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啊,既然逃不了,就只能拼了。
擎天劍感應到丹華的孤注一擲,劍氣凜然,化作道道劍光,砍在鐵索上,然而,只有“箏,箏”的聲音在虛無中迴盪。
且惹來大量烈火,丹華受烈火焚燒,痛得青筋直冒。
“你回來。”她喊了一聲,寸芒出現在她手裡,刀柄一轉,一挑,卻連劃痕都不能在鐵索上留下。
擎天劍和寸芒都不能撼動分毫的鐵索,真是時運不濟啊。
她咬牙,對阿五道:“阿五,你護住它們,逃出去,去找我娘,帶着這個乾坤袋,記住,一定要找到我娘,然後告訴她,下輩子還做她的女兒。”
一個乾坤袋出現在她面前,上面還圈着一條小蟒蛇,小王子被烈火煎烤,已經昏死過去,此時只是本能的圈着丹華的乾坤袋,死死不放。
漸離舟也出現在她面前,乾坤袋自動朝漸離舟飛去,阿五有些猶豫,阿五它已認丹華爲主,此時半點不能違抗。
丹華下令,它只得將小綠扔進漸離舟,自己則護住漸離舟,慢慢遠離丹華而去。
“主人,要堅持住,我會回來救你的。”阿五戀戀不捨的回頭,若它是人,此時定哭成了淚人。
丹華灑然一笑,修士就是這樣,許多人死的時候,沒有人送終,也沒有人可以交代遺言,悄無聲息的便隕落在某個不知名的山溝裡,從此那些多少歲築基多少歲結丹的事蹟泯滅與塵埃,不過,就算一個這樣的人倒下,還有千千萬萬人前赴後繼。
當然。運氣好的還能和自己的靈寵交代一二。
她就是那個運氣好的。
其實,她也不是沒有生路,雖然遇上了心火,撲不滅,澆不息,但心火生自致陰之地,而她還有一重身份。
極品爐鼎。純陰之體。
璽引是個好師傅。知道純陰之體最適合做爐鼎,給丹華的功法都是偏霸道型的,而且她這些年也沒往我見猶憐類長。一般人不會想着要拿她做爐鼎。
這修仙界的男人和凡人間的男人,其實本質上沒什麼區別的,若想要女人,或者爐鼎。大多會找那些柔弱型的,柔情似水楚楚可憐型的。
當然。丹華才九歲,與楚楚可憐我見猶憐都沒什麼關係。
璽引早已想好了,那些適合純陰之體修煉的功法,哪怕是一則也沒給她。九宮典雖極其適合她的體質,但卻沒有將她引向天下至極嫵媚妖嬈方向發展。
不過,丹華有前世的記憶。雖然無功法,卻也知道怎樣引陰氣入體。
這慢慢仙途。總會有那麼幾起讓人惋惜的事故發生,當年她還叫溪兒的時候,聽人提起,有位女修,因是純陰之體,雖被長輩們保護得很好,還是誤打誤撞得吸走了極陰之氣,但又沒有上好的功法,只能練雙修之法,從此媚態叢生,就算她極力讓自己看上去很兇悍,還是掩不住她的天生媚骨,最後被人當做爐鼎練廢了。
因此,這就算是純陰之體,卻也不能隨隨便便吸收天地陰氣,只能循循漸進,以功法引導,慢慢煉化。
她知道怎麼引陰氣入體,卻也不算得什麼好法子,只希望能活着從這裡出去。
所以說,這人啊,還是得去爭,去搶,才能左右自己得命運。
她天生純陰之體,當然,這也怨不得誰,但就算心態再正,身體長着長着,也會慢慢往嫵媚風流模樣長,沒辦法,資質使然。
但她又是空靈根天靈根,冥冥之中她又有一線生機,加上璽引一開始就讓她打基礎,給她最好的入門功法,甚至現如今修的九宮典也有股純正的浩然之氣。
雖然她還沒修出來。
擎天劍是璽引給的法寶,浩然之氣加持,總也能薰陶她。
看到唯一留在自己身邊的擎天劍,丹華微笑了一下,平日裡它最不給面子,關鍵時刻總是它起關鍵性作用。
“我要引這裡的陰氣入體,你幫忙護法,若我走火入魔,記得一劍把我殺了,千萬不要讓我不人不鬼的活着,知道嗎?”丹華心平氣和的說。
擎天劍一凜,它本心智不高,雖然傲氣,卻像個孩子,在心裡其實把丹華當做唯二的親近之人,此時丹華說出這樣的話來,它若是人形,必定會鼻子一酸,就會流淚下來。
“哼,沒本事。”它冷哼了一句,便飄到丹華身後,盪開一圈圈浩然劍氣,將丹華護住。
丹華微笑,又對擎天劍道:“若是我沒堅持住死了,你一定要和我娘說,讓她快和師父好了,然後再生個女兒,我好投胎再做她的女兒。”
她的實際年齡其實比瓊光大很多,雖然沒經過男女情愛,卻也能看出來,自己師父對孃親很是不同,在她很小的時候就不同了,如今這些年過去,恐怕孃親對師父也不是沒有心。
聽凡間說書的人說,這男女之情,只在一念之間,很多時候莫名其妙就能對一個人生出好感,加之日久深情,不走在一起纔是怪事呢。
她也希望孃親過得好,愛情修爲雙豐收,而不要爲了她守什麼清規戒律,或者覺得生了孩子還和別的男人好可恥。
就這麼一個孃親,不喜歡她好,希望誰好?
