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花春皺眉,一臉聽不懂的樣子:“對本宮下手的人是你,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惠妃指使?”
藍昭儀一愣,整個人有點泄氣:“惠妃做事滴水不漏,除了口供。罪妾什麼也無法提供。”
沒有信物,也沒有她之外的其他人證,要告倒惠妃的確是難如登天。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註定不是惠妃倒,就是她死了。
花春小聲道:“本宮是不喜歡惹事的,平白無故的,也沒必要跟惠妃過不去。看在你說了這麼多的份上,本宮可以替你求求皇上,增派兩個守衛在冷宮裡。其餘的,本宮也做不了什麼。”
藍昭儀有點着急,話都攤開了說了,花嬪竟然這麼軟弱?
“娘娘。”她連忙道:“以您現在身上的聖寵。只要用罪妾的口供,然後再找人查一查當初聶才人的案子,絕對能將惠妃娘娘拉下馬來!”
“聶才人的案子……”花春猶豫地道:“都過去那麼久了,人證物證都該沒了吧……”
“不!”藍昭儀想了想:“當初動手綁聶才人的那些宮人,有幾個被惠妃指給了罪妾。就在罪妾原來的宮裡,現在不知道被分到了哪裡。娘娘若是能找到,再加上皇上的信任,這案子是能翻過來的。”
青嫋聽得都傻了,開始還以爲要想法子逼供或者怎麼的呢,沒想到藍昭儀自己這麼沉不住氣,竟然一股腦全招了不算,還慫恿花春去告惠妃?
轉頭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裝傻的樣子,她忍不住嘆息,果然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花春糾結了許久,纔不情不願地道:“好吧,本宮姑且試試。”
“多謝娘娘!”藍昭儀滿心感激地行禮,然後披上斗篷,跟着宮女回去酉陽宮。
走出養心殿她才反應過來,皺眉嘀咕:“奇怪。我謝她什麼?”
有藍昭儀的口供。加上山茄花的線索,花春覺得基本可以收網了!
找藍昭儀宮裡的宮人的事情,花春委託了秦公公去做,半下午的時候去查山茄花的人便回來了,帶來的消息是:
“進貢到宮裡的藥材裡,的確夾帶了宮中禁止的山茄花,不過沒有入御藥房,直接送去了清和殿,做調香之用。”
“確定只流去了清和殿?”
“是。”
花春點頭,立馬麻利地整理證據和口供,然後等着酉時去給太后請安。
惠妃對昨晚發生的事情還一無所知,只發現今早花嬪沒有來請安,心下覺得她是越來越猖狂了,便收拾了一番,去太后那裡吹吹風。
太后最近身子不佳,靠在軟榻上不太愛說話。就聽她話裡有話地說了半晌花嬪的不是,最後道:“別的哀家管不着,在養心殿,皇上批閱摺子比平時快了不少,昨兒還有老臣進宮給哀家說,皇上未曾沉迷女色,倒是比以前還更勤政了。”
作爲母親,她自然是不會關心後宮裡誰爭寵誰厲害這類的事情的,皇帝跟誰在一起不誤政事,她老太婆就給誰撐腰。
惠妃一怔,尷尬地笑了笑:“陛下最近…的確十分辛苦。”
“要舉行科考,哀家也覺得是好事。”太后道:“只是朝中還有不少人扯皇帝的後腿。”
這個“不少人”裡頭,李中堂便是首當其衝的一個。
心裡沉了沉,惠妃閉嘴不吭聲了。她只是李中堂的侄女,又沒有多親,哪裡能指望她去給叔叔說什麼好話?她的身份能給他帶去好處,可他在朝中的立場,卻是每每都讓她在後宮難堪的。
可真是不公平。
“太后娘娘。”月見道:“花嬪過來請安了。”
“讓她進來。”
“是。”
惠妃皺眉,起身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去,不解地看向門口。花嬪經常呆在自己宮裡不出來,今早都不去朝會,這會兒怎麼倒是來跟太后請安了?
花春面帶笑容地進來,乖巧行禮:“嬪妾拜見太后。”
微微笑了笑,太后招手示意她過去坐,有些懨懨地道:“難得你過來給哀家請安。”
“太后這是在怨嬪妾不常來?”花春扁嘴,委屈地道:“可是是皇上說太后最近剛回宮,在清修,不讓人打擾的。”
“哀家怎麼會怨你?”太后說着,看了她身後的瑞兒一眼:“帶了什麼東西來?”
花春一笑,起身將瑞兒手裡的托盤掀開,道:“是皇上讓臣妾給您送來的玉如意,說是您最喜歡的工匠新做的,放着討個吉利。”
“皇帝有心了。”看了那如意一眼,太后嘆息道:“還惦記着哀家的喜好。”
惠妃在旁邊渾身不自在,勉強笑道:“臣妾宮裡還有點事,便先回去了。”
太后側頭,正想揮手,卻聽得花嬪喊了一聲:“娘娘留步!”
惠妃一頓,看向她。
花春起身,跪在太后面前道:“嬪妾今日來,還有一件要事要稟。”
心裡微動,惠妃有點不好的預感,卻還是慢慢坐了下來,死死地看着她。
“什麼要事?”太后半闔着眼:“跟惠妃有關?”
“是。”花春點頭:“這件事只能太后做主,現下沒有外人,嬪妾便想當着惠妃姐姐的面,把話說清楚。”
惠妃抿脣,輕笑道:“看起來好嚴重的樣子,花嬪難不成要說本宮的壞話?”
