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姐妹倆跟着如峰和順子到小紅家時,小紅家院子裡已經有不少人了,他們都是附近的鄰居。
幾個婦人在安慰着正屋裡坐着的小紅爺爺奶奶,小紅的娘在裡屋守着李伯伯,小紅和弟弟在院子裡無助的站着抹眼淚——因爲怕嚇着孩子,衆人都不讓姐弟倆進屋守着李伯伯。
看到如蓮他們和順子一起回來,小紅一陣激動:鄭嬸嬸來了,一定可以把爹的腿治好。
小紅並不知道金氏的醫術到底如何,只是錢大夫拿她爹的傷沒辦法,金氏又是落石鎮除了錢大夫外唯一一個會看病的人,而且以前找金氏看過病的人都好了。現在小紅把金氏當成救命稻草,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金氏身上,她就是相信金氏可以治好她爹,不然她爹怎麼辦——剛纔那些叔叔、伯伯、嬸嬸們都說爹傷的嚴重,一時半會兒不一定能找到好大夫。
小紅顫抖着聲音大聲的說:“郭大哥回來了。”說完小紅看向了順子身後:順子身後只有如峰兄妹三人,並不見鄭剛夫婦的身影。
小紅一陣失望,眼淚又涌了出來。如蓮快步走到小紅身邊拉着小紅的雙手說起話來,如玉也走過去拉着小紅的弟弟旺吉小聲的安慰着。
聽到說順子回來了,屋裡的人心懸得老高:不知道順子有沒有請到人?
如峰和順子進到正屋。衆人聽說金氏夫婦出門了要兩三天才回來就更着急了,忙安排人四處去其他地方找大夫,小紅的娘也忍不住哭出了聲——剛纔爲了怕兩位老人和兩個孩子太過擔心,她一直強忍着沒有哭,可是現在鄭剛夫婦也不在家,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其他大夫,要是小紅的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裡屋傳出李伯伯痛苦的呻吟聲,如峰把衆人的失望收進眼裡,他看着眼淚婆娑的小紅的娘:“李大娘,你別太着急。我爹孃雖然都不在家,還可以去請其他的大夫。我平時跟在我娘身邊學過兩天,學的東西不多,略知道一些跌打損傷的處理方法,過來的時候順便帶了一些可以止痛的草藥,我想進去看看李伯伯,先幫李伯伯暫時止止痛。”
李大娘現在也是六神無主,聽到如峰說可以幫李伯伯止痛當下就帶着如峰進了裡屋。
如峰進到裡屋一眼便看到了躺在牀上的李伯伯:滿臉慘白,雙眼緊閉、眉毛痛苦的擰在一起,凌亂的頭髮上沾着幾根雜草,衣物上還有不少泥污,衣服和頭髮都被汗水浸溼了——李伯伯早已痛得滿身冷汗,怕家人擔心他一直咬緊牙挺着。
看到平時精神抖擻、爽朗大笑的李伯伯現在的樣子,如峰心裡也是一緊。如峰幾步走到牀邊,叫了一聲“李伯伯”,李伯伯睜開眼看了一眼如峰。
李伯伯痛得說不出話,如峰一邊打開帶來的布包一邊說:“李伯伯,我帶了一些止痛的草藥先給你止住痛,再看看能不能幫上其他忙。”
