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的估計沒錯,這條直達第二層的盜洞真的是悶油瓶打出來的,那麼他必然也將盜洞打到了底部,我們只要抓緊時間往前,必然能看到第二個盜洞。
按三叔的說法,雙龍頂觸發之後,火油幾乎瞬間就會倒灌下來,讓所有人都沒有逃生的機會,但我們頭頂的機關,或許是由於時間太久,阻隔火油的膏土層硬化,阻隔了火油的流動速度,因此爲我和胖子留了一點逃生的餘地。
胖子也明白不對勁,聳動着大屁股飛快往前爬,不多時,我就感覺到一陣悶熱,屁股彷彿正在被烈焰炙烤一般,那感覺來的太突然,嚇的趕緊回頭,這一看,頓時心都涼了半截。
只見我身後,已經有暗紅色的液體順着土壁滑下來,這種火油,遇到高熱就會自燃,此刻由於上方還沒有完全塌下來,因此只是從洞口緩緩往外流,因此暫時還不能對我造成威脅,但這洞裡面很悶熱,那些火油雖然少,但自燃的可能性很大。
由於洞口是向下傾斜,因此火油正向我滑過來,我趕緊屈起腿,儘量保持與火油的距離,催促前面的胖子:“操,快點,小爺就快變成烤雞了。”
胖子這時回頭看了一眼,一看我越來越多,正逐漸淌下來的火油,頓時臉色一變,而就在這時,我身後的火油終於轟的一聲產生了自燃。
我本來就沒有褲子穿,身上就罩了件胖子的大號外套,這火焰騰的一下升起來,不止腿上傳來炙烤的疼痛,我甚至看見自己的腿毛全部捲成了圈圈。
隨着火焰的升騰,洞裡瞬間明亮起來、灼熱起來,而上方還有火油往下淌,那火苗便如同長了腿一般,迅速向我伸出手,我以前只聽人說火燒眉毛急光頭,這一次算是親身經歷,火燒屁股是什麼滋味。
胖子艱難的嚥了口唾沫,發狂似的往前跑,嘴裡大叫:“天真,快跑,胖爺我這次對不起你,回北京,烤鴨隨便你點。”
我自己都快成烤鴨了,我罵了胖子一句,道:“以後別跟我提烤鴨,回北京,我要烤了你。”強忍着被火焰炙烤的疼痛,我手腳並用,狼狽的往前爬,按照我的猜想,這個天寶琉璃雙龍頂,再大也不會超過底部的圓形範圍,因爲周圍都是山壁,膏土嵌不進去,所以雙龍頂的面積必定不會太大,也就是說,悶油瓶打下的第二個盜洞,應該就在前面,我們還沒有到絕望的地步。
被火炙烤是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將手指放在打火機火苗一釐米的範圍,不出五秒就要痛的縮手了,而我此刻,身後火焰膨脹,雖然有一段距離,但火焰太大,我的下半身,幾乎都在庳烈焰炙烤,如要一隻被放在烤箱裡的鴨,而且屍活烤。
這時,我前方的胖子突然倒抽一口涼氣,緊接着居然停下了動作,呆在原地。
我看的幾乎要炸毛,這都什麼時候了,前面就是有糉子也得衝過去,居然還敢停下來,真當小爺的皮膚是純金的,烤不爛咋地?
我立刻在胖子屁股上揍了一拳,吼道:“快走,我受不了了。”我此刻沒有功夫去看自己的皮膚究竟變成了什麼樣子,但那種疼痛已經逼的人想撞牆自殺,因此胖子一停下來,我真的有想拿鞭子抽他的衝動。
胖子這時卻在狹小的洞口艱難挪移,接着面朝我,搖頭道:“前面沒路了。”他肥胖的臉上全是汗,映着洞裡的火光,神色難以捉摸,接着,胖子將我一拽,我整個人幾乎都撲到了他身上,這時我纔看清,胖子的身後真的沒路了,我伸手一摸,全是土,黑色的,夾雜着沙粒的膏土。
此刻,胖子背靠着膏土壁,由於空間狹小,我幾乎是坐在他懷裡,兩人蜷縮着腿,就像我小時候看到的,被惡劣孩童逼到牆角的兩隻小狗,緊緊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當然,以我和胖子的體型以及外貌,實在沒有資格和那兩隻狗比可憐,至少它們一抖,那幾個孩子就心軟了,但我們眼前的是火,水火無情,我們就是抖成篩子它也不會心軟。
火焰隨着火油的流淌逐漸逼近,火源根部,離我們幾乎不到兩米的距離,我整個人幾乎要瘋了,所有的推測都被全盤推翻,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沒有第二個盜洞,如果沒有第二個盜洞,悶油瓶是怎麼出去的?難道他打完盜洞,根本就沒有進來?
