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心裡暗罵不已:真的是豬啊豬,什麼時候“鬧”不行,偏偏這個時候“鬧”?真的是窘死了,乾脆買塊豆腐來撞死得了。
從在樹林裡開始到現在,如玉腹中的“空城計”唱了不止一兩次,但是因爲一直處於緊張之中所以如玉腹中的飢餓感被忽略了,而且在這麼多人面前發出如此高分貝的響聲還是第一次。
如玉自然已經窘得只想馬上找條地縫鑽進去。剛纔只是因爲感到意外而看向如玉停止說話的衆人也因爲突然的安靜而覺得不自在,就是鄭剛和如蓮也感到一絲尷尬。
楊氏正好進來也聽到了如玉腹中傳出的聲響,她看看大家臉上的不自在神情,笑着解了尷尬:“玉兒早就餓了吧?下午因爲着急小紅的事都沒有吃多少,又折騰了這麼半天不餓纔怪。飯菜都還在鍋裡熱着,擺上就可以吃了。大家先喝口水,我去下面條,大家都吃點——從下午一直忙到現在大家肯定也餓了,現在小紅也找到了,大家就在這裡吃碗麪再回去。”
楊氏以爲大家是要準備各自回家去,於是開口留衆人也爲如玉“解了圍”。
如蓮看了看低着頭的如玉,問楊氏:“姨媽,飯菜都在鍋裡嗎?我也餓了。”
旺東臉帶愧色的說:“都是因爲小妹的事讓大家受累了,鄭家兩位妹子更是以身涉險好不容易救出了小紅。不要說兩位妹妹揹着小紅走了這麼遠纔到家,就是我們這些大男人也已經有些餓了,是不是?”
衆人紛紛點頭,旺東看向楊氏:“楊姨,謝謝您的一番好意,不過我們現在要先去把壞人抓回來,等回來了大家一起到我家去宵夜。”
楊氏自然知道抓惡人的事重要,於是送衆人出了小院後她才端上飯菜安撫如玉姐妹倆的肚皮。如蓮並不是真的很餓,只是隨便吃了幾口就跑去看金氏爲小紅二人用藥。
如峰沒有和鄭剛他們一起去樹林,此時他和金氏已經爲兩個昏睡的小姑娘施過針,母子二人在屋裡用幾味剁碎的草藥薰着房間。如蓮一進廂房便聞到了濃濃的草藥味兒——那味兒並不難聞反而讓人感覺精神倍增。
本來金氏手裡有解迷藥的特效藥粉,只需把藥粉給小紅聞上一聞便可很快醒轉。爲了不讓人生疑,金氏才用了這個麻煩許多的辦法,不過效果卻是一樣好。
如玉吃飽來到廂房的時候,小紅已悠悠醒轉過來正和李大娘抱頭大哭出聲。金氏沒有出聲安慰——現在什麼話也不如讓她們母女痛快哭出來好。
如蓮在一旁看得暗自垂淚,而如峰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如玉進來後走過去輕拍如蓮的肩,指指如峰:不怕被二哥取笑?
如蓮悄悄擦淨淚痕,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如玉一眼:你也來取笑我。
如玉抿嘴偷笑着轉到金氏身邊。
如玉看看漸漸平息下來的李大娘母女,又看到另一張牀上仍昏睡着的小女孩。想起竹竿的話,如玉不無擔憂的問金氏:“娘,這個小妹妹怎麼還沒有醒來?她不會有事吧?”
金氏搖頭:“沒事,她和小紅中的應該是同一種迷藥,不過看她這樣應該是迷藥過量所致,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醒來。”
“唉,也不知是誰家的閨女,她家裡不定急成什麼樣了!”李大娘憐愛的看着小姑娘,因爲自己親身經歷了女兒的失而復得,由己及人想到了小女孩兒家人的焦灼。
再次確認小紅沒事,金氏便讓如峰送李大娘母女回家。李大娘母女再三感謝鄭家的救命之恩別過金氏幾人回家去了。
鄭剛他們趕到樹林裡找到了如蓮口中的窩棚卻沒有看到什麼人。窩棚邊的火堆還閃着微弱的火光,找遍了附近的林子除了火堆旁的一根繩子和窩棚裡的一個大麻袋,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現——兩個惡人已經逃跑了。
就在如玉姐妹帶着小紅她們剛走出樹林的時候,矮子就醒過來了。不過兩人已經顧不得去追如玉她們,他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逃命:樹林離鎮子不遠,兩個丫頭出去後一定會叫人來捉他們,一旦被捉了去,他們二人便死定了。
矮子除了覺得有些頭痛並沒有其他感覺,他拿上兩人的包袱扶着竹竿在鄭剛他們來之前離開了落石鎮另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此時竹竿和矮子又是“哥倆好”了,兩人一路都在商量着以後要到何處安身:生意做砸了,兩邊的人都被他們得罪了,老家是不能回去的。
鄭剛一行沒有尋着人只好憤憤的罵了幾聲離開了樹林。到旺東家門口時衆人相互別過各自回了家,因爲時辰確實不早了,旺東也沒有強留衆人宵夜,只言日後相謝。
鄭剛回家後,楊氏把準備好的宵夜端了上來。
如蓮聽說竹竿和矮子逃脫了,氣得她直咬牙:“早知道這樣剛纔就該把他押回來。”
如玉也是後悔不迭:“讓這兩個壞人逃脫了,不知道他們以後還要做多少壞事。”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只是時辰未到罷了。”楊氏的一句話並沒有讓姐妹倆心裡好過多少。
因爲金氏要守着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所以姐妹二人中一個要到隔壁和楊氏一起睡。
如玉心裡不想過去和楊氏一起睡——她不習慣和人睡一張牀,而且以她現在這個龐大的身軀不管和誰睡一起都要擔心會不會把人家給擠掉到牀下去。
金氏自然也考慮到了這點,所以直接就安排瞭如蓮到隔壁屋休息。
楊氏和如蓮離開後,金氏讓如玉把今天事情的經過又細細的說了一遍。因爲沒有外人在,如玉便把如蓮剛纔省略未說的大斗竹竿的“精彩部分”也講了出來。
如玉說完問金氏:“那個惡人說迷藥用多了就會讓人一直睡過去一輩子也醒不來,是真的嗎?”