守在李伯伯牀邊的郭大叔幾人聽到如峰的話都說道:“太好了,李大哥疼的快撐不住了。”說着給如峰在牀邊讓出了位子。
當如峰掀開李伯伯身上蓋着的被子看見李伯伯的傷腿時心裡也是一驚,暗暗倒吸一口冷氣:李伯伯傷的是右腿,右腿的褲管已經剪開,露出了傷處——李伯伯右大腿的中部並沒有傷口但腿骨已經斷了而且錯位成了明顯的三角形畸形,大腿也開始青紫腫脹。
如峰微皺眉頭:李伯伯不僅骨折錯位,傷處還有出血,只是沒有傷口看不見血流出來,但從受傷時間和傷腿青紫腫脹程度來看出血量還很大,現在得馬上爲李伯伯止血,不然就算李伯伯強忍住了痛也會因爲流血過多而亡。
如峰心下想着,拿過自己帶來的止痛用的草藥對着順子說:“郭大哥,麻煩你把這些藥搗碎,先給李伯伯止痛。”說完又對守在牀邊的另外兩人說:“郭大叔,麻煩你們找兩塊這麼長的木板來,面上儘量平整一些,我要給李伯伯的傷腿固定一下以免錯位更遠。”
如峰比劃着木板的長度說完,又讓李大娘到外間去休息。郭大叔深以爲然:“是呀,剛纔在山上的時候李大哥的腿還不腫,骨頭也沒有錯開這麼遠。”
看到如峰的鎮定,幾人都自嘆不如。
屋子裡只剩下如峰和閉着雙眼的李伯伯,其他人都被如峰安排出去了——現在如峰要儘快幫李伯伯止血,而他現在能想到的最快的止血方法就是:點穴。
如峰坐在牀邊輕輕對李伯伯說:“李伯伯,你忍一忍。”說完如峰很快點了李伯伯幾處穴位。
順子拿着搗好的藥進來,郭大叔他們也找來了如峰要的木板。
如峰把藥加水攪成糊狀抹了一些在李伯伯大腿上,等着藥效發揮,因爲李伯伯傷勢嚴重也不敢按摩促進發揮藥效。
李伯伯疼痛稍緩解,睜開了眼看着如峰:“如峰,謝謝你!”他知道自己傷勢嚴重,如峰讓他少了許多痛楚,他是感激不盡。
李伯伯讓順子叫他的家人進來,他有話要說。
李伯伯感覺一陣一陣的眩暈襲來,還覺得心裡陣陣發慌、全身無力而且有些口渴。
小紅一家人圍在牀前,如峰和郭大叔三人退到一邊。
李伯伯抿了抿嘴,喘息着:“水!”
小紅到外間端來了水,李伯伯大口大口地喝着。看到李伯伯現在這個樣子,小紅一家人都覺得又有了一絲希望——剛纔李伯伯可是什麼話都說不了,更別提喝水了。
李伯伯感覺自己等不到大夫來了,種種不適感讓他知道自己的情況不妙。李伯伯看着圍在身邊的一家老小:自己要是好不起來,這個家······。
李伯伯望望雙親又看着兩個孩子嘆了一口氣,對着妻子道:“他娘,我知道自己傷得很嚴重,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命等到大夫來?如果我沒那個命的話,這個家就全辛苦你了。”
剛纔還升起一絲希望的家人在聽到李伯伯的話後一下子全哭了起來。小紅的奶奶更是一把抱住了李伯伯悲痛欲絕:“兒呀!我的兒呀!你可不能拋下娘不管呀!你要是走了,叫你爹和你娘我怎麼活呀?”
