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上午的訓練,本傑明回了家。
很快,他聽說了一些在這個上午發生的事情。
三十多個貴族家族,在今天上午一起奔赴聖彼得大教堂,要爲自己孩子在酒會上的遭遇討個說法——聚衆抗議的貴族,還真被迪恩給猜中了。
可惜,教會的反應也非常及時。人還沒聚起來,就被十幾個聖騎士趕走了。
不過,這些貴族顯然也沒這麼容易屈服。被教會趕走之後,他們相互商量了沒一會,又跑到王宮的門口靜坐示威去了。本傑明都在家裡吃完了午餐,那幫人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要是人再多一點,本傑明懷疑,他們都有可能去搞個遊行。
對此,本傑明只覺得毫無意義。王室和教會既然做出了這種事情,那就肯定預料到了眼下的場景。這些貴族與其像個跳樑小醜般跑來跑去,不如利用手頭的資源,做一點真正能威脅到教會的事情。
說白了,三十多個貴族家族,對於教會來說,並不是一股值得重視的力量。要知道,王國裡的貴族家族有好幾百個,大貴族則有十多家。
而這些大貴族,還什麼都沒有說呢。
在瞭解了足夠多的信息之後,本傑明開始覺得:教會利用王室邁出的這一步,是很小心的一步。
最開始參加酒會的有好幾百人,但在整個過程中,陸陸續續走了不少人。有像伊麗莎白和迪克那樣走得比較早的,還有像本傑明這樣走得晚但沒被攔住的。到最後,真正被強制“佩戴”十字架的大概只有一百多個貴族子弟。
真正被監聽了的貴族家族,只有六十多家——很多是一家幾兄弟都被“佩戴”了十字架。
而那句“淨化大大陸上所有法師”的神的消息,也被教會當作鎮壓不滿的武器。誰不乖乖服軟,誰就被認爲和法師有勾結。
因此,抗議的力量也變小了很多。
最後,這天下午,教會派出聖騎士,以勾結法師爲由,列出了一堆確鑿的證據,把其中一家貴族殺了個精光。就這樣,王宮門口的靜坐人羣也在轉眼間散得乾乾淨淨,彷彿被獵豹驅趕的羚羊。
這種時候,這些貴族們才意識到,自己在教會的面前是多麼的無力。
反抗的力量潮水般褪去,也許他們在避開自己子女“監視”的情況下,還在謀劃着什麼,不過至少在明面上,貴族們屈服了。
那些沒有被波及的貴族則保持沉默,或許有些人還在竊喜着自己的子女躲開了這一劫。彷彿,所有人都把曾經的一紙約定拋到腦後,默認了教會無法無天的行爲。
貴族們似乎也是此刻才意識到,從建國之初到今日,教會與貴族之間的差距,已經拉大到了這種地步。百年前的貴族還握有軍隊,百年後,貴族手裡只剩下教會隨時可以取走的金幣。
本傑明知道,如果他們什麼也不做,很快,他們手裡就連金幣都沒有了。
至於裡瑟家族,他們的地位是依附教會而來的。克勞德對於王都正在發生的鉅變充耳不聞,專心管理着自己的封地,好像他心中的唯一所想,就是如何給國家和教會繳納更多的貢品。
對此,本傑明當然不認同,脣亡齒寒的道理,這還用說嗎?但是他認同與否,對於裡瑟家族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因此,他在這方面做不了什麼,也就懶得管了。
本傑明還順便打聽了一下伍德家族。據他們所說,他們家族唯一的女兒伊麗莎白在酒會當天,因爲身體不適提前回家,回家當天就生了急病,第二天一早就過世了。因爲怕傳染,在教會牧師趕去之前,他們就燒掉了女兒的屍體,什麼也不剩。
在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本傑明是拒絕的。
伊麗莎白,那個在酒會上還神神叨叨,要拉着本傑明去跳舞的女孩,居然在當天晚上就死了?
他不信。
想到伊麗莎白說的“我今天晚上就要離開王都了”,再結合消息裡說屍體都沒了,本傑明很快有了猜測。
伍德家族估計嗅到了什麼風聲,讓女兒假死,送到什麼地方避難去了。
當然了,這整件事情還是疑點重重。真要說王都的形勢,也沒到非得假死避難的程度。要說伊麗莎白離開王都,只是爲了躲避風頭,本傑明也覺得很難相信。
至於真正的原因,本傑明自然也不可能想得到。
不僅如此,沒結果的問題,他是不會去想的。
因此,關於伊麗莎白這個人,他這位奇奇怪怪的前未婚妻,也很快就被他拋到腦後,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再想起來過。
現在的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酒會結束,克勞德對他的禁足也到此結束,而教會一直執行的派人看着他的計劃,從前段時間開始早就不再派人了。
穿越以來幾乎是第一次,他獲得了行動上完全的自由。
他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不用擔心教會的耳目,不用擔心克勞德的限制。在他的頭頂上,不再有注視的眼睛,只有自由的藍天。
試問,又有誰能忍在家裡接着冥想,而不是出來搞事呢?
反正本傑明做不到。
因此,當天下午他就出了門。
他帶上該帶的傢伙,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情況下,來到了海文萊特的外城區。他躲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喬裝打扮,再次把自己弄成一個乞丐般的模樣——比上次扮得好多了。
然後,他便開始了行動。
至於他行動的目的……
當下,擺在他眼前的有兩件事——挖出安妮的遺物、找到那個最開始行刺他的刺客。
都是拖了很久的事情,都是看似已經意義不大的事情,不過就這麼把它們一直放在一邊,也是挺煩人的,乾脆就趁着這個機會解決掉吧。
想了想,本傑明先來到了那家名爲“邦妮”的酒館。
這裡離米歇爾曾經的某個廢棄據點很近,那個刺客也在這裡成爲了刀疤男的手下。在這裡,應該是能找到一些線索的。
據他上次來這裡還沒多久,酒館就已經大變樣了。原先的員工和老闆娘被刀疤男殺光之後,這裡很快換了一個新主人,酒館門口那來來往往的裝修大隊就是證明。
普通的民衆足夠健忘,商業的更迭也足夠無情。
站在酒館的街對面,本傑明朝着酒館那邊望了望。忽然,他注意到了酒館門邊站着的,一個穿着花花綠綠、拿着手風琴的傢伙。
街頭藝人?還是遊吟詩人什麼之類的?
在本傑明的想象中,這類人應該見多識廣,知道的小道消息也非常多。
不如……過去問問他。
這樣想着,本傑明走過去,和他打了個招呼。
“你在這幹嘛呢?這家酒館不是還沒開業嗎?”他這麼說道。
風琴男看了他一眼,忽然露出窘迫的神情。
“對不起,我也很窮,沒有錢可以施捨給你,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聞言,本傑明愣了愣。然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扮成了一個乞丐,這人估計以爲他是過來跟他要錢的。
本傑明感覺有點好笑,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對風琴男說:“你想多了,我不是過來管你要錢的。我就是看你一個人站在這裡,覺得奇怪,過來問問你在幹嘛。”
風琴男聽了這話,露出疑惑的表情。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睜大眼睛,看向本傑明。
“我聽說現在的乞丐都很有錢,是不是?怪不得你不向我乞討。”他放下手裡的風琴,雙手抓着本傑明的肩膀,一臉期待地說,“我也想當乞丐掙錢,你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下?”
“……”
本傑明忽然有點後悔。
爲什麼他要跟這個人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