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法術的轟鳴聲、妖獸的哀嚎聲響徹方圓數裡。
飛濺起來的海水鋪天蓋地,不時有妖獸被打爆了妖丹,化爲一蓬零碎。鮮血在漫延,血腥氣引得餘下妖獸更加瘋狂,前仆後繼向着月沙島撲來。
那些加諸在妖獸們身上的真元枷鎖終於不堪重負,漸漸黯淡無光,有了鬆動的跡象。
萬賢來施法推出去一道火牆,將後面急着出水的衆多妖獸擋了一擋,回頭大聲下令叫宗門的築基期修士迅速退守下道防線雙鵠島。
築基修士人數最多,結果聚集在月沙島還沒能出上多大的力氣,便因妖獸太多,法陣支撐不住要先行撤退。巫錦有些不甘,卻知道接下來月沙島實在沒有築基修士生存的空間,當下和幾位師兄弟快速出列,隨着大隊人馬往雙鵠島退去。
衆人飛不多遠,便聽着身後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聽聲音並不是那些幾乎被屠殺殆盡的“鬼面鵝”發出來的,而是“蠍尾海獅”。
這動靜太大,不少人下意識回頭去看,果然見最先承受攻擊的西南方向防禦被撕裂開一道口子,一隻元嬰期的“蠍尾海獅”直撲而入,當先登上了月沙島。
缺口打開,在這隻“蠍尾海獅”的身後密密麻麻又跟進來五六隻妖獸,月沙島的法陣破了。
“蠍尾海獅”上了陸地攻擊變得更加兇狠,萬賢來不惜耗費大量真元,以“烈陽真火”繞着月沙島燃起沖天火焰做爲屏障,奚旭見狀擡掌一記“羿射”,真元洪流正中那隻元嬰期妖獸的獅身,將它掀了個跟頭,推入熊熊烈火之中。
有元嬰長老衝在最前,謝俠真、竇橋卿等衆多金丹一齊動手。局面竟暫時撐住了,沒有立刻潰敗。
紅箋在人羣中也沒有閒着,這種場合“碧血槍”比“中空劍”更加適合。妖獸還沒有衝到身前,她有足夠的時間蓄勢。
一杆水修用的大槍在她手上閃爍着蔚藍的光芒。而後颳起一道寒風,狠狠刺入“蠍尾海獅”的脖頸,帶着它沉重的身體向後飛起來,“砰”的一聲,砸在後面那隻“蠍尾海獅”身上,兩隻妖獸摔作一團。
萬賢來和奚旭雖然忙碌,心神卻始終通觀全局。金丹的隊伍中有人一出手便力壓兩隻金丹中期妖獸,且是如此陌生的一件法寶,兩人都有些詫異。
奚旭剛剛見過這位來自丹崖宗的美貌女修,萬賢來雖然不認識紅箋。但一個生面孔,又同竇橋卿等人站在一處,他幾乎是立時便意識到這姑娘是誰了,兩位元嬰長老百忙中互望一眼,都起了愛才之心:如此身手竟然是丹崖宗的門人。閆長青的徒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叫謝俠真將她爭取到小瀛洲來?
這一額外留意,萬賢來又發現謝俠真這位師侄的實力竟遠不止她表現出來的這一下。
怪不得謝俠真說她上來三下五除二便將符圖宗的金靈根修士打得落荒而逃,這姑娘渾不似那些不知該先向哪裡下手的修士,極有眼力勁兒。說白了還是架打得多,經驗豐富,這上岸的數十隻妖獸在她眼中主次分明,絲毫不見混亂。
而且那杆長槍無疑是極耗真元的,她卻毫不在意地一次次將它祭出去洞穿妖獸,顯是並不爲這等消耗所困擾。
這哪裡還像是個金丹初期?這等資質,待她修煉至金丹圓滿,甚至結嬰,又會變成什麼樣的人物?
換言之,這樣的修士不管男女,不管有什麼缺陷,只要品行沒有大問題,合該成爲各家爭搶的目標。
萬賢來越看越是喜歡,待紅箋再次祭出“碧血槍”之時,他大喝一聲“着!”擡手亦將自己的那杆烈焰長槍祭了出去。
萬賢來究竟是元嬰,他這一槍的威能非是紅箋可比,烈焰長槍後發先至,眨眼工夫已由後追上“碧血槍”。
但追上之後烈焰長槍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雙槍並行,在空中一紅一藍如兩道耀眼的流星,分別刺入兩隻“蠍尾海獅”,爆開的真元造成很大的動靜,竟在妖獸羣中形成了一個缺口。
萬賢來“哈哈”大笑,意氣風發道:“不錯!”
誰都知道萬賢來的這聲“不錯”讚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在場唯一的外人。
謝俠真高興啊,他沒有多想,閆師兄的徒弟露臉,他也覺着臉上甚有光彩。
奚旭卻看出了萬賢來的心思,他一邊宰殺妖獸,一邊瞅準了機會傳音道:“怎麼,師兄看上這小姑娘了?”