小紅的爺爺泣不成聲,小紅摟着弟弟旺吉哭成一團,李大娘一邊用衣袖拭着淚一邊扶起小紅爺爺奶奶坐好,她看着身邊哭着的老老小小,強打起精神扯出笑臉說:“他爹,你看你是不是痛糊塗了說什麼胡話呢,惹得一家人傷心成這個樣子?你不會有事的,大夫很快就到了,你一定要挺住,不要說喪氣話。你只是骨頭折了,不會有什麼事的。”說完李大娘背過身去悄悄擦去眼角的淚。
李伯伯嘆了口氣看着自己的妻子:“他娘,我的傷我知道。”李伯伯倒吸一口冷氣,如峰的藥只能略微緩解疼痛卻不能完全止痛,剛纔老孃那一抱又牽扯到了傷腿。
李伯伯覺得頭也有點發暈,他搖搖頭咬了一下下脣讓自己清醒一點後繼續說:“你聽我說完。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了,這兩個孩子都還小,爹孃的身體也不是很好,全都要你操心。好在旺東也長大懂事了,他回來後讓他不要出去了,就在家裡擔起大哥的責任撐起這個家,把弟弟妹妹照顧好,好好孝敬老人。”
說完李伯伯喘了兩口氣,李大娘也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如峰三人也是聽得眼圈紅紅的。
郭大叔和順子把兩位老人扶到外間休息,怕兩位老人受不了刺激有什麼意外。如峰也把小紅姐弟倆勸了出來,屋裡只剩下李伯伯夫婦。
外間裡的人只有盡己所能的安慰小紅幾人,如玉和如蓮也只是不停的說着“別哭了,李伯伯會好的。”她們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纔好。
屋裡李伯伯還在和李大娘交代着事情,不時傳來李大娘壓抑不住的哭聲。聽到李大娘的哭聲,外間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哭着的人也只是默默流淚,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
如玉悄悄瞟了一眼屋裡的個人,暗歎還是現代社會好起碼可以有醫院住院做手術之類的,而不用像現在這樣一個骨折就得讓人等死。
屋子裡李伯伯覺得疼痛又緩解了不少,他看着哭成個淚人的妻子,想想老父母和幾個孩子心裡也是一痛:“他娘,別哭了。我看着你們哭難受得緊。如峰給我用了點藥,我現在沒那麼疼了想睡一會兒,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吧。”李伯伯說完嘆了一口氣,一付懨懨欲睡的樣子。
李大娘心裡一跳,搖着李伯伯的肩膀說:“他爹,他爹,你可別睡,現在還早呢,你可不能睡。你等着我請如峰再給你看看,你會好的。”
說完,李大娘衝到外間拉着如峰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如峰,好孩子,你大伯說剛纔你給他用了藥好一些了,你再給他看看,想想辦法救救他,我們家可不能沒有他。”李大娘說着雙腿無力癱倒在地上痛哭起來:“求求你,想想辦法救救他。”
李大娘現在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她可以說是“病急亂投醫”也算是抱着“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現在只有如峰懂點醫理,雖然如峰還是個半大孩子,可他能給小紅爹止痛或許也能想到其他法子救小紅爹一命也說不定,試一試總比就這麼坐着等死好。雖然已經有人出發去找其他大夫去了,可就怕小紅爹真的等不到大夫來······。
如峰趕忙拉起李大娘,其他人也一起把李大娘扶了坐到椅子上。小紅聽到母親的話也一下子撲到如峰跟前:“如峰哥哥,求求你救救我爹。”屋裡的人全都看着如峰。
如峰也是很着急,他剛纔雖然給李伯伯用了止痛的藥可那隻能暫時緩解疼痛,點穴止血也只是暫時的減少失血——點穴時間太久,整個右下肢會因爲血供不足而壞死的。他現在給李伯伯進行的處理都只是權宜之計,最根本的還是要把骨折端對位接好再用藥進一步治療。
如峰看到了衆人眼神中的期盼和擔憂:大家都希望如峰能有辦法治好李伯伯,可都知道如峰從沒有單獨看過病,而李伯伯的傷連錢大夫都沒法子,如峰更不一定有辦法了。
還是如玉先開口,如玉定定的看着如峰的眼睛:“二哥,你想想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如果實在沒辦法也沒人會怪你的。”
郭大叔也看着如峰說:“如峰,李大哥的傷大家都看到的。讓你想法子確實太爲難你,我們這些人可都沒有法子。”
如峰輕嘆一口氣:“我也很想能幫上忙,李伯伯的傷確實很嚴重,不但骨折了裡面還在出血。我剛纔暫時幫李伯伯傷腿止住血,但時間也不能太久不然李伯伯的傷腿會因爲缺血而壞掉,到時候就是等得了大夫來也沒辦法了,而止痛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屋裡又是一陣沉默。如峰想了想又說:“以前我聽娘說過骨折的處理方法,像李伯伯這種錯位的骨折復位方法也知道一二,可是我從來沒有遇到過和操作過,而李伯伯傷處還有大量出血,傷勢兇險,我更不敢貿然處理。”
大家都知道如峰說的是實話,屋裡更是靜得只聽得到小紅一家人的哭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