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熱哈曼的玉礦資源,因此接下來兩天,我除了聯繫裝備以外,便讓手下的幾個夥計去收集信息……。
第二天,裝備被運到了我們手裡,一共三份,都是國外貨。
當天晚上,我挑了那兩名事先就訂好的夥計,跟二人講了一下接下來的目的地,事實上這次不是去下鬥,因此沒有什麼危險,否則,我也不會挑着兩個第一次出遠門的年輕人跟我走。
他倆都很興奮,就如同熱哈曼所說,每一個年輕人,特別是男人,都富有一種冒險精神,對於接下來可能面臨的惡劣環境,我也給二人做了一番明說,並且言明:“你們跟我來是做玉石生意的,後面的任務是我個人的私事,要不要執行,這是你們的自由,當然,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會有一份豐厚的獎勵。”
冒險的熱情再加上額外的獎勵,兩人非常興奮的接下了這個任務,第三天,我們與熱哈曼和維吾爾族人匯合,一行人開始向遠處的雪山駛去。
望山跑死馬,雪山看起來就在地平線上,事實上離我們卻很遠。我們坐維吾爾族人的麪包車,逐漸駛出了格爾木,慢慢進入戈壁地帶。
這只是一片淺表型戈壁,因此環境並不算惡劣,一開始我們是開得正規車道,這條車道是去崑崙山的主車道,但我們並不是去崑崙山,而是去崑崙山脈的一條支脈,因此行駛到一半時,車子一打方向盤,越除了車道,開始在沒有路的戈壁上行駛。
這段戈壁上佈滿了碎石塊坐在上面很顛簸,時不時可以看到斷斷續續的溝壑巖,據說那是冰川時期留下的遺蹟,原本這些斷巖是一片大峽谷,在千萬年的地壓下逐漸收攏,成了成人大步一跨就能翻過的深溝。
這種熟悉的地貌,讓我想起了四年前去西王母國的經歷,那天我竄上了黑瞎子的車,原本他們是不讓我參與的,但悶油瓶腳一伸,將車門擋了一下,我纔跟着竄了進去。
後來,我們遭遇了黑風、流沙、屍蟞……
有人曾經說過,當一個人開始懷疑過去時,就證明他已經在開始衰老了。我可不想未老先衰,所以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將自己從回憶中拉了出來,順着車身的顛簸看遠處的雪山。
熱哈曼說,雖然看起來近,但咱們要想開過去,還得一個多小時。
地質系畢業的夥計叫馮廣,他驚訝道:“要這麼遠。”隨後便思考道:“是因爲前面有斷層嗎?”
熱哈曼說:“是的,很大一片斷層,我們需要繞路,這邊的地形就是這樣,你怎麼會知道?”
另一個夥計叫嚴大川,他打趣道:“這是專業技能。”他跟我時間比較久,因此也較爲隨意些,從兜裡摸出衣服撲克,道:“老闆,既然還要坐這麼久,不如來玩兩把。”
進了雪山就沒有這麼清閒的時刻了,我於是點了點頭,三人在車廂裡玩牌。
到達目的地後,山腳下有一家小賣部,賣一些零食還有簡單的登山裝備,我心中一動,問熱哈曼:“這家小賣部開了多久?”
“多久?那時間可長了,最少也有十多年,老闆換了好幾個了。”熱哈曼道。
我又問:“每天都會營業嗎?”
他有些奇怪我問的如此仔細,但還是回答道:“每天都會營業,即便是冬季,也會有少量遊客,這家小賣部是唯一的補給點,一瓶礦泉水40元,非常賺錢,所以從來不會歇業。老闆,您問這個幹嘛?”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問道:“所有人上山下山都會走這一條路嗎?”
熱蛤蟆道:“不,條條大道通羅馬,山沒有隔離帶,四面八方都可以下山,只不過這一條纔是正路,其它方向要麼是懸崖,要麼是冰刃,除非那個人是傻瓜,否則肯定會從這兒下山。”
我立刻加快腳步,一口氣邁進了那個小賣部裡。
老闆是一對夫妻,大約五十來歲,丈夫躺在看一份報紙,婦女正搓着手在烤火,此刻三月分得天氣,在雪山腳下,依然很冷。
我賣了一包黃鶴樓,一包在這裡賣到八十塊。
買完煙,我便問道:“大姐,你在這人開了多久了?”做生意的,自然聽得懂漢化,她也無聊的很,見我搭話,便很爽快的跟我攀談。
“三年了。”她回答。
我心中一喜,頓時覺得抓住了一線希望。
於是便跟她打聽,如果悶油瓶真的從雪山下來過,那麼肯定會在這裡停留,至少要買些吃的,時隔兩年,這裡人來人往,要記下某一個遊客,機會並不大,我只能抱着這樣一個希望:悶油瓶比較特別,或許老闆娘會有印象。
於是我問道:“那麼,您在兩年前,或者這兩年之間,有沒有接待過這樣一位旅客。”我綜合自己的分析和推測,向老闆娘做出了描述:“他在雪山裡呆了很久,所以下山的時候比較狼狽,身材比我要瘦,長相比較好看……額,他有兩根手指比較長,如果您見過,應該會有印象。”
老闆娘神情有些尷尬,回憶道:“這兩年……抱歉,人太多了,我沒有印象。”她露出歉意的表情,不打算再跟我說話。
我有些沮喪,這個答案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還是讓人覺得挫敗。
熱哈曼目睹了全過程,他聳聳肩,道:“可能性不大,您的朋友很沉默,如果不是因爲他讓我發現了玉脈,說實話,我對他不會有太深的印象。”
他的話沒錯,悶油瓶在大多數的時候,都像一個隱形人,即便在我和胖子看來,他有很多讓人一眼難忘的地方,但對於沒有與他相處過的任何一個人來說,悶油瓶除了長得不錯,估計很難再留下其它印象。
我取了根菸,挫敗的準備離開這個小賣部,然而就在這時,那個看報紙的老闆突然擡起頭,道:“你說的那個人,我或許見過。”
我剛好抽了第一口煙,這突如其來的話,差點被讓我嗆死,咳了好幾聲才勉強壓下去,道:“你見過?”
