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驚訝,胖子的分析,在關鍵時刻,一向是比較靠譜的,百分之百?這似乎有些託大了。
大約看出了我的疑惑,胖子張了張嘴想解釋,但後來,他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沒有跟我明說,只是棱模兩可的說道:“到時候不用胖爺我說,你自己就明白了。”
對於胖子這句話,我不知道該怎麼理解,但他一向不是個喜歡賣關子的人,這樣的舉動,我只能理解爲,大概胖子是有什麼忌諱,所以沒有明說。
接着,我們兩車兩馬繼續上路,馬的速度當然比不上車,因此張棠瑞等人只能放緩了車速,對於這一點,我覺得有些奇怪,其實,張棠瑞等人既然已經從巴扎爾哪裡得到信息,那麼已經完全用不着我和胖子了,但他爲什麼還要跟着我們?
其實按照現在的情況,我和胖子是外人,洞悉了張家人的秘密所在地,按理說,這幫人如果心黑一點,首先想到的,是將我和胖子抹殺掉,不讓張家的秘密被外人知道,而現在,他們不僅沒有這樣做,反而好像怕我和胖子跑了一般,放慢車速配合着我們的馬匹。
這一點讓我很費解,騎在馬上時,我本想和胖子商議,但我的話才起了個頭,胖子突然乾咳一聲,衝我擠了一下眼,接着便看着草原今天的落日,感嘆道:“又一個黃昏即將來臨,那首詩怎麼說來着,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嗆了一下,心知胖子這是在轉移話題,看他這意思,顯然是讓我不要討論這些。
這種情況,就好像是在防備什麼一樣。
由於衆人離的太近,我沒辦法明着問,只能將疑惑壓下來。
太陽落下一半時,我們已經是向北行進的第二天,此時,草原的地貌也發生了比較大的轉變。
這裡算是內蒙古草原的深處,由於距離城市較遠,因此幾乎沒有人煙,雖然蒙古人民喜歡隨着水草遷移而居,但畢竟不能完全脫離社會,他們總的買鹽買藥,因此蒙古人民的聚集地,並不會太偏僻。因此這一片地方雖然水草豐茂,卻並沒有人跡和羊羣。
說是豐茂有些誇獎了,事實上,這裡的草幾乎是一張瘋長的趨勢,碧綠柔軟的化甸草,長至人膝蓋處,原本平緩的草原變的綿延起伏,讓人無法看的太遠,你永遠也猜不到,起伏的草原另一邊會有什麼。
由於地勢起伏,因此低窪處的土壤含水量很高,一腳踩下去,就會溢出水來,水草的豐盛使得各種各樣的水生蟲寄居其中,我們來時就已經弄好了裝備,高至膝蓋處的裹腿靴阻隔了水蛭等侵害,但比較麻煩的是隱藏在水草裡的飛蟲,有大有小,漫天飛舞,讓人幾乎無法開口說話,一開口,就會有一些免費的飛蟲飛進嘴裡。
直到此時,馬匹的作用終於發揮出來,這種低窪型的草地,已經不適合車子行駛了,但比我們幸運的是,他們能關上車窗,避免飛蟲的襲擊,我和胖子則只能靠衣服作爲保護傘,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全都起了紅疙瘩,全是被各種各樣的蟲子咬的,有些癢,有些痛,有些不痛不癢,但相當可怕。
胖子騎在馬上,被咬的不行,問我:“你有沒有帶花露水?”
我道:“你大爺的,下鬥帶花露水乾嘛?”
胖子說:“你他孃的當年下汪藏海的沉船墓,不還帶花露水了嗎?怎麼現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你又掉鏈子了?”
