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那青棕馬之人用三倍價格,十六兩銀子買下了剩餘的五十多個果兒,這才笑吟吟而去,周圍人也一鬨而散。
楚有才打量了一下週圍,發現船上只有一些水手,那些商人們都還沒有回來,楚有才知道時不待他,當下便走到那果子主人身邊,說:“可是文若虛先生?”
那果子主人一怔,恭敬地說:“我正是。不知閣下是?”
果然是他!楚有才心下大喜。
楚有才當下哈哈一笑,說:“剛在商所見到貴友售賣珍奇之物,聽其無意裡說及文先生的名字,剛纔文先生售賣如此異果,讓楚某有些眼饞了。”他模仿着自己原來身份的口吻和處事態度。
他雖然是獨立門戶,但曾是楚郡王府三公子,本身就有不俗氣質,加上“眼饞”兩字,一副紈絝子弟樣子模仿得八九不離十了。而遠處那跟蹤之人,也不覺有異,反而猜測着楚有才是要強搶?只是這往來的商人受燕州府保護,楚有才若明搶,只怕被遭了大罪,反而成全了郡王府大夫人。
文若虛頓時也是面色蒼白。
這一刻,楚有才見到文若虛表情,感覺時機已經成熟,當下有了計策,壓低聲音說:“我是楚郡王府的三公子,我父王兩月後便是生辰,他極愛奇珍異寶,尤其喜歡海中之物,不知文兄船上是否有相關之物?若有,本公子必不虛待。”
聽到這裡,文若虛鬆了一口氣,隨後想起了什麼,臉上微微漲紅,卻欲言又止,然後搖頭說:“若虛見過三公子。只是我那些朋友的物品都已經去售賣了,只能要讓三公子失望了。”
楚有才目光一轉,說:“文兄似乎有所隱瞞不成?但凡奇珍異物,不在價值,在於奇,文兄若有珍藏,何必自珍?”
文若虛漲紅了臉,說:“只是個稀罕物,並無價值。”這一刻,他想起了當初他把那兩牀之大的龜殼拿回船上後,別人滿是驚訝:“好大龜殼!其他的好物那麼多,要這個做什麼?”有人打趣說:“也有用處的,有什麼天大的疑心事,用這個來卜卦,可更加精準。”文若虛最後把這龜殼洗淨後把龜殼分成兩份,兩頭把繩一絆,合起來當成了一個大皮箱子來寄放行李,衆人不免又是一番大笑。
瞧見了文若虛默認,楚有才心下一喜,沒想到真有此物,看來那雁兒誠不欺他!若能得到此物,那一千兩白銀的欠款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這文若虛聰明伶俐,若有龜殼的話,如何能買下而讓他不生疑心?要知懷璧其罪,一旦傳揚出去,大夫人虎視眈眈,自己處境則危矣!
這瞬間,楚有才腦海裡電閃過無數念頭。
只是他這般想着,嘴上卻已哈哈大笑,誇口說:“本公子知識淵博,任何物品有沒價值,一眼即知,絕對不會辱沒了你。”
文若虛沒法,只好帶了楚有才去了他的房間。
楚有才進了房間,當下便見到了那碩大的龜殼,分成兩邊合成一個皮箱子的形狀,裡面是文若虛的一些行李。
這一刻,楚有才見到如此大的龜甲,內心終於完全肯定這必是奇寶無疑,不由大喜。
他心道:“好一個寶物!”口中卻是哈哈大笑說:“好一個寶物。”他心中所思,與口中所言雖然是一樣,但說出來的語氣和心下想的意念卻不大相同。
文若虛聽出了楚有才語言裡的揶揄之意,滿臉羞慚,訥訥地說:“楚三公子……”
楚有才卻是搖搖頭,露出誠懇的表情道:“文兄,我並非嘲笑你,我自幼深通卜卦之術,可以看出你本聰穎,而且家境殷實,有家財萬貫之相。”然後他語氣一頓,說:“只可惜未遇貴人,所以一生命蹇,家業消亡……”
文若虛本身是聰明伶俐之人,知道僅僅半日,那些同船之人不可能對陌生人說及他的身世,眼前此人只怕有神鬼卜卦之術。此刻他只覺天地之大,只有楚有才能理解他,真當楚有才是命中貴人,當下認真地說:“這龜殼雖然不貴重,可是卻有祝長壽之意,我雖然和三公子初識,但一見如故,這禮物我就祝福令尊長壽百年了。”