擎天劍又是一顫,默不作聲。
其實,論智力,它雖然是孩子心性,卻要比小綠高些。
丹華交代完身後事,便開始沉靜下來,彷彿身下的火不存在,鐵索上的火也消失了,她靜靜的懸浮在虛無中。
九宮典全面活躍起來,在識海內嘩嘩翻動,一個個金色小字從書中飛出,飄出丹華體內,圍繞着她。
一股悠遠宏大的氣息似乎從蠻古時代傳來,瀰漫在整個空間裡。
身下的岩漿瞬間沸騰漲高。幾乎貼着她的腳底。
長衣無風而動,在岩漿逼近的瞬間化成齏粉,融入岩漿中,頓時露出她已經開始發育的身體。
突然,金色小字瞬間旋轉起來,遠遠看去,只能看到一團金色。看不清裡面的人。
而後。九宮典飛出識海,懸在丹華頭頂,嘩嘩翻動。
原來的顏色再也不知何時褪去。成了一本金色華貴的厚重典籍。
九宮典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在書面上爍爍生輝。
以九宮典爲中心,一道金色光芒暈開,將丹華籠罩在內。
只聽“收”一聲輕喝,純正的陰氣自四面八方傳來。瘋狂涌入那團金色中。
剛走出這個地方的阿五等一衆靈寵感受到陰氣瘋狂涌動,“是不是主人要做什麼?”小綠問。
“主人要吸走這裡的陰氣。以御心火,小綠阿五,我們三個回去爲主人護法,小崽子。你好生看着漸離舟。”小黑從漸離舟裡出來,一副大哥模樣發號司令。
它嘴裡的小崽子自然是小吞了,它血脈不尊貴。在小黑眼裡,還不如小蟒蛇順眼呢。
小吞也知道關鍵時刻。急忙點點頭,拖着漸離舟往遠處飛遁而去。
阿五和小黑都是火屬性的靈物,護着小綠往回飛。
合歡宗外,幾處主殿內都感覺到純陰之氣有所流失,從地脈中涌出的純陰之氣十不足一,執事長老紛紛前往合歡主殿找掌門稟報。
梅寒山一直等在殿前,心神不寧,煩躁不已,偏偏鄭妙語在他面前要和他論道。
同樣坐立難安的還有周妙音,她與丹華有主僕之約,能感受到丹華此時非常不妙,她整顆心也七上八下的靜不下來,一方面希望丹華快死,她好解脫,另一方面有直覺跟着丹華前途無量不希望她死。
遠在瀕海的瓊光正在受問心陣輪迴,突然心頭一痛,一口血便噴了出來,雙眼赤紅,奄奄一息,在一旁的璽引急忙給她輸送靈力,爲她疏通經脈,護住丹田和心臟。
瓊光受痛心之苦,從陣法裡清醒過來,看到璽引一把抓住他衣袖,眼淚噼裡啪啦就落了下來。
“我的丹華在受苦。”
哽咽的聲音,聽得璽引也鼻子一酸,只能輕拍她手,“本尊已派門中得力之人前去看護,不會有事的,你要堅持住,問心陣三千三百三十三劫,這只是你的幻覺,不會有事的,你要堅持下來,不然丹華來了會難過的。”
璽引覺得自己把這輩子沒說的話都一次性說了,自從遇到她,自己沉默寡言的性子就生生改變了。
瓊光一張絕美的臉上佈滿淚痕,哪裡還有長公主的威儀,淚眼婆娑,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憐憫。
“早知道,我又何必出門歷練,這山水有什麼好看的,我的丹華,是我對不起她,小小年紀就讓她離開我,離了孃的孩子,都是賤活的,我的心怎麼就那麼狠。”
說着便抱着膝蓋大聲哭起來,“她本是尊貴的郡主,應該活得恣意,誰也不能給她委屈受,如今卻跟着我在外討生活,過着奴婢不如的日子,都是我的錯,好好的郡主不做,非要做什麼仙,在這匪寇橫行的修仙界打拼,我的丹華嬌滴滴的女兒家,怎麼受得了那樣的苦。”
瓊光自古說着,璽引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心中怒氣橫生,他堂堂璽引仙尊好不容易收個徒弟,卻被徒弟她孃親嫌棄得一文不值,他陪着她在這個地方受人鉗制,是爲哪般?
