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到了聽風苑見過如玉並把她精心準備的禮物呈了上來——兩方繡帕和一個香囊。因爲柳絮的禮物並不貴重而且柳絮又說得情真意切想感謝如玉對她的寬容還給了她名分,於是親手做了這兩樣小物件送給如玉,所以如玉很爽快的收下了。
月楓回來後聽說了柳絮中午來過聽風苑,如玉還把柳絮送來的禮物拿給了月楓看,當着月楓的面兒好好的誇讚了柳絮一番。月楓爲柳絮此舉高興不已,拿起桌上的香囊嗅了嗅笑道:“柳姨娘倒真是心思靈巧。玉兒,這香叫什麼名?挺好聞的。”
“柳姨娘說是叫千禧香,這香味清新怡人,我也挺喜歡的。”
“嗯,名字也挺好。玉兒可是難得會喜歡什麼香,柳姨娘這禮物應該花了不少心思。”月楓說着走到如玉身邊。如玉點頭:“是花了不少心思,這兩方繡帕也是柳姨娘親手繡的,真是難爲她有這份心。”
月楓把香囊遞給如玉,說:“玉兒既然喜歡這千禧香就帶着吧,放那兒也浪費了。”如玉把香囊接過帶在了腰間——她是真的喜歡這個香味兒。
月楓到柳絮那裡的時間越來越多,人人都知道二少爺現在是把柳姨娘當成了寶捧在手心裡寵着,不過他還是常常回聽風苑,所以大家也沒有認爲少奶奶已經被冷落了;如玉和柳絮從沒有發生過什麼不快的事,她們妻妾和睦的相處讓月家三位老人和月楓都打心眼裡高興。
每次月楓留宿聽風苑的時候,如玉還是像從前那樣和月楓天南地北的說着,不過月楓卻總覺得如玉和以前不大一樣了,雖然月楓還是不時的故意逗一逗如玉,但如玉不像以前那樣會在他面前率性而爲——高興時放聲大笑,生氣時發氣撒潑,有時候還會無理取鬧耍耍小性子;月楓覺得現在的如玉好像一潭沉靜的清水,無波無瀾,既沒有大喜也沒有大悲,更沒有什麼事可以讓她不顧形象的大發脾氣。對於如玉的變化,月楓說不出是不是該高興,但有一點很肯定——月楓覺得如玉是在有意的疏遠他,這讓月楓很失落心裡很不舒服。
如玉也發現了月楓兩個月來的變化——月楓越來越瘦了,精神也越來越萎靡不振。這個變化讓如玉很擔心,可除了勸月楓多注意身體好好休息,她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發現月楓這一變化不知如玉一人,幾乎月家所有人都看到月楓日漸消瘦下來,可是月楓卻堅持說他自己沒有什麼不舒服,任憑大家怎麼說他也不願意看大夫。
月楓的倔強讓如玉很生氣,最後她只得採取先斬後奏——先把大夫請進來。當然不能請一般的大夫,不然就算請進來了,月楓也不會讓看的;如玉寫了一封信給母親金氏,請她得空時到月家一趟,她有要事要和母親說。金氏到了聽風苑後,如玉便讓人通知月楓金氏來了,讓他早些回來一起用晚飯。月楓回來前,母女二人拉着手坐在一起說着話,如玉已經告訴了請母親進來的用意。
淡淡的幽香再次傳入金氏鼻中,她看到如玉腰間的香囊,笑着說道:“我說是什麼香味這麼好聞,原來是玉兒帶的香囊。這麼怡人的香,難怪一向不喜歡這些東西的玉兒會把它戴在身上,這香囊也做得精緻可愛,花樣也很特別。”說笑間月楓回來了。
月楓給金氏行過禮後便和金氏敘起話來。金氏說着話悄悄打量着月楓,她的眉頭也微微皺起。金氏滿臉擔憂的對月楓說:“女婿最近神色不是太好,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月楓笑着回道:“小婿最近是瘦了不少不過沒有什麼不適,每日也休息的很好,岳母請放心。”
如玉接過了話:“相公這兩個月來日漸消瘦,老爺夫人都讓相公看看大夫,可相公就是不肯。娘,您也懂些醫術,就請您給相公看看,真沒有什麼事我們也就放心了。”如玉說完轉向月楓道:“相公,我孃的醫術雖不算多精湛,可看看我們總要放心一些。”
月楓說道:“小婿知道岳母的醫術精湛,在冒城怕只有外公能和岳母比,只是小婿真的沒事,你們都不用擔心。”
金氏微微笑着說:“我也難得來一次,既然女婿也信得過我,不如就讓給看看,那樣玉兒也就不會整天擔心了。”金氏和如玉包括幾個丫頭都勸月楓,月楓只得依了大家,讓金氏診視。金氏手指搭在月楓腕部脈上,眉頭輕輕皺起,正準備要爲月楓把另一隻手的脈時,一個丫環急急的進來了。
丫環行過禮後急急的說道:“回二少爺、少奶奶,剛纔柳姨娘那邊的人來說柳姨娘突然暈倒了。”
