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並不想說,也對她沒有任何敵意,聲音細細柔柔的,像極了現代的秦嫋:“我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好吧。”花春妥協了。站起來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出去冷靜一下。”
“嗯。”青嫋點頭,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安靜地目送她出去。
花春平靜地走出了主院,路過的家奴都好奇地看着她,然後紛紛感嘆:“丞相的脾氣真好,方纔看夫人那麼着急的樣子,兩人肯定有矛盾,但他還這樣鎮定。”
“是啊,真不愧是心懷天下的丞相爺,天下的事都處理得好,咱們府裡的一點小事又算得了什麼呢?”
品檀跟在花春身後,聽着衆人的評價。微笑着點頭。
然後繞到後院就見自家主子狂奔到一棵樹前,抱着樹幹使勁兒往上撞,力氣大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震得上頭的樹葉跟下雨似的紛紛落了下來。
品檀傻了:“主子?”
花春一臉糾結,頂着撞紅了的額頭。仰望藍天:“品檀,人生裡真是充滿了意外啊!”
品檀很茫然,怎麼就意外了?這走得好好的要去撞樹,她才意外呢!
不過看自家主子這崩潰的模樣,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問:“是夫人出什麼事了麼?”
“沒什麼事。”抱着樹幹冷靜了一會兒,花春道:“你去請個穩婆來府裡住,專門照顧夫人。”
“哦好。”品檀點頭,行了禮便轉身準備去安排。
然而,走出去沒兩步,她就退了回來,瞪大眼睛看着她:“您方纔說什麼?穩婆?”
花春點頭:“夫人懷孕了,府裡還是早些準備起來,以免有什麼事搞得焦頭爛額的。”
品檀:“……”
她終於明白自家主子爲什麼會是這樣的表情了,可是……夫人一直在府裡,根本與其他人沒什麼接觸,怎麼會懷孕了的?
是趁她不在府裡做的麼?可夫人那麼溫順賢淑。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想了半天。品檀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主子既然都這麼吩咐了,她還是僵硬地行了禮,下去安排。
宣政殿。
帝王剛樹立完“身殘志堅”的美好帝王形象,正要回紫辰殿,半路就有人來傳消息:“皇上,酉陽宮那邊有點異樣。”
“說。”
“有宮人看見不明身份的人從酉陽宮離開。”
帝王一頓:“不明身份的人?”
“是,據說是穿着斗篷。現在估計快到宮門口了,卑職可要去攔下?”
“攔!”宇文頡停了步子,轉身就朝酉陽宮的方向去:“華嬪還在宮裡麼?”
“卑職不知。”
心裡微微有點不好的預感,宇文頡沉了臉,上了龍輦就讓人往那頭趕。
酉陽宮離正宮很遠,光是趕過去就要三柱香的時間,等帝王進去的時候,裡頭已經是一片安靜。
“皇上。”秦公公將宮殿裡外找了個遍,最後只找到幾個瑟瑟發抖的小宮女。拎出來跪在了前頭:“華嬪娘娘不在這裡。”
屋子裡氣氛凝重,帝王沉默地看着面前跪着的小宮女,一聲沒吭。
最前頭那小宮女自己扛不住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邊朝他磕頭一邊道:“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娘娘是自己想走的,奴婢攔也攔不住啊!”
想走?宇文頡嗤笑出聲:“誰給她的膽子?”
小宮女們搖頭:“奴婢們都是粗使宮女,什麼都不清楚,只知道華嬪娘娘方纔帶着她貼身的丫鬟裹着斗篷直接出了酉陽宮,別的就再也不知道了。”
帝王擡頭,看向霍子衝:“酉陽宮的禁衛管事呢?”
霍子衝拱手:“方纔在門口卑職便看過,現在好像不是當值的時辰,人都不在。”
后妃私逃出宮可是牽連九族的大罪!花流螢也是當真自私到了極點,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帝王微怒,看向門外問:“門口的人攔下來沒有?”
秦公公連忙讓人出去打聽,回來的人顫顫巍巍地稟告:“宮門口沒有攔到人,不知道華嬪娘娘出宮了沒有。”
“呵!”宇文頡這纔是真怒了:“堂堂皇宮,竟然任一女子來去自如?”
