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太大,秦公公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麼,但周圍的侍衛都莫名緊張了起來,刀出鞘的聲音四起。
龍袍被雨水打得半溼,宇文頡不太舒服地擡手。
“皇上?”秦公公喊了一聲停,下意識地掃了四周一眼,又看向他:“雨太大了,您還是快些去後殿爲好。”
“去不了了。”
低沉的聲音在雨聲裡響起,皇帝從龍輦上站了起來,望向前頭漆黑的路:“再坐着往前,朕的腦袋可能就不保了。”
心裡一驚,秦公公連忙扭頭。
一根泛着銀光的絲線橫在半空,若不是宮燈照着,當真沒人看得見。
“護駕!”
秦公公這一聲是多餘的,旁邊的護衛早就往前衝了。牆上的銀絲不是固定的,竟然直接往下捲了過來。
宇文頡皺眉,側身躲過那東西,推了一把絲毫不會武的秦公公:“去叫人。”
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看見,秦公公雖然覺得腿軟,但還是麻利地往後頭跑了。
刀劍碰撞之聲在雨夜裡響起,格外嘈雜,宇文頡很想上去跟人過過招,然而侍衛長霍子衝推了他一把,只來得及給他一個焦急的眼神,便又跟人纏鬥起來。
來的人太多,皇帝絕對不能犯險。
意識到這點,宇文頡也沒任性,直接往前殿跑。
宮裡十步一崗,但不知道爲什麼,一路跑過去,半個禁衛都沒有遇見。
這可真是有意思。
身後竟然很快有腳步聲追了上來,暗道一聲糟糕,宇文頡麻利地越過迴廊,看見漆黑一片無人聲的前殿之時,想了想,往側殿衝過去。
“咕——”
肚子叫了一聲,花春可憐巴巴地看着外頭。這雨越來越大,她要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吃飯啊?萬氏也該擔心了。
起身去門邊看了看,方纔還燈火通明的前殿現在竟然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花春微怔,皺了皺眉。
她還在這裡啊,宮裡又不缺這點蠟燭,怎麼可能皇帝前腳剛走,宮人後腳就熄滅宮燈?按照規矩來說,怎麼也得等紫辰殿前殿的人都走了再說吧?
聳聳肩,她覺得自個兒肯定是宮闈秘史看多了,人家愛什麼時候熄燈就什麼時候熄燈,沒滅她側殿的燈就不錯了。
雨太大,門口都被打溼了。花春打了個寒戰,伸手去拉着殿門就想合上。
一隻手冷不防地伸了進來,就在她要關上門的一剎那,捂住了她的嘴巴!
啊!
花春是很想這樣大叫的,然而來者太過機智,根本不給她叫的機會,卷着她就進了屋子關上門。
側殿的燈也立刻熄滅了。
什麼情況?黑暗裡,花春瞪大了眼睛,鼻息間全是雨水的清香味兒,背後好像靠在了來人的胸膛上,只覺得結實得跟石板一樣。
“唔——”
“閉嘴。”宇文頡咬牙,小聲道。
竟然是皇帝?!花春有點傻了,外頭一道閃電劈下來,她就看見了宇文頡的側臉。
真是帥……不對,現在不是看臉的時候。她皺眉,很好奇地看着他。堂堂皇帝,怎麼會這麼狼狽地滿身雨水跑到她這裡來?
外頭有衆多人影,被閃電的光映在了雕花門扇外頭,宇文頡手一緊,立馬拉了她起來。
“站穩,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出了一點聲音,朕滅你滿門!”
花春傻了,這話也太霸道了吧?她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還沒進入狀態啊!
不等她有任何反應,宇文頡抱起她的腰就往上一扔,接着在地上借力,自己先飛上房樑,然後伸手拽住要往下掉的花春。
一聲尖叫就在嗓子裡,被她給活生生嚥了下去。這是耍雜技還是怎麼的!太驚險了吧?側殿雖然只能說是個小休息室,但是房樑也有一丈高啊,這人腳下難不成有彈簧?
還有,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竟然將她整個人給扔上來了!
心有餘悸地抱緊房樑,被嗆了一鼻子的灰。宇文頡皺眉看着外頭,下意識地又伸手捂着了她的嘴巴。
黑影很快進了屋子裡來,花春屏息凝視,看這幾個人一身黑的裝扮,心下頓時瞭然。
遇見刺客了。
這刺客牛逼啊,竟然能把皇帝逼得上了房樑,身邊不是一向有很多護衛的嗎?
大概四五個人在下頭轉悠,無聲無息地把房間各個角落找了一遍。花春閉了眼沒敢再看,生怕看着看着下面的人一個擡頭,那她可能真會尖叫出來,然後被滿門抄斬。
於是她把腦袋死死地埋在了宇文頡的胸口。
宇文頡也沒往下看,頭就抵在花春的頭頂。宮裡有人被收買,短時間內不會有禁衛出現,他這一被發現,必定是一場血戰,先不說他會不會死的問題,花京華這種沒骨頭不會武的人是一定會死的。他一死,他就跟斷了隻手一樣沒什麼區別。
所以,不能衝動下去跟人打,得等着。
方纔他跑得快,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紫辰殿的哪個地方,所以這些人也就是粗略地看了看側殿,見沒有人,便退了出去。
身子微微放鬆,宇文頡正想說什麼,就感覺鼻息間有股奇怪的奶香。
低頭一看,花京華被他抱在了懷裡,身子瘦瘦小小的,比遠看起來還清瘦。而他的身上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書香,而是……軟軟甜甜的奶味兒。
打了個寒戰,他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屋子裡沒動靜了,只有外頭的雨聲,花春睜開眼,擡頭,看着宇文頡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可以說話了嗎?
點點頭,宇文頡輕聲道:“少說,小聲。”
這個她明白啊,萬一給人聽見就不好了。但是,她還是很好奇:“宮裡怎麼會有刺客?”
一般電視劇裡的皇宮守衛都很森嚴啊,就算有刺客,也該有一大批護衛馬上趕到吧,怎麼會讓他窩在這裡一聲不吭的?
“你裝什麼傻。”皇帝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羲王爺在宮裡呢。”
羲王爺?這個沒前情提要啊,她怎麼知道?花春很無辜。
不過看樣子也不能多問,大概也能猜到,皇室裡麼,明刀暗槍的,都是爲了皇位。
“咕——”
肚子又叫了一聲,花春有些害羞地揉了揉,正想說個不好意思呢,卻又聽見同樣的聲音在身後的人肚子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