或者,這個盜洞跟本就不是悶油瓶的傑作?
到底是誰?爲什麼跟我想的不一樣?
我側頭看向胖子,他的眼中,映出了我幾乎絕望的臉。
我曾經遇到過無數次的絕境,但這一次,卻最讓我感到無力,甚至是恐懼,死亡的可怕,不在於結果,而在於過程,我寧願被人一槍打死,也不想活活被燒死。
胖子臉上的汗水大如黃豆,不停往下滾,他嘴脣一哆嗦,再也沒辦法扯皮,最後他一隻手緊緊抓着我的胳膊,顫聲道:“天真,這次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他孃的,我這隻賤手,賤手!”
按理說,我該安慰安慰胖子,但此時,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看着胖子手不斷往膏土上錘,我連忙抓着他的手,道:“王胖子,你他孃的找死啊!上面是雙龍頂,砸碎了膏土,火油直接就灌下來了。”
胖子這次自責到了幾點,我罵完他,他一句話也不說,這時,火油已經很近了,我的頭髮都變成了卷,還能聞到髮絲燒焦的味道,而空氣似乎也越來越稀薄,悶熱的氣息撲過來,幾乎讓人難以呼吸。
胖子悔恨的雙眼發紅,最後挪動身體,道:“你到我後面來。”
他此刻因爲自責而失了心智,我反而冷靜下來,道:“還沒死,少演苦情戲,老子又不是娘們,到你後面幹嘛?”胖子嘴脣一哆嗦,哭喪着臉道:“兄弟,我對不起你唉!我、我這支賤手,要活着出去,我肯定宰了它。”
我沒理他,剛纔胖子錘土壁時,讓我想到了一個延緩的辦法,我們腳下的膏土並不是凝結的,反而表面很鬆軟,土可以隔絕氧氣,阻止火焰燃燒,而且蓋到火油上,也可以減慢火油的流動速度。
我拍了拍胖子的肩,道:“你以後砍不砍手我不管,先幹正事。”接着,我直接用雙手去扒地上的膏土,扔進前面的火焰中,火焰被撲的霎時間閃了一下,但很快又因爲火油的侵潤而燃燒起來,但顯然,這個辦法可以爲我們拖延時間,能活幾秒是幾秒,要想逃生,必須要想辦法,想辦法,我們必須要有時間來分析這是怎麼回事。
胖子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剛纔還一副對不起我,要擋在我前面,以死謝罪的架勢,現在立刻生龍活虎,眼睛陡的睜大,一臉激動的抓土,一邊往火裡扔,一邊道:“天真,你這腦袋瓜怎麼這麼好使,胖爺真是越看你越可愛,恨不得親一口。”
我們四隻手刨土扔土,有效的阻止了火油的速度,胖子危機意識一解除,立刻滿嘴放炮,找不着北,我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悲憤感,衝他吼道:“好,你親,你他孃的今天要是不親,回頭北京的堂口送一個給我!”
胖子看了看我的臉,頓時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艱難的嚥了咽口水,道:“在這之前……要不你先做個變性手術?咱們兄弟雖然同一條褲衩都穿過,但幹這檔子事,我下不去嘴,再說了,你這張臉……咦,你臉正常了。”
我正被他不靠譜的性格氣的咬牙切齒,結果他話頭一轉,我下意識的就摸自己的臉,也不知是不是火烤的緣故,臉上那種冰涼如同屍體一樣的觸感消失了,而且似乎浮腫也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