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本已稍顯喜悅的心情,再一次跌落到了谷底。那些日子,董艾的父母每天都以淚洗面,尤其是我們四個人同處一室的時候,壓抑的氣氛讓每個人胸口都像有塊大石頭似的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一個弱不禁風甚是脆弱的女孩,在邪惡猖狂的病魔面前妥協了,而在這個時候,我要做些什麼?我能做些什麼?難道只是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那幾句安慰的話嗎?

雖然,跟董艾多說些體貼關心的言語,讓她的心底稍稍能感覺到溫暖,可現在的情況,就算讓我說的喉嚨沙啞滿嘴起泡又能怎樣呢?這樣又能讓她的病情有什麼實質性改變嗎?

那些天,我在董艾的面前總是強顏歡笑,那種欺騙自己或者說欺騙董艾的笑容,讓我的心裡非常的痛苦。這樣的笑容,我只能保留到董艾的病房門外,痛苦的心情便再次糾結。

有時,我並不是故意的,但不經意間,我也會不小心表現出痛苦悲傷的表情,雖然我會隱藏的很細心,但還是被董艾發現,我很愧疚,但董艾卻微笑着安慰我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每當這個時候,我心裡那種對董艾的不捨,會千倍萬倍的附加,我真的很怕有那麼一天,這來之不易的愛情會悄然逝去,就連同董艾本人都逝去的乾乾淨淨。如果讓我選擇放棄董艾,而能換來的是她的健康,我將不會有半點猶豫的離開她,去一個董艾找不到的地方,伴着憂傷,孤獨,終老一生。

所有的擔心讓我這個本就懦弱的人,更加卑微,終日借酒澆愁,我只是想用酒精麻醉自己,讓自己的心裡產生更多的希望,或者說是幻覺……

酒醉的時候,我常回憶,回憶之前與董艾在一起的美好時光,忘卻之後的痛苦悲傷,但結果卻不是我所期望的。在那一刻,我的心裡能感覺更多的還是痛入骨髓的酸楚。我的心情就這樣反覆着,時好時壞。

在董艾的身邊時,我會學着自己很幸福的樣子,而當我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般,每天飯館醫院,醫院飯館,兩點一線的穿梭着。也許是機緣巧合,也許是命運的安排,更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我心中的哀求?在一次喝悶酒的時候,我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那一天,天氣晴朗,陽光普照大地,很耀眼,我儘量找些陰暗的巷子走着,避開那縷溫暖,我不是不想接受陽光,我只是覺得它不應該屬於我,我的心,如同灰暗的見不到陽光的死巷般消極。

來到飯館,我點了酒菜,之後便自斟自飲起來。這時,我正喝着酒,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說實話,這些日子尤其是不在董艾身邊的時候,我最怕聽到的就是手機的鈴聲,第一個念頭,想的就是董艾,我很害怕手機會帶給我一切關於董艾的所有不好的消息。就算我每時每刻都在哀求的祈禱着,那也會讓我恍惚,讓我無助的。

一聽到手機的響聲,我全身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甚是慌亂的從口袋中掏出手機,可當我看到手機上顯示的號碼時,我那顆忐忑不安的心頃刻鬆懈了,原來是玩網遊的那個“徒弟”打來的。

“你好啊,師傅。最近怎麼沒玩遊戲啊?”

“最近很忙,沒時間上網了。”

“哦,最近怎麼樣?一切可好?”

“嗯,還行吧,你呢?”

“最近挺無聊的,你不上網了,我也沒個伴兒,一個人玩着也沒什麼意思。對了,你今天有時間嗎?咱倆見個面吧,我想請你吃個飯聊會天,好嗎?”

“對不起,我沒時間,而且最近一些日子都沒時間,過一陣再說吧。”

“你是真沒時間還是不想見我?”

“我又跟你沒冤沒仇的,幹嘛不想見你,好了不說了,我很忙掛電話吧。”

這時,電話那頭突然靜了下來,許久許久,當我剛想掛電話的時候,電話裡卻突然對我大喊道:“有時間喝酒,沒時間跟我見面,難道你就真的這麼煩我嗎?”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很吃驚,因爲這個聲音是從我的手機和我的身後一同傳過來的,我驚訝的轉過頭,瞠目結舌的望着這個自稱爲“徒弟”的女孩。

見到她的第一眼,我簡直傻了,傻的程度甚至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靜靜的注視着她,我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應該無奈,還是應該生氣。她的出現,讓我回想起許許多多美好的往事,還有心酸……

“劉卿!怎麼會是你?” 劉卿沒什麼變化,只是把頭髮剪了,齊臉頰的扣邊頭讓本已經很美麗漂亮的她,更淑女了,更有女人味兒了。如果說還有變化的地方,那就是她比以前瘦了,瘦了很多。

“怎麼就不能是我?高飛!你也真夠狠心的,這麼長時間也不打個電話,真想把我這個朋友忘了是吧?你是不是有點太絕情了?”劉卿說着,氣哼哼的坐在了我的面前。

“我……”只開口說了我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我也不清楚這到底爲什麼,在這個時候,我的腦中如同錄像機般快速向前翻尋着,而讓我記憶最多的卻是那時因追求不到董艾,而在電腦前跟劉卿訴苦時的情景,我沉默着,久久,我的眼圈這時卻不由自主的轉起了淚花,今天與劉卿的相遇,讓我想起了過去的諸多往事,就好像見到了久別的親人一樣,心裡好酸,好委屈,在這一刻我的心情脆弱到了極點,我很想抱抱她,真的好想。

我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我不想我眼角的那一抹懦弱,被面前這個曾是無話不談的好友發現。我低下了頭,看着扭曲模糊的地面,瞬間,隨着眼淚的滑落,眼前的一切都變的清晰。

劉卿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故作沒事狀,用衣袖用力的揉着眼睛說:“沒什麼,眼睛有點疼,可能是這幾天沒休息好吧。”

“你現在怎麼這樣?有什麼事跟我說說,以前咱倆不是無話不談嗎,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生分了?”劉卿着急的望着我,見我無動於衷,就像沒聽見她說的話一樣,還是低着頭沉默不語,劉卿突然一拍桌子,着實嚇了我一跳。

劉卿大喊道:“你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

看着劉卿那一臉的急切,我的心裡有種默默的感動,劉卿確實是個好人,一個真真正正能爲朋友着想的好人。如果我把董艾的事情跟她說了,劉卿一定會幫我分擔一些痛苦,最重要的是,劉卿的家裡比較富裕,對於董艾的醫療費用也許能幫上一把。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突然有種淡淡的興奮,望着劉卿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你聽我慢慢跟你說。”

之後的時間裡,我把董艾從開始發燒到現在住院,因沒有適合的骨髓跟醫療費而苦惱,從頭到尾原原本本的跟劉卿敘述了一遍。

當我把一切說完,我看到劉卿這時的表情可怕之極,從認識劉卿到現在,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劉卿這麼生氣的表情,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好似有火苗在躥動。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雖然我跟董艾見的次數少,但我們也算是朋友,爲什麼不跟我說?再說了,董艾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自斟自飲?不想辦法不去陪她,一個人跑這享受來了?”劉卿一邊說着,一邊拽起我:“董艾現在在哪,你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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