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被押回軍營之後,那兩位士兵並沒有將他關押到什麼地方,而只是將他送回了他原來的帳篷。
“王將軍,方纔得罪了,您好生休息。”
黃毛以爲自己還不能說話,動了動嘴巴,卻發現可以發出聲音了:“閆將軍他不是讓你們把我關押起來,回來懲戒我嗎?”
“閆將軍用傳音術告訴小的,他說他相信你所說的一切,讓小的先把您送回來,後面的事他自會處理。”
原本跌落到谷底的心因爲他這句話又好了許多,連被打的疼痛都給忘記的一乾二淨,滿腦子都是紅心的小泡泡汊。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帳篷裡的,傻傻地看着對面的玉衡,又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傻瓜。”
玉衡喝完藥之後,體就完全好了,不過幾個時辰,黃毛彷彿換了一個人似的朕。
“玉衡,我今天很高興。”
“看出來了。”
“絕望到極點,忽然又被人從谷底拉了起來,我現在就是那種感覺。”
“是閆混蛋跟你說了什麼吧。”
黃毛擡起頭,點點頭,又是搖搖頭。
“好啦,睡覺吧,看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都能摳出灰來了。”
“嗯!”黃毛點點頭,他已經兩夜沒有睡了,環境一安靜下來,就會想起閻王他們還在行軍打仗,擔憂的心就又浮了起來。
不過,有閻王在,什麼都難不倒他吧。
如此過了六天,前線終於傳回消息。
閆將軍帶領的軍隊大勝,延霞關被攻下,南朝守軍將士全部被俘虜。
九王爺聽到消息之後,立刻準備起兵出發。
“王爺,後勤裡有幾個人得了重病,已經不能行走了。”
“沒用的東西。”九王爺冷哼一聲,下命令道,“給他們一點銀兩,讓他們自行離開吧。”
“是,王爺。”
這時,芮影風忽然走上前,躬施禮:“王爺,既然這些人都活不久了,如果自行放離,恐怕會把軍中醜事傳出去,以後要是武王登基,史官撰寫之時,這些人說不定會出來唱反調。”
“你的意思是?”
芮影風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九王爺心領神會,轉過頭,對方纔稟報的人吩咐:“傳令下去,把這些人帶入林中,全部殺了。”
“王爺,這其中……”稟報的士兵還想再說下去,擡起頭,看見對面惡狠狠的芮影風,慌忙閉上嘴,徑直說,“是,屬下遵命。”
黃毛和幾個跟他一樣患了重病的人被兵士們帶到樹林裡,按照他們的說法是,他們這些人留在軍中已經沒什麼用處,所以要把他們遣散了回家去。玉衡得知黃毛要被送走,鐵了心也要跟出來,芮影風正好過來查看,聽到他的請求,立刻噙着笑容答應了。
黃毛看到芮影風的笑容,心裡頓時浮過一絲不祥的感覺。他是因爲吃了芮影風給的毒藥,纔會患上重病,而其他的後勤人員,卻是在這兩天患上的,行軍打戰,確實不宜帶上重病之人,這對軍隊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可是芮影風爲什麼還特地來看他們,是在確認自己有沒有在裡面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些人會在這個時候重病,會不會是想混淆上面的人,做出一些錯誤的決斷。
看着越走越深的樹林,再轉頭看一眼旁手無縛雞之力的幾個人,這其中,還有當初自己求過人家辦事的張大哥。只是現在因爲患了病,整個人骨瘦如柴,全然不如先前健壯了。
雖然黃毛也病的不輕,但終究不是平凡人類,感覺依然非常靈敏。
他屏息凝神,心中大驚。
好重的殺氣!
他轉過頭,看見攆送他們出來的幾個士兵,手掌握緊長矛,似乎下一個動作,就是舉矛刺過來。
不能讓這些人死,絕對不能。
他見士兵的長矛已經舉起,趁着衆人開始大叫纏鬥時,用盡力氣扔出一個煙幕彈,將所有人全部帶走。
待煙霧散去,留在原地的士兵們只看到空的樹林,所有人全部不翼而飛。
“可惡,讓他們逃了,回去怎麼跟王爺交代。”
“這件事,就我們幾個人知道,只要我們中的人不說出去,一定不會被知道。”
“也只能這麼辦了。”
……
延霞關內,九王爺坐在袁慶吉的將軍府內,犒賞衆位將士。
宴席內歡聲笑語,觥籌交錯,大將們推杯交盞,暢飲暢聊。閻王不習慣炫耀自己的功勳,哪吒好動,但從來都不適應這種場面,只有聶錦冉滔滔不絕地述說着這場驚險交加的戰事,誇張的動作加上抑揚頓挫的語氣,每每到了緊要關頭都會惹得衆人開懷大笑。
“說起來,這次的功臣應當是王子恆吧。”
“子恆?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王爺,這你就不知道了,子恆早就被閆子欽那混蛋救回來了,可他卻藏着掖着,什麼都不說。”
“閆將軍,可有此事?”
