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雖然開戰了,要進小瀛洲卻並不難。
符圖宗的數十名修士齊齊圍攻滄浪島,小瀛洲周圍其它諸島暫時還都很平靜,自東邊繞路月沙島的話,不必費什麼周折就能進入宗門。
紅箋悄悄退走,一邊趕路,一邊暗忖:“眼下小瀛洲這邊尚能依靠法陣,將敵人拒在數裡之外,一旦戴明池親自出手,形勢只怕立刻就會直轉而下,就算靠着護宗大陣勉強守得住,損失也會很大,進出小瀛洲不會再如此容易,宗門不知會死多少人,總之麻煩都在後面。”
她問井白溪:“師伯,竇師兄那裡……有什麼打算?”
先前大家都說井白溪與魔修勾結,又已然身死,竇橋卿在丹崖宗呆着尷尬,方纔投來小瀛洲。
可井白溪如今已同這弟子相認,他先前所說託人去丹崖宗打聽,沒有“南蕭”這個人,這去打聽的必是竇橋卿無疑,授業恩師又活回來了,不知今後竇橋卿會如何選擇。
井白溪的聲音很是平靜:“如果小瀛洲不介意,他會留下來。”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你這次去,在他們幾個和小瀛洲諸位元嬰面前,無需再隱藏身份,他們已經知道你有問題。”
紅箋“噢”了一聲,臉上有些不自然。
自己無故失蹤,師叔和幾位相熟的師兄都會尋找,竇師兄認定自己這身份是假的,自不會隱瞞,“南蕭”是奸細不說在小瀛洲已經盡人皆知,丹崖宗投過來的水修肯定都心中有數。
不提謝師叔會多麼失望,便是江無非和巫錦兩個,再見面時都會尷尬,還有高鴻禮……
這事鬧的。
紅箋被困“烏羅帳”時反思過的那些想法突又浮上心頭,井白溪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麼,道:“你和方崢雖是同胞姐弟,性子和處事的方式卻是天差地別。教導你這樣的晚輩確實很省心,長青就是太省心了。本該早早提醒你的,都被他忽略。”
紅箋心中微震,這種話如今也只有大師伯纔會同她講,她小聲叫道:“師伯……”
井白溪不知有沒有聽出她聲音中的敬畏,自顧自道:“過於仰仗聰明,很容易步入歧途,好在你這孩子自己也沒有長歪。別的不說,以你的資質,專注於修煉,自然可以得到旁人無法企及的力量。要知道陰謀詭計的門檻纔是最低的。哪怕就是方崢那樣的笨蛋。也說不定有靈機一動的時候,你不可能永遠不出紕漏。爲什麼有個說法,叫做‘大智若愚’?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紅箋恭聲受教:“是。等將眼下的事情處理完,師侄會尋一地閉關。把這個問題想清楚。”
井白溪沒有做聲,顯是認可了她這決定。
爲這而閉關,不同於修士尋常的閉關修煉,紅箋這是要暫時放慢修煉的速度,先將全部精力用於專注道心。
以井白溪觀察所見,這便是紅箋此時身上最大的問題。
至於修煉神識真元提升境界,反到不用人爲她操心。紅箋年紀輕輕已經練至金丹便是明證,這樣既資質絕佳又自己勤奮的後生晚輩指點起來真有一種暢快的感覺。
紅箋聽着師伯的教誨,趕路的速度也不慢。前面眼看着到了月沙島,耳畔傳來呼喝聲:“誰,站住!”
滄浪島已經開戰,小瀛洲其它幾面警戒自會跟着加強。
紅箋依言站住。
負責盤查的隊伍由金丹弟子率領,紅箋看着這幾人依稀有些面熟。那幾個中有人認出紅箋,詫異地道:“這不是丹崖宗的南姑娘,你什麼時候出去的?”
看來自己的事還沒有傳遍小瀛洲啊。紅箋歉意地笑了笑,道:“麻煩諸位給我師叔傳個信,便說我回來了,想要見他。”
幾名小瀛洲弟子聞言臉色變得都有些古怪,這位南姑娘住在小瀛洲可不是一兩天了,時常進進出出的,加上長得好看,大家難免多留意一些。正常而言她要見謝俠真師叔,自己進去見就是了,又沒人攔她,難道是見同符圖宗開戰,急着撇清要走嗎?