“不是壞話,事實而已。”她擡頭,看着太后道:“前日嬪妾被人以皇上的名義約去荷花池,險些喪命。事出之後抓着了藍昭儀,她也承認對嬪妾用迷藥,想置嬪妾於死地。但是今日,有出乎嬪妾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太后皺眉,她是一向不插手後宮爭鬥的,也沒興趣聽這些來主持公道,正想揮手讓她別說了,卻突然看見她的眼神。
花嬪的眼神裡沒有算計和惱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針對着惠妃。
恰好了,太后最近也是頗爲不喜歡李中堂,這一針對,正中她的下懷。爲此,太后將手收了回來,決定聽她說完。
“藍昭儀對嬪妾招供,說這一切都是惠妃娘娘指使。”花春表情驟然嚴肅,看了惠妃一眼:“嬪妾不信,故而今日想與惠妃娘娘對質。”
惠妃傻了,皺眉看她一眼:“你說什麼?藍昭儀招供的?”
“是。”花春道:“有供詞在此,太后也可宣藍昭儀來見。”
惠妃伸手便將她拿出來的證詞搶了過來,黑着臉掃了幾眼,一把便撕了去:“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本宮怎麼可能指使她謀害後宮妃嬪?”
太后看了她一眼,皺眉:“哀家還未過目,你怎可直接撕了?”
“臣妾該死!”惠妃連忙跪下:“臣妾行事光明磊落,不想今日被如此誣陷,一時氣急,行爲失態,還請太后原諒!”
“沒關係的。”花春伸手又從袖子裡拿出來一份供詞:“嬪妾讓人抄了很多張,惠妃娘娘再多撕兩張也還是有的,太后娘娘請過目。”
惠妃:“……”
太后頷首,看了花春一眼,接過她遞來的東西,仔細看起來。
良久之後,她道:“惠妃有什麼話說?”
“藍昭儀血口噴人!”惠妃冷着臉道:“臣妾沒有做過她誣陷的事情,她因嫉妒要害花嬪之事,與臣妾無關!”
“娘娘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藍昭儀要做什麼,也沒給過她任何幫助嗎?”花春問。
惠妃搖頭:“沒有!”
“那就奇怪了。”花春道:“太后,藍昭儀用的迷藥裡,有山茄花,嬪妾已經讓人查過了,宮裡的山茄花都在清和殿。惠妃要是當真光明磊落,爲何會把禁藥分給藍昭儀,不問她用處?”
山茄花。
一聽這三個字太后的臉就沉了,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惠妃身上:“宮裡爲何還會有那種東西?”
背後冷汗直冒,惠妃連忙磕頭道:“太后息怒,妾身夜晚無法安眠,御醫開的藥方子裡就有山茄花,說效果是最好。臣妾試了,其他的藥制香都沒用,就山茄花能讓臣妾睡個好覺,所以……”
“哀家當時是下了懿旨,不允宮中再進那東西。”太后道:“看來你是沒把哀家這老太婆放在眼裡?”
重點是山茄花嗎?明明是命案好不好!花春無語凝噎,看着太后當真動了肝火,也是很莫名其妙。
惠妃是當真慌了,連連磕頭行禮,太后閉了眼,將供詞往地上一扔,道:“身爲掌事的妃嬪,利用權力之便,違抗懿旨,又多次迫害宮中妃嬪。惠妃李氏,除妃位,貶爲昭儀,打入酉陽宮,聽候皇帝發落!”
“太后!”李氏傻了,沒想到這懲罰說來就來,還直接將她從妃位降到昭儀,這……可是史無前例的重罰啊!
頭磕得“咚咚”作響,李氏哭着求情:“太后聽臣妾解釋啊!這其中有誤會,臣妾沒有謀害聶才人,更沒有對花嬪下手啊太后……”
外頭的太監進來,直接將她拖了出去,效率之高,讓花春都有點驚訝。
太后的臉色難看極了,順手將供詞丟下軟榻,看着花春道:“你也先回去吧。”
“……是。”
退出慧明殿,花春一把拎過瑞兒來問:“太后與山茄花有什麼淵源?”
瑞兒抿脣,小聲道:“宮裡曾經有個令妃,懷了皇上的骨肉,但是誤食了山茄花,一屍兩命,整個御醫院的人都沒能把人救回來。”
花春一震。木豐爪巴。
皇上的骨肉?
“太后向來看重子嗣,那是皇上第一個孩子,就那麼沒了,自然讓她老人家大發雷霆,處死了好多人,之後山茄花就成了宮中禁藥。”瑞兒小聲道:“奴婢覺得太后也沒怎麼看供詞,單純是因爲惠妃觸犯了禁忌,所以才這麼惱怒。”
她也覺得是這樣!花春點頭,聳肩道:“不管怎麼說吧,本宮的任務是完成了,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幾日。”
瑞兒點頭,跟着自家主子高興,一路小跑回養心殿。
惠妃被太后降位打入冷宮的事情瞬間傳遍了後宮,連皇上也抽空到了慧明殿,問清了情況。
“這後宮裡,最要不得的就是心腸歹毒謀害他人的女人。”咳嗽了兩聲,太后一臉嚴肅地道:“皇上把後宮大權交給別人吧。”
一衆妃嬪都低頭不敢吭聲,平時攀結惠妃的人自然是心亂如麻,其他陣營的妃嬪倒是樂得看笑話。
只是,這後宮大權現在要落在誰手上?按照皇上當下的喜好來看,恐怕……花嬪又得上一個臺階了吧?
不少人心裡是不悅的,花春才進宮沒多久,就已經升過位份,現在難不成還要再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