月楓猛的一驚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丫環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月楓滿臉着急。金氏讓如玉和他快些過去看看,月楓歉意的讓金氏在聽風苑少坐一會兒並讓如玉就在這裡陪金氏,他去看看就來;月楓說完匆匆出去了,如玉沒有多想便要追去,起身時不小心碰到了茶杯,茶水灑到了身上,如玉的裙子和香囊都被茶水打溼了。如玉看着被茶水打溼的衣裙,只得讓藍煙藍雲先跟去,自己換身衣服隨後過去。
如玉正要轉身進去換衣服時,金氏突然叫住了她,讓如玉把香囊取下來她看看;如玉不解,但還是把香囊取了遞給金氏,如玉換好衣服出來時看到金氏正神情凝重的坐在那裡盯着香囊,屋裡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看到如玉出來,金氏叫如玉過去坐下,然後問如玉:“玉兒,你這香囊是哪裡來的?”
如玉看着香囊,知道金氏不會無緣無故問出這話來,她猶豫了一下,然後告訴金氏,這個香囊是她外出時買的。杏兒和紅莧疑惑的對視一眼,不知道少奶奶爲什麼要這樣說——香囊明明就是柳姨娘送的嘛。
金氏似乎不相信如玉的話,她不無擔憂的看着如玉說道:“玉兒,不管這香囊是哪裡來的,你都馬上把它扔掉絕對不能再帶在身邊。”
“爲什麼?”如玉問道,金氏的話讓她驚疑不定——這香囊應該有什麼問題,而且很嚴重。
金氏把被茶水打溼的香囊遞給如玉:“玉兒,你聞聞。”如玉接過香囊,不用湊到鼻邊便聞到一股奇怪的味兒,這味兒正和她從裡間出來時聞到的一樣,在如玉身後的杏兒和紅莧也聞到了那股有些刺鼻的難聞味道。
如玉疑惑的看着金氏,金氏讓杏兒把香囊剪開來看了看裡面裝的香料後才告訴如玉:“這個所謂的千禧香很難得,不過我在這之前只知道它只有一個名字——斷根草。”金氏看着一臉茫然的如玉,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這個香囊是哪裡來的,但絕不會是你買來的,因爲這斷根草不僅稀少還只長在極寒地方的懸崖上,在乾運國根本不出產,有也是從別國進來的。斷根草的香氣確實清新怡人,可以提神醒腦,不過它還有另外一個最主要的作用——它可以讓女子不孕,如果是有身孕的女子誤食或者長期接觸它,斷根草還能讓女子流產。斷根草一名也是因此得來。”
金氏的話聽得如玉和杏兒、紅莧三人都驚呆了,她們沒想到柳姨娘送來的禮物居然是如此可怕的害人之物。杏兒愣了半晌突然走過去拿起香囊氣憤的說道:“少奶奶,我把這害人的東西拿去扔了。真沒想到······”
“杏兒,把香囊交給紅莧拿去處理吧。”如玉打斷了杏兒的話,一向處事沉穩的紅莧過來接過香囊出屋去;杏兒還想說什麼,不過被如玉用眼神制止了。如玉看着擔心不已的金氏安慰道:“娘不要擔心,女兒以後一定會小心注意不再買不知道的東西,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今天幸虧娘發現了這香囊的不對,不然女兒豈不被這香囊給害慘了。”金氏搖了搖頭,擔憂之色絲毫不減。
金氏嘆了一聲道:“杏兒,你出去一下,我有些話要單獨和玉兒說。”杏兒應聲出了屋,然後在門外守着。金氏心疼的看着如玉說道:“玉兒呀,娘以爲你在這裡一定過得很好,娘一直都沒有擔心過你,沒想到危險就在你身邊了你還毫無知覺。”
如玉微笑着說道:“娘,女兒真的過得很好。這個香囊實在是因爲女兒不知道千禧香是斷根草,又喜歡它的香味兒纔買了回來;娘放心,女兒以後一定會注意,不會讓娘再擔心了。”
金氏搖了搖頭說道:“我要說的不只是這個,還有女婿,雖然剛纔我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不過卻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女婿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爲中毒。”
“中······中毒?”如玉不敢相信的問道,金氏點點頭說道:“沒錯,女婿就是中毒。不過現在還沒有到無藥可治的地步,只要不再接觸毒物再用些解毒之藥便可以慢慢把體內的毒物全部清除掉。”金氏頓了頓,嘆道:“我看到你和女婿兩人都遇到這種事,你說這讓爲娘如何放心得下?”