金氏點點頭道:“有那種藥性極厲害的如果用得太多的話還會出人命,不過那種藥一般人是不會有的,那和毒藥沒多少區別了。”看到如玉擔憂的看向小女孩,金氏笑笑繼續說:“玉兒不必擔心,她不會有事的,她和小紅中的都只是一般的迷藥,雖然藥量重了些最遲明天中午也該醒來了。”
雖然金氏原是江湖中人,當初闖蕩江湖的時候她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聽到兩個女兒險些落入壞人手中她還是後怕不已:要是玉兒和蓮兒不慎也落入兩個惡人手裡,讓她到哪裡悔去?
金氏並沒有責備姐妹二人偷溜出去,只是叮囑如玉她們姐妹以後沒有大人的同意不能隨便出門。如玉本來就不愛出門,很乖巧的應了金氏便沉沉睡去。
如蓮也是睡得香甜,頭捱上枕頭一會兒就會周公去了,而她的好姐妹小紅也在李大娘的陪伴下睡着了,只是心中的恐懼讓她睡得並不安穩。
夜更深了,金氏大睜着雙眼久久沒有入睡。
金氏守在小女孩牀邊就像以前如玉每次發病時那樣靜靜的守着,不同的是以前每次她都擔心如玉會不會再次醒來,而這個小女孩的情況沒什麼可擔心的——小女孩肯定會醒過來,她這麼守着只是怕小女孩醒來後看到陌生人更加害怕恐懼。
看了看小女孩的情況比剛纔好了不少,金氏又加了一把藥末繼續薰上這才熄了燈在小女孩身邊睡下。
萬籟俱靜,落石鎮迴歸一向的寧靜平和,暗夜中唯獨興隆酒樓客房的二樓一片通亮。
酒樓老闆徐掌櫃呵欠連天的坐在櫃檯邊,雖然已經困極了但是因爲“貴客”還沒有息下,他也不好先睡。說起今晚來的貴客那出手可真是大方,自己幾年也沒有今晚上掙得多。
徐掌櫃摸出那張銀票眯着眼睛又看了半晌,感覺好像又有了不少精神——“貴客”說了不用店裡的人伺候,不過看在銀子的份上,他這個老闆也不能怠慢了人家只得親自守夜了。
看來今晚上是不要想睡嘍!徐掌櫃想着,起身準備去問一下貴客們有沒有什麼需要自己做的。
徐掌櫃剛走到樓梯口便被守在那裡的兩個大漢攔了下來。他說明了來意卻被兩人冷冰冰的拒絕了,徐掌櫃只好摸摸鼻子又回到櫃檯前。
興隆酒樓的“貴客”正是如玉姐妹出巷子時撞到的車隊,他們一到酒樓就出手闊綽的包下了後面客房的整個二樓,並且吩咐沒有他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二樓,就是徐掌櫃也一樣。不但如此,從樓梯到整個樓道每隔三五步遠便有一個威武精壯的漢子守着。
徐掌櫃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陣仗——落石鎮來來往往的行商客旅大都是輕裝趕路,偶爾有車隊經過也多是商隊,像今天這種只載着家眷的浩浩蕩蕩的華麗車隊是徐掌櫃第一次看見。
儘管徐掌櫃很好奇想看看這個車隊的主人是個什麼樣,也只能在一邊遠遠觀望不得近身。不過僅僅這樣遠遠的觀望一番,徐掌櫃大抵知道了這些丫鬟僕從們的主子是兩個貴公子和他們的母親。
徐掌櫃坐在櫃檯旁邊倍覺無聊,睡意一陣陣襲來,擡頭看看客房二樓依然亮如白晝,不時有丫鬟端着水盆進進出出,一個個都是滿臉的緊張和焦急。
徐掌櫃手撐着頭強打起精神,心裡悄悄的嘟囔開了:“不知道這些人在折騰個啥,這麼晚了還不休息,純粹就是折磨人嘛。”
不會是誰病了吧?
徐掌櫃腦子裡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不過很快就被自己否定了:雖然那個罩着面紗的夫人是用軟轎擡進客房,也不能就說是她生病了——豪門大戶裡隨便到哪兒不都是轎子進車子出的。而且他們要真是有人生病怎麼也該找大夫診治,可自己一直都沒有看到他們的人去找大夫也沒有人來問自己關於大夫的事。
儘管徐掌櫃突然冒出來的奇怪想法已被他拋到了一邊,不過二樓上還真就有一個病人,而且這個突然起病的病人讓隨行的大夫也束手無策:這個病起病急,毫無誘因,病情變化快而且越來越嚴重。
隨行的大夫也算是乾運國醫界中少有的權威級的人物,即便如此,面對這兇猛怪異的病症他也只能做到延緩病情的發展變化,爲找到好的治療方法多爭取點時間。
若不是因爲這突如其來的病,他們這一行也不會經過落石鎮;也是因爲這個病,他們一行衆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爲這個病,他們今晚要一夜無眠了,而徐掌櫃也只得跟着度過一個不眠夜——那張銀票的面子真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