我道:“花露水倒是沒帶,但我有帶敵敵畏,兩瓶。”
胖子道:“敵敵畏有個屁用,你把敵敵畏噴光了,也不可能把這些蟲子都弄死。”胖子邊說邊撈癢,目光看向緊跟着我們不遠處的兩輛路虎,臉上的神情有些詭異,我用眼神詢問他,究竟打什麼主意,胖子露出一臉高深莫測的神情,道:“不可說,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我自然是相信胖子的,於是也沒多問,但越往下走,我越心驚,因爲我已經隱隱明白了胖子的打算。
如果說之前走的地方,只是一片水草稍微豐茂的地區,那麼越往下走,就不能用豐茂來形容了,因爲我們腳下的地面,簡直成了淤泥,淤泥含水量豐富,表層裹着密密麻麻的水草,形成一片一片的草甸子,草甸子下全是爛泥,泥濘不堪,淺處沒上腳背,深處甚至沒過膝蓋。
有些地方爛的更厲害,淤泥的深度不可預測,就如同一片沼澤,外面有草甸子掩護,完全看不出真容,稍不注意,就有可能陷入下去。
最後,到日落時分,我們找了一處相對乾燥的草甸子落腳。
說是乾燥,其實一屁股坐下去褲子就溼了,夜晚蚊蟲滿天飛,沒人想開口說話。
草甸子上不能生火,我們便架起了無煙爐,張棠瑞等人雖然坐在車裡,但他們目標比較大,害怕開進沼澤地,因此一路上精神十分緊繃,此刻也是疲憊不堪,我們聚到一起後,他從裝備包裡拿出了一塊黃色的東西,隨後放進了無煙爐裡,片刻後,一種類似草藥的氣味揮發出來,不多時,蚊蟲消失的無影無蹤,我們這時纔敢開口說話。
胖子衝他豎起個大拇指,道:“行啊,兄弟,下鬥還帶蚊香,這效果,比那什麼什麼菊的可好多了。”
我道:“那什麼什麼菊聽了,非得抽你倆耳光,這是張家秘製的蚊香,讓你享受一下都不錯了,別的了便宜還賣乖。”我和胖子胡天海底的瞎扯,另一頭,張錦景顯然不想搭理我們,問張棠瑞,道:“瑞叔,這片水澤地不知道還有多遠,咱們的車子目標太大,再往前開,怕是要出事。”
張棠瑞皺着眉,道:“先開吧,開到不能看的地方,再棄車步行。”
我心裡一樂,心說胖子看來是事先做過功課,一但他們真的棄車,那我們甩開他們的機率就大大增加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動物天生就能分辨大自然中的各種危險,進入這片水澤後,我和胖子便沒敢在騎馬,一直是牽着馬走,但一路上從來沒踏入過沼澤裡面,看來這兩匹馬,還可以當我們的嚮導。
而相比之下,張棠瑞等人沒了那兩輛小路虎,就跟折了翅膀的鳥兒一樣,實力大大折扣了。
想到這兒,我想起了國外一位生物學家說過的一句話:“人類誕生於自然,應該終於自然,過分依賴現代科技,只會自取滅亡。”在某些時候,大自然中得生物,纔是最厲害的。
就好比我這些年遇到的很多奇異的生物,它們的生存方式,它們的破壞力,都不是幾把槍就能解決的。
難怪之前我想棄馬的時候被胖子踹了一腳,原來他是在這兒等着我,我不禁覺得奇怪,胖子怎麼會了解這裡的地形?難不成他來過?這可不像啊。
我雖然驚疑,但也沒問,凡是,還是等兩人私下裡再說。
當晚,我們在草甸子上過了一夜,第二天繼續前進,這時,草原的盡頭,已經隱約可以看見一道山脈了。
我一看到那條山脈,便覺得十分詭異。
地理分佈,都是有一定規律的,這種規律,多來自幾百萬年前的地質運動,比如,兩個板塊相擠壓的地方,必定會拱起一道山脈,而同樣,草原獨特得地理環境,使得它只能成爲平地。
但現在,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突然多出一條山脈,因此看起來就顯得很怪異了。
事實上,那不能算山脈,只能算是一條比較長的山。
山勢並不高,但走勢如蛇,蜿蜒綿長,凹凸隱晦,很難窺見真容,山的中間還分開了一段,就如同一條大龍被攔腰截斷。
我好歹倒了幾年鬥,以前從來不接觸風水,但正所謂幹一行學一行,後來也多少接觸了一些風水上的知識。
如果這條山脈中間完好,那麼這地方,就是一處絕好的龍脈,四周地勢平坦,山頭處上翹,恰如龍擡頭,周圍又沒有任何阻礙物,使更方便龍勢伸展。
但偏偏這龍被攔腰截斷,也只能說是天地造化,容不下它了。
就在我們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地平線盡頭的死龍吸引時,沉默寡言的張河清突然道:“骨回龍。”我愣了一下,忍不住看向他。
骨回龍是暗語的最後一句。
難道是這小子發現了什麼?顯然,被張河清這句話吸引的不止我一個人,其餘人包括胖子,也瞬間將目光移到他身上,胖子道:“小子,你究竟想說什麼,痛快點。”
錦景瞪了胖子一眼,溫言道:“河清,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張河清神色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道:“你們難道沒發現,前面的山脈少了一截龍骨?”我忍不住嘶了一聲,心中微驚,看來這個沉默寡言的小子有兩把刷子,應該懂的尋龍探穴的本事,不得了。
但轉念一想,這些東西,對於張家人來說,或許根本不算什麼,如果他們真什麼都不會,那才奇怪。
緊接着,張河清開始解釋起來,指着那條死龍娓娓而談,他越說,我越覺得靠譜,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完了,恐怕這幫人甩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