霍子衝背後一冷,小聲道:“皇上,當初花丞相更換宮中禁衛,有不少人鑽空子沾了花家的光進來的。”
花流螢也是花家的人啊,有人在暗中幫忙的話,要離開冷宮直接出宮去並不是什麼難事,也怪不得守宮門的人。
微微一頓,宇文頡沉默了。
無聲的沉重感壓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頭上,秦公公都在輕輕發抖,已經預料到一場屠殺在所難免了。后妃私奔,簡直是往皇上臉上扇巴掌,還是一打一個綠手印的那種,別說皇帝了,普通男人都忍不下這種事。
然而,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帝王竟然平靜了不少,站起來道:“把她們拖出去宮規處置,此消息封鎖,霍子衝暗中派人把她給朕找回來,死也要死在宮裡!”
心口一震,霍子衝連忙拱手:“卑職遵旨!”
快速離開了酉陽宮,宇文頡暴怒得像一頭獅子,很想讓花流螢爲她的行爲付出慘重的代價,然而,她會牽扯到花京華。
這事要是讓其他人知道,花家必定被牽連問罪,也不知道花流螢爲什麼這麼蠢,以爲自己跑了就可以了,不管花家也沒關係?
天真!
“丞相的母親是不是不在京城了?”帝王問了一聲。
旁邊立刻有人恭敬地答:“是。”
“那好,將花家監禁起來吧。”
“遵旨。”
稍微露了個臉的太陽很快就又躲在了烏雲之後,花春在丞相府裡陪着青嫋,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不太安心。
“品檀。”她問:“宮裡現在有什麼情況麼?”
品檀面露難色地看着她:“主子,咱們現在已經得不到宮裡的消息了。”
“爲什麼?”花春很驚訝,最開始她隨口一問,品檀不都是什麼都能知道麼?
“您忘記了?”品檀眼神複雜地道:“上次更換宮中禁衛,您是毫不留情將自己的人一起清理了的。”
花春:“……”
有這種事?她怎麼不記得啊!
拍了拍腦門,花春乾笑了兩聲:“你是說,上次我更換宮中禁衛的時候,把自己的人脈一刀切了?”
品檀沉重地點頭,當時所有人都覺得丞相爺是要玉石俱焚來着,拼着自己的人脈不要了,也要讓羲王爺交出所有的護衛。
深吸一口氣,花春現在才反應過來當時羲王爺的話是什麼意思。臥槽,她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消息來源問題啊,就想着能把羲王爺的護衛給弄走,保障皇帝的安全。
現在想來,她真是一個偉人。花京華如果還在,看見自己辛苦佈置的人脈被她給毀了,估計會想掐死她吧?
捂了捂臉,花春道:“罷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有什麼大事,皇上會派人來知會的,咱們先好好陪着夫人,調整調整情緒,懷孕的人不能太壓抑太傷心的。”
“嗯。”品檀點頭。
深夜,花府便被層層包圍,裡頭的人出不去,外頭的人也進不來。木歡餘弟。
花春陪着青嫋安穩地睡覺,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黎明破曉,青嫋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爺能答應妾身一件事麼?”
“什麼?”花春看着她。
“今天一天,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丞相府,好不好?”眼眶微紅,青嫋十分認真地看着她,說了這麼一句。
不離開丞相府?花春有些爲難,但一想到自個兒這麼對不起青嫋,也還是點了點頭。皇帝的傷勢還沒復原,最近也是依舊不用上朝的,大不了今天請個假,明日再去處理那些事情吧。
花府裡的人哭天搶地,宮裡也是莫名的氣氛凝重。皇帝被太后叫到了慧明殿。
“可是出什麼事了?”太后擔憂地看着他:“聽聞皇兒讓人監禁了花府?”
這消息,他也下令不讓人知道的,竟然這麼快就傳到太后耳朵裡了?宇文頡擡頭,看了旁邊的宇文羲一眼,淡淡地道:“不是監禁,只是最近燕京盜賊甚多,爲了讓淑妃安心,朕派人去幫花家守護宅院罷了。”
“是麼?”太后將信將疑。
羲王爺恍然:“原來皇兄是這個意思啊,我還以爲……”
宇文頡淡淡地道:“皇弟何必唯恐天下不亂?”
“哎,這可就是皇兄錯怪了。”羲王爺十分無辜地道:“唯恐天下不亂的不是臣弟,怕倒是皇兄一直器重的花丞相呢。”
微微一怔,帝王皺眉:“皇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敢問皇兄。”宇文羲笑道:“若有人以虛假的身份,混入朝廷爲官數載,欺上瞞下,該當何罪啊?”
心裡“咚”了一聲,帝王神色平靜地道:“這自然是欺君之罪。”
“那要是位高權重的人,犯了錯,也罰嗎?”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大臣。”
羲王爺點頭:“那臣弟就放心了。”
說着直接跪了出來,看着帝王道:“臣弟要狀告當朝花丞相,女扮男裝,干涉朝政,欺君罔上,圖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