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裡死一般的沉寂,冥冥之中那張五形的大手把我們牽引到今天,想起背後的青銅人臉,汗毛倒豎。
似乎有人一直注視着我們一樣,這算是我認爲恐懼中。而把這恐懼延伸到極限的是,我們的未來,已然被墓主人刻畫在匣子上。
從前幾副畫面來看,絲毫不差!
青銅匣子也像我們提供一個線索,真正的龍膽居然跟墓主人合葬,而墓主人的棺材,成殮在鎮陵獸的頭顱中,根本沒有取出,而鎮陵獸時隔幾千年,就活在這陰陽湖下,要吸引出鎮陵獸就必須得進行血祭。
血祭的對象……就是我們幾個。
大頭乾巴着嘴說,“別信這邪,大不了東西咱們不要了,只要咱們不祭天就不會死,主動權還是在咱們自己手裡……”
張敏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儀式結束後,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人影,我知道,她肯定以爲是另一個她自己。
我說,“你們倆先別慌,咱們先做一個萬全之策。”
“爺,您有主意了?”
我搖頭說,“我是說,萬一這預言是真的。走到最後一步,不能讓一個冒牌產品活着出去,即便是明知道只能活一個,其實,咱們還是可以控制的。”
“啥意思?”大頭問。
我說,“你還沒明白這預言的意思嗎。只要人命,不分你我他。既然最後只能活一個,爲什麼不讓這個人,就是我們仨人中的一個呢?”
頓時,陷入了更深的沉寂。
什麼事最大?人命關天,真到送命的時候,誰都難以抉擇,上吊的人,嚥氣的一刻,肯定後悔,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
半晌,我看看大頭,倆人默契的點點頭。
大頭把軍用水壺蓋子擰開,灌了口白酒扔給我,“張大妞兒,以後維護世界和平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你說什麼呢?”張敏聽出他的意思。
我笑着說,“萬一真走到那步,我們哥倆先下去盤盤道,你信耶穌,我們信佛祖,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們倆搭伴不用倒車。”
“行了,都什麼時候了,別死貧了,我倒是覺得……”
大頭拍拍張敏肩膀說,“你就別謙讓了,我和你們家老唐是必須得死,他死了我不死,或者我死了他不死,難以苟活於世啊。”
氣氛沉悶了一陣,我把自己的計劃,簡單跟他們倆人闡述一遍。
祭天第一步是捕捉鎮陵獸,需要個活人祭祀品,我和大頭以及另一個存活的人抉擇,把張敏排除在外。接着是“天雷滾滾劈仙橋”,這一步,由剩下兩人中的一人獻命……總之,最後讓那個站在祭臺上,宣讀咒語的人,是我們身邊的這個張敏就好,她就能活着出去了。
張敏聽明白後,沒有謙讓。這小娘子性格也很直爽,看着我和大頭奔着死去,也不至於像電視劇裡說的,哎呀,不行,還是讓我去當祭品……那就丟份了。
這是最壞、最後的打算。
我給他倆鼓勁兒說,“其實,我覺得不一定全死。墓主人的預言,也是幾千年後的事情,哪有那麼絲毫不差
。”
張敏沉默了一會兒說,“當然有活路。老唐說得對,這是墓主人對祭天儀式的個人見解,比如,人墜入陰陽湖必須得死,但是現在有潛水裝。我認爲,可能只要完成整個祭天過程,不一定死人。”
“美女,自我安慰的話,就別說了,咱們什麼人,早就看透生死了。”大頭哈哈的說。
這樣一來,知道自己必死,不過還能換回張敏一條命後,居然不怕了。張敏說得對,能孕育出龍膽的龍脈,肯定不是一般人,比如這個漢明王,應該是具有某種先知能力。
張敏說,“超第六感,普通人都經歷過這種狀況。例如,你走在一條陌生的大街上,忽然覺得這條街你來過。”
“對對,似曾相識是不就這麼說的。”我笑着說,都快死了,啥話不敢講,“我第一次見張敏的時候,就覺得在哪裡見過她。”
“噗!咳咳……”
大頭一口白酒噴出來,詫異的看着我,那個目光,自然不是情情愛愛慼慼我我的意思。憑我的直覺,大頭也有這種感覺。
說實話,我在張敏身上一直有那種怪怪的感覺,西海王墓的甬道里,我們倆被黃鼠狼換了古裝時,那種感覺越發的強烈,說的俗點,跟前世姻緣似的。
我怕張敏察覺出我和大頭的貓膩,連忙把話叉過來,“你這比喻真恰切,走在陌生的大街上……呃,對了,咱們剛進來的時候,你爲啥在陰陽湖發呆?”
