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楚有才轉身,對那儒者躬身說:“前輩,所以我認爲,要那些上古經義源遠流長,就要學會行,要學會承擔。”
聽到這裡,衆人內心如同振聾發聵一般,感覺身心像是受了盪滌,誰也沒有想到,楚有才對這些經義能掌握到如此地步。
那儒者也露出微笑,合掌回禮說:“楚施主心有潛龍,言論精妙如此,有一家之風範。”
楚有才答禮說:“大師過獎了。”
而此時,楚於畏面色慘白,一時間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孰勝孰負,已經非常明顯了。
但他卻緊緊地握着那毒蛇劍,目光裡殺意更甚。他心裡,從來不在乎什麼儒家經義,而且他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輸的,他的目的一如既往地堅定,那就是殺死楚有才。
這時,衆女已經走到了楚有才的身邊,目光裡露出極爲仰慕之意來。
而遠處,馬驥身邊的老道則目光裡光彩連連,低聲對馬驥說:“我剛纔還不相信你的話,現在倒是相信了。楚公子有如此天賦,怪不得能在很短的時間裡掌握了上古銘文了,只是……”他的目光忽然向經香閣的深處看去:“只是袁尚寶與李知微兩個老傢伙,倒是不安分啊……”
“師父你不去幫楚公子嗎?”馬驥問道。
老道搖了搖頭,說:“他們兩個境界都遠遠超過我,我爲之奈何?”
馬驥不由目光一凜,他原本以爲浮雕王身爲鬼市裡的傳奇銘文師,當不懼怕李袁兩家,沒想到差別卻這麼大。
便在老道聲音剛落,有一道光芒從天而降,如同平地間起了一陣驚雷,整個天地頓時變得無比冰冷,甚至人人都感覺自己的全身被冰錐給抵住了後背,一時間戰戰兢兢,連動也不敢動了。
然後有一個身影凌空而落,赫然是袁尚寶,手持拂塵,落在楚有才面前。
袁尚寶目光緊緊地盯着楚有才:“行、承擔?這樣才能成爲智者、勇者、仁者?那麼,你可做到了嗎?”
這瞬間,一種強大的力量從袁尚寶的聲音裡蔓延開來,這聲音有着一種無形之勢,讓楚有才感覺甚至連靈魂都被震懾了,就好像信徒遇到佛尊質問一般,腦海裡空空如也,甚至感覺自己以前所學的,都是虛僞,都是空無!
一言之力,竟至於此,能改變人的信念!
楚有才何曾受到過如此道法修爲的人的壓力,一瞬間,他連反抗的念頭都起不來了。
周圍人已全部色變!
眼前這人,自己如何不認識!那可是李袁兩家傑出的天才袁尚寶袁真人!
袁真人三十年前便突破到了五十年道法,名動天下,這樣的人,在樓蘭國乃是頂尖之人!
而這樣的人,居然對楚有才發出瞭如此質問!
他們不由替楚有才深深地擔心起來。
幾乎在同時,又有一道光芒從天而降,彷彿天地之間變成了無數的清曉園林,萬木憔悴於其中,之前的那種冰寒之氣,瞬間不見。
但那種窒息之意,卻更濃了。
然後便有一位老道,左手持着一顆虎石,右手拿着一本經卷,淡淡地從天而落,目光直逼楚有才:“你說人若沒有敬畏,學習衆經衆道的時候,內心已經帶着不智、不仁?我向來沒有敬畏之心,天地之間,唯我獨尊,你的意思是,我便是不智、不仁之人?”
這一刻,無數人失聲了。
眼前的人,氣息竟絲毫不下於袁尚寶,也如此逼迫楚有才?
一時間,有人注意到這道人手裡拿着的是《竹林松賦》,忽然失聲說:“他莫非是李家的卜卦天才李知微李知命?”
衆人相顧駭然,要知這李知微三十年前,卜卦便已大成,是李家天才人物,其論吉凶禍福,必定斷下個日子,分毫不差,被譽爲知命卜卦。
最有名的一件事,便是一個姓劉的,某一年打通了衆多關節後,認爲必能得官,聞聽李知微的名字,特來請問。李老卜卦後,說:“今年求之不得,明年不求自得。”
劉生不信,結果當年果然無名,而次年他不曾央得人情,結果榜出時,他被選授爲開封縣尉。劉生驚喜,便去問爲官後當如何,李知微說,此去爲官,不必清儉,可恣意求取。
劉生這一年廣取財物,毫無顧忌,而上下官吏也都喜歡他,再無說話。到了任滿,便貯存了千萬兩白銀。
第二年,劉生去遷官,又問爲官之方,李老說只須一如前政。於是劉生這一年依舊恣意貪取,又得了千萬。任滿赴京聽調時,再問李老,李老說:“今番當得一正官,分毫不可取了。慎之!”
劉生到了新任之地當縣宰,因爲之前得慣了手腳,如何能忍住,舊性復發,把李老之言忘在一邊,結果便有上官追贓,把他削職了。
劉生後來問李老:“爲什麼前兩任只叫多取,今卻不可妄取?”
李老說:“公前世是一個大商,有兩千萬資財,死後這些錢散於貧民,公去做官,原是收了自家舊物,所以無事。而新縣之地,不曾欠公,豈可過求?”
劉生這才慚愧而去。
這件事當時引得無數人沸沸揚揚,認爲李知微已經看前世、今生,可是別人再去求李知微,卻再也找不到他了。
而如今,李知微和袁尚寶這樣的神仙人物,都居然出現在這裡,同時質問楚有才,何等的讓人驚懼。
這時,楚有才尚未答話,卻是雲翠仙、紅玉、溫姬已經擋在楚有才的身前,而上官婉如身體一閃,猛地向袁尚寶跪下說:“徒兒見過師父。”
她跪下的同時,卻是身體警覺,隨時要起來維護楚有才。
隨着上官婉如的出現,袁尚寶臉上微微一怔,周圍的氣機頓時一緩,當下他點頭說:“起來吧。”
上官婉如這才站起。
袁尚寶隨後說:“你認識這位公子?”他指着楚有才。
上官婉如說:“楚公子已經救了我兩三次性命,師父您說過滴水之恩,涌泉以報,所以我捨命也要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