這麼說……悶油瓶離開雪山了?
老闆是個大肚子,他示意我們可以進入小賣部坐一下,我帶着熱哈曼進去,老闆回憶道:“大概是兩年前12月份左右,年前,人比較少。確實有一個年輕人從雪山裡走出來,他可真夠狼狽的,只穿了一件衣服,我在雪山下工作了十多年,從來沒見過有人一件衣服從雪山裡出來的。”
想了想,老闆又道:“他生了重病,似乎在發燒,到了我的店裡後,我便請他進來喝杯熱水,他用兩百元在我這裡買了一些吃的,由於他下山比較晚,沒有車,所以又加了三百元,在我這裡過夜。”
悶油瓶在這裡過夜?
我心情頓時激動起來,只有一個念頭:人沒死就好。
他下山的狼狽,我是可以預見的。
老闆所說的時間,是十二月,也就是說,與熱哈曼所說的時間,時間差在半個月左右,悶油瓶進入雪山後,在裡面足足呆了半個月才下山。
下山的時候沒有裝備,甚至連衣服也只剩下一件。
我忍不住猜測,他在裡面遇見什麼?只剩一件衣服……難不成被傳說中雪山裡的野人給強姦了?當然,這只是我一時惡劣的念頭,緊接着,我便示意老闆繼續說下去。
老闆又道:“第二天,我去查看的時候,發現他燒得很厲害,而且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沒有來客車,他如果想離開的話,只能靠腳走到格爾木,至少得走四個小時,而且他在生病,所以我勸他再休息一天,只收了他一百元。”
“他跟你的描述很像,兩根手指比較長,不過有一點不像,他長相併不好看,雖然比較瘦,但是個頭比你還要高一些。”
老闆的描述讓我有些愕然。
我想,或許是消瘦讓人看起來比較高,事實上,悶油瓶的個頭跟我差不多,我時常懷疑,或許我比他要高一釐米。
最後我道:“您能畫一下他的樣子嗎?”
老闆笑道:“我技術可不好。”我說沒關係,有總比沒有好。
老闆拿了紙筆畫,但畫出來的結果……讓人實在不敢恭維,那簡直就是一個小學生的簡筆畫,完全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我死心了,又問了一翻,老闆說,年輕人的病第二天就不治而愈,身體底子非常好,接着便搭車走了。我覺得,悶油瓶進入雪山證明某些東西,那麼至少會帶上一些相關的痕跡。
於是我又問:“他身上有帶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老闆搖頭,我道:“你在好好想想,這對我很重要。”我塞過去兩張鈔票。
老闆看了一眼,立刻做出冥思苦想的表情,片刻後,他道:“有吧,我不知道算不上特別的東西,那是一個銀片片,我有看到他拿出來把玩,大概這麼長,這麼寬,上面還有字。”
根據老闆的比劃,我推測出,那是一塊刻字的銀箔,長約十公分左右,寬度應該也差不多,我問:“上面寫了什麼字,你有看過嗎?”
“不、不。”老闆道:“這是個人的隱私物品,我沒有去看,不過那個銀片不像是我們這邊的,像是藏區的,我年輕時去過西藏,只有那裡的人,才能將銀片片打的那麼薄,而且字體還可以凸起來。”
西藏的東西?
我細細琢磨,悶油瓶既然會去把玩那塊東西,顯然那個東西很重要,但問題是,這個東西難道是他進入雪山以後得到的?
雪山後面,難道有什麼藏族的遺蹟?
大肚子老闆的話,讓我想到了熱哈曼說過的一個傳說,曾經有一批人,曾經遷居到了雪山深處,或許……那個遺蹟,就是那批人創造出來的。
悶油瓶要找的,是那批已經被判死刑的人嗎?
我想了半天,沒有結果,但總算有一點可以證明,悶油瓶活着走出雪山了。
但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他活着出了雪山,卻並沒有像當初承諾的那樣,在兩年後來跟我和胖子匯合,這小子……他的信譽度,已經被我和胖子貶爲零了。
現在只能證明悶油瓶在兩年前走出了雪山,但在這兩年之前,他又經歷了什麼,或許……只有這雪原深處,纔會有答案。
我起身告辭,又照顧了一下老闆的生意,給每人買上一包煙,一行人這才向雪山進發。
從山腳往上望,只能看到白皚皚的一片,一葉障目,山的那邊是什麼,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