當時金三角唧唧歪歪要去找那九星穴眼,吵吵的熱乎,唯獨張敏在那發愣。如今,張敏突然舉出這個稀鬆平常的第六感例子來,我忽然意識到不大對勁兒。
張敏驀然的搖搖頭,“我確實感覺自己來過這兒似的……說不清道不明,還揪着心去想……”
大頭說,“行了,咱們都是什麼人了,別疑神疑鬼的,我說二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匣畫上,最後那人宣讀的祭天咒文呢?”
我和張敏走神的空當,再轉頭,大頭已經把青銅匣打開了,手這個快,估計是知道自己現在不會死,所以也不怕裡面有啥危險的物兒了。
青銅匣裡,空空如也,匣底鋪着一塊餐巾紙大小毛皮。頓時,我們又不理解了,按照壁畫的指示,不是應該有一卷天書讓我們讀嗎?
被盜了?那動物毛皮顯然以前上面擺放着東西的,還有曾經壓過的痕跡。
“來晚了?”
“東西被偷……那咱們還用死嗎?”
張敏把毛皮捏出來,看似是塊羊皮,看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價值,放在一邊,把匣子倒空過來,也不見有什麼東西,倒是匣底有兩個小篆字,過於繁瑣,我不認得。
張敏讀到,“塵土?”
如果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還可以理解,匣子裡到底有啥,被誰拿去了,我們不得而知,但是這兩個字有什麼作用嗎?
想到字……我渾身機靈一下子,一把抓住大頭的胳膊。“草!陸機的原版平志貼,是不是在你手裡!”
大頭尷尬的笑笑,拉開衝鋒衣拉鍊,從裡面拿出一個竹筒,擰開蓋子,一卷暈黃的羔羊皮滑
了出來。
我長舒一口氣,還好,大頭還沒給老陳。同時倒吸一口冷氣,難道墓主人連着也預言到了。
陸機的書法再次重現於世,和後世對他的評價一樣,無任何書法意義、無任何文化意義,字跡潦草。
沒錯,陸機的平志貼確實沒人看懂,那是因爲,每個字只寫了一半。另一半,正是鎮陵譜上的碑文,形似偏旁部首。
大頭撓撓腦袋說,“原來是讀這玩意,呃,張大美女,我不是小瞧你啊,這東西我給很多人鑑定過了,一個字都不認識,怎麼讀?”
張敏露出一個得意的微笑,一手翻出手機相冊,把鎮陵譜的照片翻出來,另一隻手掏出一隻簽字筆,輕描淡寫的在陸機這部世上最懸疑的書法作品上,添加了些許比劃。
大頭的平志貼,一共三十五字。
鎮陵譜的半字碑文,是三十七個字。少兩個在哪兒,此時都明白了,正是青銅匣底隱藏的二字:塵土。
張敏綜合三部分內容,終於將這封完整的鎮陵譜呈現出來,仨人長舒一口氣。
最後宣讀鎮陵譜的人,就會活着,現在東西已經在張敏手裡。
把最後的晚餐準備上,捨不得吃的牛肉罐頭開開,瑪德,想想很悲涼,下一個我和大頭不知道該先死誰了。這些都是後路,補充完體力,最好的作法就是,三人逃離這裡。
“啪啪啪……”
突然,石室門口傳來幾聲巴掌的聲音,再一擡頭,苦笑不已,來的正是那個叫朱比的金三角,這下祭天儀式的幾個人只差一個了。
“nice!MR唐、MR楊,andMS張,NONO,不要開槍,不要開槍。”金三角似乎在外面吃了很多苦頭,狼狽不堪地搖着頭,“不愧是陳子陽的人,都還不錯嘛。”
我拉開槍栓,“你大爺的,大頭,把這孫子綁了,一會兒祭天,咱倆就能晚死一步。”
“NO!”金三角邪笑着舉起雙手,一隻手上還拿着炸過我的遙控器,“石屋周圍,都被我放了炸藥,只要輕輕一按,全部歸西。”
金三角邊走邊說,“如果不是你們,我還不知道,原來那東西藏在湖底,還需要這麼有趣的儀式,怎麼樣,一起玩玩吧。”
他一手掐着遙控,彎腰把張敏手裡的羊皮卷天書拿了過去,“中國有句老話,踏遍鐵鞋無覓處,呵呵,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拿槍對着他說,“孫子,我不信你敢……”
轟隆!
我話還沒說完,一聲巨響,石屋的西北角轟然坍塌,石磚坍塌陷落,滾在地上,碎石差點零星的蹦過來,掉在腳底下。
“我是亡命之徒,東西我拿不到,回去也是死,麻煩幾位配合一下咯。”金三角溫柔的拍拍我的槍,“或許大家齊心協力,把鎮陵獸抓住,誰也不用死了呢。”
我肺都快炸了,不是氣我們被他威脅,氣的是,無論我們怎麼逃脫,正朝着匣畫中的預言前進。大頭剛纔說,沒必要非要祭天捕捉鎮陵獸,那這壁畫的預言不久不攻自破了嗎,現在看來,原來我們是被逼着上斷頭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