不管他們如何多想,爲首的金丹還是把消息傳了進去。
停了一陣,不但謝俠真,“嘩啦”一起出來了七八個人。
紅箋離遠便由中看到了竇橋卿、江無非和巫錦,看來丹崖宗過來的水修聞訊出來了大半。
衆人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古怪,不見敵視,而是透着一股好奇和激動,猶以竇橋卿爲甚,紅箋一看就明白了:“這是以爲大師伯奪舍成功,拿我當他對待了。”
紅箋不敢再讓誤會加深,連忙躬身叫了聲:“師叔,各位師兄。”
一聽這話,對面諸人臉色驟變。
紅箋知道他們準是又想岔了,連忙神識傳音給謝俠真,先是自報姓名,又三兩句說明了大師伯此時的情況。井白溪的元嬰就在她所抱罈子裡,不等她再說,丹崖宗諸人已經一齊圍了上來。
竇橋卿神情激動,分明是正在同師父以神識交流。
謝俠真神色複雜,深深地望了紅箋一眼,道:“進去再說。”
諸人簇擁着紅箋回到住處,謝俠真顧不得理順“南蕭”怎的突然變成了方紅箋,急道:“大師兄,你現在這種情況還能堅持多久?這該當如何是好?”
以元嬰的狀態活着,這種情況諸人聽都沒聽說過,大家很有默契地沒有提仇嬌,也沒有問井白溪先前怎麼只聯繫了竇橋卿,卻沒有同大夥都說一聲。
井白溪還未回答,卻聽由遠而近哨聲響起。
上次妖獸來襲紅箋人在小瀛洲,曾聽到過一回這示警哨聲,這回再次響起,必是因爲滄浪島的戰事。
果然跟着便有弟子匆匆來報:“滄浪島法陣被毀,所幸長老們人都沒事,已經退守二道關口,目前敵人人數超過五十,奚長老叫所有門人都做好迎敵的準備。”
衆人靜了一靜,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竇橋卿先道:“咱們終於等來了這一天。”
凡是自丹崖宗投到小瀛洲的修士,私下裡都抱着這種期望,只是符圖宗既有化神坐鎮,又網羅了那麼多散修教會他們“心劍”,同符圖宗開戰這在全天下都以爲是以卵擊石的事,結果小瀛洲真得做了。
紅箋和井白溪處身衆人之間,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場仗打起來,包括謝俠真、竇橋卿在內,這些曾經對丹崖宗有着深厚感情的昔日同門,不管結局是生是死,都會徹底融入到小瀛洲,同那些在小瀛洲生活修煉了數百年弟子們再也分不出彼此。
井白溪開口:“俠真,麻煩你帶我們去見一下樂宗主。”
謝俠真知道紅箋帶着井白溪的元嬰出現,必是與“七線冰蟲”相關,他不敢耽誤,立刻帶了兩人去求見此時坐鎮宗門的長老奚旭。
之所以萬賢來幾個叫金靈根的奚旭留下,是因爲此時還留在小瀛洲的兩位客人紫慧、管儀白都與他相熟。
奚旭正陪着管儀白呆在宗門重地臥佛山盲師叔的洞府裡。
管儀白這次跟他來到小瀛洲,乃是爲了一件秘事。
管儀白不知由何處得到了一張完好無損的符圖宗符籙,這符籙等階甚高,用途不明,管儀白細加研究,懷疑它很可能是叫人談之色變的“他生符”。
依他對法陣的造詣,竟然解不開這張複雜的符。正好奚旭上門求花,管儀白想着小瀛洲有精通法陣的大行家,乾脆胡亂向宗主殷泉編了個理由,悄悄跟着奚旭來到小瀛洲求教。
這會兒外邊都已經火燒眉毛打起來了,盲師叔和管儀白自沒有心思繼續做研究,他們三個正在焦急地等待紫慧爲樂遊醫治的結果。
沒有“七線冰蟲”,瘴毒不可能完全拔除,紫慧反對爲樂遊做這等飲鴆止渴的治療,更何況樂遊的意思一待暫時壓制住了瘴毒,他就要出去與人鬥法。
不過戰事一起,紫慧最終架不住樂遊堅持。
憑小瀛洲一己之力對抗戴明池,這在管儀白怎麼看都是瘋狂之舉,雖然欽佩,卻不看好。屋內氣氛甚是壓抑,這時候謝俠真帶着紅箋在外求見。
紅箋沒有再叫洞府裡幾人煎熬,直接告知自己奉師伯之命爲樂宗主帶來了“七線冰蟲”,盼能與樂宗主當面一晤。
這真是來救命的,奚旭大喜過望,親自迎了出去。
他先看到了“方紅箋”,目光變得怪異起來,再看到紅箋手裡捧着的那眼熟之極的罈子,神色更是精彩。待神識深入進去,罈子裡面不但有半朵仙曇花,還有……一個元嬰?
這情況簡直叫奚旭不知做何反應。
謝俠真連忙低聲將大師兄井白溪的情況介紹給奚旭知道,井白溪將他打斷:“這些事不必說了,戴明池、符圖宗不管從師門還是我個人,都是不共戴天的死仇,小瀛洲既已與他們開戰,‘七線冰蟲’我就送於樂宗主了,希望諸位可以堅持住這份骨氣,勿如曇花一現。”
井白溪話說的不甚客氣,先前交易鬧得不愉快,想叫他這麼快心中便毫無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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