頓時,甩開瓊光的手,站起來,擡腳就要走。
然而,似乎是氣不過,轉身又陰測測的對瓊光道:“你是後悔跟我了?”
說完覺得話說的不對,卻又覺察不出哪裡不對。
瓊光正在擔心丹華和自責中,沒聽出了,此時擡起頭,一雙好看的眼眸含着淚,祈求的看着璽引,他盛怒的心便軟了七分。
“璽引大哥,你能看到丹華仙章在哪裡嗎?你看看她現在是不是安全。”
說罷站起來,雙手握着璽引的手,這完全是瓊光情急之下的無心之舉,璽引卻猶如被雷擊般,全身一顫,後退兩步。
瓊光的手僵在半空,愣愣的看着璽引,悲痛之情浮於表,眼淚更是兇猛的掉,“丹華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當日我讓你不要與人動手,你非不聽,現在好了,丹華有事,你卻救不了”這些話,都是吼出來的,作爲長公主,自有一番威儀。
瓊光大怒,她是嬌生慣養,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長公主,平日裡都是盛氣凌人無人敢拂逆的,感覺到女兒有難,就不管不顧了,公主脾氣上來,對璽引都敢厲聲責問。
責問完,她又蹲下來,抱膝自責,“於你又有什麼關係,是我沒看好她,是我這個做孃的沒照顧好她,你已經對我們娘兩很好了,我不該事事指望你的。”說罷,她乾脆盤腿坐下,開始修煉起來。
璽引哪裡被人吼過,他跺跺腳,整個修仙界都要顫三顫,大把的人在他面前都是大氣不敢出,只有這個女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頓時就怒目而視瓊光,聽着他責問自己,責備自己,從擔憂不能自拔到默默修煉,他心中的盛怒也變成了心疼。
他不懂這些,他只想保護好眼前這個人,從一開始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想法,有些事總是沒有理由的,就像自己想要保護眼前這個女人一樣。
“你不必太過擔心,她沒事,你放心。”璽引努力將自己的語氣放軟和,對瓊光說。
璽引的能力,瓊光知道,也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對璽引發脾氣不應該,此時她點點頭,睜開眼睛,沒了剛纔的怒氣,柔聲道:“恩,璽引大哥你快點恢復修爲,咱們去救丹華,然後把她帶在身邊。”
這樣的語氣,雖然柔軟,但終究是有些生疏,這些日日夜夜以來,璽引知道自己想要時刻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卻從未表明過,瓊光非蠢人,總能明白一二,卻表現得有禮生疏,讓他很憤恨。
突然,他還想瓊光多對他發幾次火。
差點讓她娘失去理智的丹華,此時正備受煎熬,無數純陰之氣涌入她的體內,在丹田裡氾濫,她的經脈和丹田都被陰氣肆虐得千倉百孔。
九宮典瘋狂翻動,運轉到極致,丹華感覺若再讓陰氣入體,她就要爆體而亡了。
長髮飛揚,迷亂了她的眼。
想要她死,沒那麼容易,明知道鐵索無法破除的情況下,她依然選擇鋌而走險,就證明,活着的渴望。
她雙手用力,一扯,鐵索當然不是她能撼動的,但隨着她不斷的扭動,腳下沾到一絲絲岩漿,鐵索上的烈火也隨之撲來。
心火生於致陰之處,卻兩兩相剋,有烈火岩漿相剋,體內純陰之氣,變得安分了不少。
丹華大喜,立刻運用兵字訣,攝取岩漿懸浮在她身邊,而後瘋狂的吸收純陰之地。
突然,天空電閃雷鳴,原本天朗氣清的好天氣,說變就變,雲崖山脈有點見識的修士都停止修煉,擡頭看天,這是有人要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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