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若印叫人安排了一輛馬車獨自出門了。
她來到空曠的郊外,站在草地上,天是陰沉的。她就這樣站着,一個人,一直這樣一動不動的站着。任由時間無聲的流逝。思想也停頓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那片草地,蒲公英盛開的草地……
直到起風,風裡夾着細濛濛的雨絲,交織着漸漸細密起來,牛毛一樣。
天色越來越暗,風也越來越大,開始漫無目的地刮起來,草地上成熟的蒲公英的種子,在風的帶動下,開始離開母體,隨着風隨着雨,漫天飛揚。
沒有陽光的映襯,不是星星點點的透明瑩亮,可是蒲公英還是紛飛着……夢若印戰在漫天輕飛的蒲公英里,她擡頭凝望眼前的景色,慢慢,眼裡有薄霧升起,隨着散飛到臉頰上的細雨一起,升騰化爲迷霧。
……
欽蘭河陪着瑟琳娜看完了萊恩羅斯基的雕刻展,兩人歡喜的討論着意猶未盡。
“今天真的好開心。”
“恩。”欽蘭河點頭。
“萊恩羅斯基不愧爲現在最有名的藝術大師。他的雕刻太棒了。”
“是啊。”
“聽說下個月的25號,萊恩羅斯基還會展覽他的油畫,到時候我們還去看。”瑟琳娜眉飛色舞。
欽蘭河笑着微微點頭。
“那就這樣約定了。”瑟琳娜柔聲細語。
下個月25號!約定!!!很熟悉的對白。忽然在欽蘭河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他好像被什麼電到了一樣。欽蘭河轉頭對着瑟琳娜,“瑟琳娜,我——有事,你先回房間休息吧。”
沒等瑟琳娜開口,欽蘭河就轉身急匆匆地離開了。
瑟琳娜莫名其妙,剛纔還是好好的,怎麼一下子說變就變?最近她總覺得欽蘭河越來越難以捉摸。猜不出他的心思。
到底有什麼急事,讓他只把她送到門口,二話不說就走了。
欽蘭河急急地下樓,拉住一個下人就問,“夢若印小姐呢?”
下人搖頭。
欽蘭河四處找一遍,沒有看見夢若印,最後看到管家。“管家,有沒有看見夢若印?”
“哦,少爺,今天早上你出門後,夢若印小姐也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出去?一個人?”
“是的,哦,馬伕說夢若印小姐要他送她到郊外。”管家想起來。
管家的話音剛落,欽蘭河就
轉身出去了。阿湯跟在其身後。
該死,忘記了。欽蘭河想起早上夢若印奇怪的舉動。他知道夢若印現在在哪裡。心裡有一種懊惱的感覺升起。
當欽蘭河趕到郊外,來到那片空曠的草場,上個月約好的,要和她一起來的。欽蘭河跳下馬車,開始找夢若印。
很快,他就看到夢若印一個人形單影隻的站在空曠的草地上。灰暗的天空是背景,濛濛的細雨襯托着陰鬱的氣氛。而她一個人,單薄的身影,讓人看了有一種寂寥的感傷,很心酸。
悽悽默默的氛圍,若隱若現霧靄。讓人看不真眼前的事物。所以,欽蘭河的腳步慢慢移動,試着靠近。
風停在這一秒分不清是雨還是淚,打溼了衣襟,我走不出,進不入你的世界裡,還是沒有誰,能將某個人代替。早知道結局,只是感覺,比預期的要強烈,像是傷心欲絕,痛像發生過的離別,更像是種撕裂。
曾經以爲屬於我的往事,一幕一幕,你當時所有的表情還歷歷在目,如今面對的真實,在清晰,在清晰,
可爲何我的心會如此糾結,如此糾結,無語,
只剩下淚不停,淚不停,只有淚不停,淚不停……
欽蘭河的腳步停在夢若印的身後,他的心微微輕顫,對着夢若印的後背,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的腳步無法再邁向前,難以言說的心情。
“夢——若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虛虛的很無力。
夢若印聽到從身後傳來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天際,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欽蘭河?!可是,她沒有馬上回頭。只是擡手像是在擦拭臉頰上的溼潤。
欽蘭河不自覺的再上靠近一步,他看到夢若印的臉,掛有淚痕的臉。
夢若印回頭。
欽蘭河看着她,溼溼紅紅的眼睛。
夢若印收拾起情緒,眼波靜如死水。
欽蘭河避開那一雙清澈的目光,低頭,“呃,我忘了,跟你約好了今天來這邊看蒲公英。”
聽得出他語氣裡的抱歉。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想再責怪他。
欽蘭河頓了頓,“不過,剛纔我想起來了,所以……”欽蘭河擡頭對着夢若印。
夢若印沒有說話,也沒有看身邊的欽蘭河,她沉默着,這無言的沉默,讓欽蘭河很不自在。這沉默很虐人。想來她從早上就來這裡,一直到現在,,一整天——而自己吧約定完全忘了。欽蘭河擡
頭,看着灰暗的天空,已近傍晚。按照常理,和一貫的表現,她現在應該暴跳如雷,責備埋怨教訓他!可是她卻一句話也不說。最近她太安靜了。安靜的不正常!
欽蘭河看看四周,平靜的沒有任何動靜,風小了,雨雲飄散了。四周寂靜無聲。而他期望夢若印發脾氣,大呼小叫,或者埋怨幾句。然而她依舊平靜無聲。
“已經很晚了!一切都結束了!”夢若印的聲音啞啞的響起。
欽蘭河怔愣着回頭。
“蒲公英,已經紛飛過了。”夢若印側頭對着欽蘭河,表情淡然無波,喜怒不見“你——錯過了。”
欽蘭河看看神情落寞的夢若印,聽着她的話,他的心咯噔一下沉沉的落地。他低頭看看四周,茫茫的草地上,原先朵朵撐着花骨朵的蒲公英,只剩下光禿禿的杆了。
欽蘭河無言。心裡浮起一層晦澀,失落不請自來。
“不好意思,那——下次吧,等下面的那些小的蒲公英成熟了,我們再一起來看……”欽蘭河牽強一笑,他看着那所剩無幾的,在草叢裡的還未成熟的蒲公英,試着安慰補救到。
“不用了。”夢若印輕輕的回到,她告訴自己沒有下次了。
欽蘭河怔怔的看着她。
“因爲,沒那個必要了。”夢若印呼了口氣,淡定的情緒,波瀾不驚。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卻很生澀,很清冷,很有距離。
欽蘭河看到她眼裡的淡漠,泛起一層寒霜。他現在無法揣測她的想法,因爲他看不懂她的表情。他忽然感到不安。
“夢若印!”他輕聲叫道。
夢若印回頭,緩緩走近欽蘭河,對着他,清澈的眼睛一如既往,“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欽蘭河一愣。
夢若印的臉上依然帶着笑,無法定義的笑。
欽蘭河直愣愣的望着她,莫名的有一種刺痛來自對方。
夢若印的目光在欽蘭河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她不再多說什麼,徑直向前走去,與欽蘭河擦肩而過。甚至不帶走一絲塵埃,一片雲彩。
欽蘭河目楞的看着夢若印離去的背影。什麼?她說什麼?
她想起來了?!她說的是——她的記憶?恢復了!什麼都記起來了嗎?欽蘭河恍神。
馬車上,夢若印側頭對着窗外。欽蘭河盯看她,他應該早有察覺的,可是她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爲什麼一下子想起來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