宮?他去哪兒做什麼?本宮近日來也聽說他跟哪裡的馬公公走得近,只是什麼事用得着晚上去?還去藏書閣,咱們皇家的藏書閣裡什麼沒有,非得去那種地方呢?長這麼大,碩焰可是從沒踏進過冷宮一步啊!”
當然,陳公公也很是困惑,繼續道:“奴才當時也很奇怪,太子爺平常可是不去那種地方的,問了半天才聽小路子吞吞吐吐的說,太子爺應該是去哪裡見一個人的。”
這下皇后的神色微微凝住了,本來靠着的身子也一下子支了起來,沉聲道:“見的是什麼人?”
陳公公小心翼翼道:“這個奴才只是猜測,不知道是否屬實,聽小路子說,殿下上去了半個多時辰以後,有個送書的小宮女也上去了,當時,藏書閣裡就只有太子爺和那個小宮
女。後來,那個小宮女跑了下來,她一走,太子爺隨後也就回宮了。”
皇后的神色變的凝重起來,當然,有些事她不用問陳公公自然會上報,因爲那時他分內之事。
“奴才聽了之後就把此事擱在了心底,今天一大早就派人去查了。那個小宮女可是很有來頭的,”陳公公頓了頓,顯擺一般得意的說道:“奴才查出來,那個小宮女居然是念家的人。本來是在宮裡待選的秀女,念家犯事之後就被貶到了冷宮,後來先皇下旨滅念家滿門,可是不知道怎麼的這個小宮女居然還活着,想來,應該是有貴人相助吧!而這個貴人,也就是太子爺無疑了。”陳公公道。
皇后的神色瞬息千變,緩緩站起身來,一邊的宮女急忙幫她拉好了快要滑落的外袍。
怎麼,念家的後人嗎?碩焰什麼時候關心起政事了?那個時候,念家滅門的時候他可還是什麼事都不管呢,居然有本事把那個小姑娘給保下來,看來,是自己小看了自己的兒子啊!
想到這裡,皇后心裡的感受是悲喜家教極爲複雜的,喜的是這個兒子並不像自己以爲的那樣幼稚天真,想必不久的將來,沒有自己也可以在這個人吃人的地方活下去了,悲的是這樣重要的事他居然瞞着自己,按理說他該來求自己,但是他沒有。或許,兒子真的長大了吧!以後,他就會慢慢的脫離自己的依靠,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這是天下母親共有的悲哀,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能力,母親的心情卻是複雜的。這種感覺在皇后的心裡尤其的強烈。她雖然出身高貴,且又美麗聰慧智計過人,但是偏偏進宮之後並不受寵,反倒是那個比自己老而且樣貌心機都不不上自己的柳妃極爲受寵,她在的時候幾乎是獨佔聖恩。當然,她也並不是在乎那點兒恩寵,那個她註定一生相隨的男人如果沒有這頂萬人敬仰的皇冠在頭上,她根本瞧都不會瞧一眼,可是偏偏,她的一生就搭在了那個自己從來不看好也從來不看好她的人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