他將行李從中取出,然後把龜甲遞到了楚有才的手上。
文若虛語出至誠,楚有才這才鬆了一口氣,心道好玄,若非他知這文若虛的心性和遭遇,豈能如此順利?既然這龜甲已到手,接下來該實施他的下一步計劃了。
當下他取出懷裡的金釵,遞給文若虛,說:“此物就贈給文兄了。”
文若虛接過金釵,仔細一看,不由吃了一驚,這金釵上面龍鳳交錯,雕刻栩栩如生,宛如靈物一般,一股雍容高貴之氣,讓他知道此物價值不菲,不由連連說:“三公子,此物太過珍貴,我萬萬不能收。”
“無妨,我三公子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來的道理。不過文公子,我尚需對龜甲做舊……”楚有才道。
對楚有才來說,這纔是關鍵中的關鍵,他不可能扛着大龜殼明目張膽地拿回去,否則必被他人覬覦。
文若虛識趣地說:“三公子,我剛好有急事要出去半個時辰,您先歇息一下,我隨後就來。”
楚有才以金釵相贈,價值數金,雪中送炭,加上有卜卦之術,他自然視其爲貴人。而他察言觀色,以爲楚有才要將這龜殼做成極爲珍惜古舊之寶物,烘托其價值,從而送給其父王,這也符合眼前有些紈絝和霸氣的男子心性。
當下他很快離開了房間。
楚有才確定文若虛走遠,這才凝視着眼前的龜殼,仔細打量。
眼前這並非是普通的龜殼。
龍生九子,內有一種是鼉龍,其皮可以幔鼓,聲聞百里,所以謂之鼉鼓。鼉龍有二十四肋,按天下二十四氣,每肋中間都有夜明珠一顆,每一顆價值都可值五萬白銀,而只有把這二十四肋全部蛻下,鼉龍這才能變龍而去。
而這龜殼,就是藏有二十四顆夜明珠的鼉龍殼。
楚有才確認這龜殼是完好的,沒有被打破過,當下打開了鼉龍殼的第一處肋骨處。
只是他根本不敢相信的是,裡面居然空空如也。
而隨着他把剩餘的二十二處肋骨全部打碎後,裡面全是中空。
楚有才並不氣餒,這一刻,他打開了最後一處的鼉龍肋骨。
這瞬間,只見一團綿裹着寸許大的一顆夜明珠,光彩奪目,哪怕在黑漆漆的桌上,珠子依舊閃爍着,週近數尺都亮如白晝。
楚有才曾在郡王府見過許多寶物,從來沒有此刻如此驚喜過。
僅僅一顆夜明珠,便價值五萬白銀,零頭就足以還清債務了。
——可是該如何在三天時間把這夜明珠以最高價格售賣出去呢?
楚有才握着夜明珠陷入了沉思。
只是這瞬間,他忽然感覺到夜明珠裡閃爍着一種炙熱的氣息來,那種氣息幾乎要把他給焚燒!
“這……這不是普通的夜明珠!這似乎是詛咒寶器!”楚有才的內心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只有詛咒寶器纔有如此異狀!
詛咒寶器,價值連城,數百萬白銀也難以買到,乃是這個世界的至尊之物!
怪不得二十四肋骨只有這一顆夜明珠,其他顆的氣息必然是被這一顆融入其中。
當下楚有才貼近門邊而站,感覺門外並沒有人,當下將食指咬破,滴了一滴血在上面。
只要得到詛咒寶器,用血滴之,人人皆可使用!
只是想要施展詛咒寶器,則必須消耗氣。道士需消耗道氣,符咒消耗符氣,而文士官員消耗文氣,至於普通人,所消耗的則是壽命!
這便是世間平衡之道,修煉肉身,多需要精華血食來彌補,而使用超乎自身能力的詛咒寶器,自然需要祭祀。
他自幼生在郡王府家,對修行的一些基本常識自然知道的。
這一刻,楚有才感覺到周圍的龜殼不見了,書桌不見了,房間外的商船也不見了,天外的一切世界都不見了,整個世界似乎在一團煙雲之中,楚有才似乎腳踩着大海飄浮而上,整個天地間爲他展示了一個新的世界!
這並不是夢,而是詛咒寶器裡的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