萬賢來笑道:“這種資質呆在丹崖宗那破地方,明珠暗投,早晚耽誤了,叫謝俠真花點兒工夫翹她過來,我收個徒弟,你可不許跟我搶。”
奚旭嗤笑道:“我不搶,我可不像你見着個好的就往自己門下劃拉。她可是水修,真要來了咱們小瀛洲,我看任師兄能錯過,眼睜睜叫她拜你爲師?別說我沒提醒你,任師兄來了。哈哈!”
奚旭的笑聲實是有些幸災樂禍,說到底在小瀛洲還沒有師徒倆靈根不一樣的先例,而他提到的任師兄任公兒正是宗門兩位水靈根元嬰之一,若是人家還沒加入小瀛洲,先出現兩個老傢伙搶徒弟的樂子,那纔是有熱鬧好瞧。
果然他這麼一說萬賢來登時緊張起來,這修真界師徒之間既是師父挑徒弟,同時也是徒弟挑師父,此時萬賢來越看這謝俠真的師侄卻覺着有眼緣,生怕任公兒趕來橫插一槓。
他緊着掐法訣,兩手齊揮,接連打出幾道法術去,將上岸的那羣“蠍尾海獅”阻了一阻,傳聲任公兒:“任師弟,妖獸太多,爲免有死傷,我們這裡撐上一陣便退守雙鵠島了,這邊不用你,快去雙鵠島準備迎敵吧。”
任公兒奇怪地問:“有什麼好準備的?”
奚旭差點兒笑出聲來,卻聽萬賢來煞有其事道:“趁着雙鵠島法陣完好,叫築基弟子們趁機練練五行配合,你先去安排一下。”
任公兒不疑有它,應了一聲調頭離去。
奚旭嘖了一聲,還未說話,卻聽萬賢來大聲喝道:“都加把勁兒,咱們在月沙島這裡把‘蠍尾海獅’全部清除。”
殺到現在,“蠍尾海獅”還剩下二十餘隻,這一大羣五花八門的妖獸順着水一齊涌來,因爲無人指揮,“蠍尾海獅”和“鬼面鵝”速度快過其它妖獸,衝在最前面,這隊先鋒在月沙島遇阻幾乎全軍覆滅,耽誤了半個時辰,後面的大部隊也到了近前。
衆人放開手腳,不再有意阻着“蠍尾海獅”不讓上島,開始在萬賢來等人的帶領下且戰且退。即使如此也還是有不少剛結丹的修士因與妖獸近了身而顯得有些招架不住。
此時又有兩位元嬰趕來,因爲其中沒有水修,萬賢來沒有再趕人,衆人合力清除了幾隻元嬰妖獸,率領衆人撤離了月沙島。
幾乎是頃刻間,這個島嶼便被數以百計的妖獸淹沒。
奚旭目睹這一幕有些擔憂,道:“看來必須在雙鵠島狠狠宰殺掉一批,不然壓力太大,若是護宗大陣有失,那損失可就大了。”
對他這看法,幾位元嬰長老都沒有什麼異議。
雙鵠島是相對的兩座小島,中間水路狹窄,如兩扇敞開的大門護衛着小瀛洲。因爲地勢險要,那裡的法陣投入遠不是月沙島可比,可若是不能在那裡阻住妖獸,過了雙鵠島將直達小瀛洲,中間沒有陸地可以據守。
紅箋跟着謝俠真退守雙鵠島,小瀛洲剩下的幾位元嬰也盡數到齊。
衆多築基修士按照平時習慣了的配合五人站成一隊,只等金丹修士們加入進去,好與來犯妖獸決一死戰。
島分兩座,人也要分開,本來謝俠真等人是水修,理所當然要跟着任公兒等人呆在一起,萬賢來耍了心眼兒,特意拽上奚旭挑了另一座島,又招呼了謝俠真、竇橋卿等人過去幫忙。
大批妖獸殺到。這一次已經見不到“蠍尾海獅”和“鬼面鵝”,來犯妖獸種類繁多,有紅箋以前曾經殺過的“千足膽”,也有她從未見過的“血奴長藻樹”。
“血奴長藻樹”行動緩慢,渾身附滿了沙石和長長的海藻,看上去像是一棵模樣古怪的大樹漂浮在海水裡,海藻的縫隙中藏着大羣的吸血毒蟲,當妖獸操縱着異變的藻類束縛住獵物,吸血毒蟲便會一擁而上,下毒吸血,置獵物於死地。
兩座島嶼一齊開啓法陣,小瀛洲的修士們趁着大批妖獸被暫時阻在真元護罩外邊,各顯神通,傾全力殺傷着敵人。
紅箋也見識到了築基修士們獨特的五行配合。
這種攻擊方式一看便是脫胎自法陣,因爲小瀛洲有人精於五行轉換相生,故而將其中精要帶到戰鬥中,一隊五人的築基修士,施法造成的傷害頂得上一個金丹初期。而大家的配合能如此默契,平時肯定沒少練習,這又是一個叫紅箋很難想像的地方。
對面島上轟然暴發出一陣歡呼,這邊的元嬰們也有所感應,奚旭喜道:“宗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