如玉沒有說話,她低着頭想了半天才說道:“娘,女兒向你保證以後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頓了頓,如玉問道:“娘說相公是中毒,可是相公吃住都在家裡,家裡其他人都好好的,爲什麼就只有相公一個人會中毒呢?請娘告訴女兒要怎樣才能解除相公體內的毒?”
金氏又是一聲長嘆:“至於女婿怎麼會中毒,只有細細問過女婿後纔可能知道,不過現在要解女婿體內的毒並不難,只要不再繼續接觸毒物,然後每日服用外公給你的解毒丸,最多半月時間就可以把體內的毒物全部排出體外。只是要先知道女婿所中何毒纔可以避免繼續攝入毒物。”
如玉堅定的看着金氏說道:“娘放心,女兒會細細問問相公查清楚毒物來源的,外公給女兒的藥丸也還有許多,足夠相公服用。”
金氏雖然很想多和女兒說說話,可是現在遇到這樣的事,又看到如玉心不在焉的樣子,金氏也沒有心思再在這裡吃飯;何況現在什麼柳姨娘又突然暈倒,月楓正忙亂,金氏也覺得不好再留在這裡,於是金氏又反覆叮囑了一番如玉,讓她凡事要多小心,便要離開月家回去。
如玉親自送金氏出了大門,看到金氏走遠後,如玉放棄了親自去看柳絮的打算,心事重重的回到了聽風苑。一路上主僕三人都沒有說話,徑直回到屋裡後,杏兒和紅莧也只是靜靜的站在如玉旁邊看着滿臉陰沉的如玉。
如玉現在很憤怒,她沒有想到柳絮會跟她來這一手。原以爲自己在月傢什麼都不求,誰也不去得罪便可以平平靜靜的過完兩年然後離開這裡,卻不想樹欲靜而風不止,自己已經很爲她考慮了,還主動把月楓往她那裡送,可柳絮居然會用這樣歹毒的辦法來算計自己?幸好自己與月楓只是假夫妻,在月家也不過在呆上不到一年便可以完成與月楓的協議。看來以後自己要更加小心防備,不然自己能不能活到協議期滿那天都不知道。
如玉又想到了月楓中毒的事,母親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說出那番話來,可是要想知道月楓中的什麼毒又是在什麼地方怎麼中的毒卻並不容易,要怎麼樣才能讓月楓不再有機會接觸到毒物呢?
如玉正在沉思的時候,月楓和藍煙、藍雲回來了,柳絮已經醒了過來,而岳母難得來一次,月楓趕着回來陪岳母一起用晚飯。月楓滿面春風,笑吟吟的走在前面,藍煙和藍雲幾乎小跑着跟在月楓身後,兩人臉上卻看不出高興的樣子。
月楓大步走進屋裡,看到如玉沉着臉皺着眉一個人坐在那裡,一問之下才知道岳母因家裡有事先走了。如玉收回心思,無精打采的問道:“柳姨娘怎麼樣了?剛纔我送娘出去便沒有去看她,柳姨娘怎麼會突然暈倒呢?”
月楓呵呵笑着說道:“柳姨娘沒事,大夫來看過了說她只是因爲有了身孕,然後加上有些氣血不足才暈倒,只要調理一下就可以了。”
“柳姨娘有喜了?”如玉驚訝的問道。
月楓笑道:“是呀,我剛纔也和你一樣驚訝,不過那是千真萬確的。我要當爹了。”
月楓開心的笑着,他以爲如玉她們聽到這個消息也一樣會爲他高興,可是月楓卻看到如玉只有滿臉的震驚,而杏兒和紅莧兩人的反應更是難以理解——兩個丫頭沒有半分高興而且還很生氣的樣子。
月楓收住笑,不解的問道:“你們怎麼了?怎麼一個個都這副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