“我確實將他救回來了,可我從來沒把他藏着掖着,他不就在軍營裡當軍醫麼?”
“既然如此,還不快快把王將軍請上來。”
等了許久,終於有兵士上來,但他後卻沒有出現王子恆的影。
士兵低着頭,戰戰兢兢地跪着。
“人呢?”
“啓稟王爺,今王爺驅趕的一衆病人,王將軍也在其中。”
“什麼?”九王爺大驚失色,眼睛骨碌碌地轉着,沒想到錯陽差,自己居然殺了王子恆,如果他把這個消息公佈出來,必定會惹來衆人不滿,他擡起頭,咳嗽一聲,說:“你先退下吧。”
“你把子恆驅逐出軍營了?”閻王的聲音冷冷的,沒有人能聽出他的緒。
“這是個誤會,今有人上報後勤有一羣人患了重病,疑似瘟疫,所以,我就將他們趕走了。”九王爺鎮定心緒,“我會留些人手,回去尋找他們。”
“多謝王爺美意,這些事,我自會派雪蓮教的人去查。”
“這樣也好。”
大廳裡重新奏起樂曲,衆人雖然還在繼續喝酒,但氣氛卻不比剛纔,明顯黯然下去。
芮影風坐在閻王邊,不粘不膩,小聲說:“子欽,王子恆會離開,恐怕也是因爲他去意已決。”
“怎麼說?”
“我去看過他,他並沒有得什麼重病,卻混在衆人中間。”芮影風見他有些不信的樣子,繼續說道,“他還跟我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芮影風故意裝出爲難之色,直到閻王准許他繼續說下去,才說道:“他說:你給他一巴掌,他就不見你一輩子。”
“哼。”閻王冷哼,“他倒是自信的很,難道以爲我還在着他,不要臉的東西。”
“子欽,彆氣了,犯不着。”
“我哪有生氣,我樂得很,我巴不得他永遠消失。”
對面,聶錦冉側頭跟哪吒說:“你看閆子欽是不是在生氣,杯子都捏碎了。”
“應該是吧,”哪吒沮喪地低着頭,“我在想大哥,大哥被攆出軍營了,他不會有事吧。”
“當然不會,別烏鴉嘴。”
“唉……”哪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想大哥了。”
“這種話,可別被閆子欽聽見。”
“我纔不管他,他那麼對大哥,雖然是演戲,但也演的太真了,大哥嘴巴都被打出血了。”
“事關大局,個人感就得先擺在一邊。”
“知道啦,你又開始說教了。”
“嘿,你這小鬼。”
“我纔不是小鬼。”
聶錦冉和哪吒鬥了一番,回過頭,就看對面的傢伙似乎還在生氣,臉色黑的都能和上的黑色衣服媲美。
……
樹林裡,黃毛喘着氣停下,腳步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王大夫。”張鐵叫了起來,“你沒事吧。”
“我沒事。玉衡。”
“在。”
“給他們服下這些藥。”
張鐵他們都不抱希望地吞下藥,他們都是花了大錢請軍營裡最好的大夫看過,可惜都沒有用,剛纔被士兵們送出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有預感是要被殺了,沒想到王大夫硬是將他們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黃毛自己也吃了一顆藥丸,疲憊地靠在樹杆上。
“雖然知道他們會殺我們,可是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覺得心寒。”
“是啊,雖然我們做事算不上盡心,但都是盡力而爲了,怎麼就容不下我們一條命。”
旁的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覺間,體感覺舒服多了,有幾個人甚至站了起來,輕鬆地動了動子。
“這藥好厲害。”
“是啊,我也好了。”
衆人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是王子恆救了他們,猛然跪在他跟前,拜謝道:“多謝王大夫救命之恩。”話音剛落,其中幾個人已經哭了起來。
玉衡不滿地說:“你們哭什麼,哭喪呢。”
“我們都以爲沒命了,這不是哭自己撿了一條命嘛。”
“大家出了這個林子,都各自回家鄉吧,回去之後不要亂說話,否則,上頭的人爲了封口,還是會殺了你們。”
“小的明白,可是王大夫,你呢?不跟我們一起出去嗎?”
“我還有事要辦,所以要先去涼城。”穎兒還在九王爺府裡待着,他必須將她帶回豐州去。
“王大夫,保重。”
衆人沿着採藥人開鑿出的小徑往樹林外走去,卻剩下一個人,還待在他的邊,動也不動。
“張大哥,你怎麼還不走?”
“王大夫,比起你,我真的是豬狗不如。”張鐵想起自己當初還訛詐了王大夫一根金釵,心裡便追悔莫及。
“大家都是爲了生計,我不會放在心上。”
噗通一聲,張鐵跪倒在他跟前,央求道:“王大夫,張鐵無依無靠,沒什麼本事,就只會做飯煮菜,如果大夫不嫌棄,就讓小的跟着您吧。”
“不要動不動就下跪,我不習慣。”他想了想,自己邊確實缺個做飯,回涼州的路上,有個人多照應着也好,於是便點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