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我一提醒,大頭似乎纔想起這茬,哼唧了一句說,“沒什麼,可能就是累了歇會。”
我知道大頭這話肯定有隱情,三人中,大頭體力最好,我和賈胖子後來纔上來的都能追上他,說明他當時真的看走神了。
這鱗次櫛比的大梁,斜插着交錯聳立,根本不知道爬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兒。不過,單論陵寢規模和耗費材料,與西海王墓比起來,那是爺爺和孫子之間的差距。
擡頭向上望去,黑影錯雜,大梁密集成一片黑影,分不清有多高。就這麼悶聲爬了一個多小時,估計肯定超過遭遇那怪獸的位置了。
“先吃點東西。”大頭翻上一根橫木坐了上去。
三人把包裡的東西倒空了,發現水沒有,火腿腸還有兩根,吃一口嘴裡都是苦的。好在下墓前,大頭從張老漢家裡摸了倆饅頭,在食品袋裡都壓憋了,分開一吃,眼淚都快下來了,可尼瑪見着糧食了。
事實證明,從古到今,只要有糧食國家就很太平,爲什麼不是肉呢?這也是我們一路涉險的經驗,表面上,巧克力什麼的能量是高,火腿肉類好吃保質期長,但不得不服的一點是,就是糧食好吃。餅乾之類的沒有水分,吃到嘴裡難受,而饅頭嚼着是香甜的……
“你說這什麼袁安不是扯淡嗎,有這些好木料乾點什麼不好,堆在這裡當房樑。”大頭抿着乾裂的嘴脣罵道。
我說,“你積點口德,當心人家聽見了來找你。木頭裡都能長人,說不定他就藏在裡面等着你呢。”
“我說兩位爺,先莫開玩笑,這東西,我怎麼越看越不像是房樑呢?”賈胖子插嘴道。
大頭瞪了他一眼說,“就你他孃的屁事多,有個東西讓你爬就不錯了,你管他是什麼呢。”
賈胖子訕訕的答道,“隊長,我不是事多。您看這放着金銀財寶的主殿墓室,哪有七條甬路的,豈不是方便盜墓賊了。而下面這七條墓道我們都試驗過了,走不通,於是我就想……”
我也擡頭看了看,“難不成,墓頂纔是出去的路?”
“你們倆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墓主人不想讓咱出去,還用這麼好的木料給您搭條路出來。”大頭說。
我說,“亂想也沒用,山登絕頂我爲峰,爬到頂上再說,讓咱們出去還則罷了,要是死衚衕,就別怪咱們發揚紅未兵的優良傳統了,破他孃的四舊。”
從我們攀爬時間和速度來看,至少也距離墓室地面上百米了,可見這墓頂有多高。
這次換成我拿着槍打頭,交錯房樑形成的棧道,爬起來方便,但光線暗了下來。這種暗感覺很怪異,像颳着沙塵暴的黃昏,把我們的手電打起來,試圖亮一些,卻一點作用沒有,只好摸着大梁往上爬。
我和賈胖子交換了個隊形,因爲他體型龐大,我先竄上隔壁的一根立柱旁,打算迂迴過去。
我一貓腰,正看見立柱和房樑榫眼處,這個洞可以透光,恰好看到亮着宮燈的主殿。
也就在這時候,我忽
然感覺主殿的財寶堆上,出現一個黑影。我心裡咯噔一下子,猛然意識到大頭隱瞞着不告訴我們他看到的東西,會不會就是這個。
俯視下去,那個影子居然在動,我順勢把卡賓槍的瞄準鏡,架在眼眶看了下去,光線一調。
那一剎那間,我腦袋轟的一聲,終於明白,大頭爲什麼不說了。墓室裡居然有個人,而這個人,居然是賈胖子!
我頓時血都涼了,暗道,什麼情況,下面的是賈胖子,身邊的是誰,這孫子不會真死了鬧鬼吧。
瞄準鏡裡的那個“賈胖子2號”正在扒拉財寶堆,突然,那小子猛地擡頭往上看了一眼,露出一個異樣的表情,正好和我來了個對視,似乎發現我在偷窺,我下意識的忙閃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房樑上。
“唐爺,您怎麼了?”賈胖子的聲音。
我渾身一個機靈,忙調轉槍頭,對準不知何時坐到我身邊的賈胖子,“操!”
頓時,氣氛凝固住了。
賈胖子也呆愣的舉着雙手,“別開槍!”
大頭一看我要動手,蹭的跳起來抽出柴刀,一步也躥了上來。還得是自己人,動起手來就是方便。
我正準備把瞄準鏡裡看到的情景告訴大頭,這他孃的賈胖子不是人啊!
誰知,一把明晃晃的柴刀,居然架在我的脖子上,隨即就是大頭的一聲暴喝,“別動!”
我去,我和賈胖子都愣了。
事實上,我不是想殺賈胖子,只是我用瞄準鏡看到墓室裡的他正在衝我搞怪,而賈胖子本人卻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我下意識的反應而已。
理論上,我和賈胖子動手,大頭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可我萬沒想到這孫子居然給我一刀,這是何解!?
這才半分鐘不到的功夫,三人刀槍相向。
我冷冷的看着大頭,“你他孃的什麼意思又是?”
大頭皺着眉頭說,“這話我應該問你吧。”
這時,賈胖子從包裡也悄悄拿出他的鬼頭刀,不聲不響的頂在大頭的脖頸子後,“大頭你別亂來啊!”
仨人像傻比似的,互相威懾着彼此。我一看,不禁冷笑起來,奶奶的,看樣子誰也不相信誰,都防着彼此呢。“大頭,你到底什麼意思?”
“你拿槍對着他是什麼意思?”大頭朝賈胖子努努嘴道。
我輕哼了一聲說,“墓室裡頭有人,你最開始就發現了吧?”
“天賞,你丫夠機靈的,那個人就是你吧,說實話,你知道我爲什麼在房樑上坐了那麼久嗎?我就在想,萬一出現這種情況後,兄弟我到底該不該對你動手。”大頭如是說道。
我愣了一下,憤怒的說,“放你孃的屁,你眼睛是拉屎用的嗎,那個人是賈胖子,要不然我拿槍頂他幹嘛?”
大頭搖着頭說,“你以爲哥們兒好騙嗎,確實我看不太真,但是,賈胖子的光頭跟葛優似的油光鋥亮,那人明明是你!”
賈胖子在我們倆中間,都挺傻了,“你
們倆說什麼呢?”
頓了頓,賈胖子繼續說,“我還以爲……咳咳,大頭想在這裡卸磨殺驢,害了我和唐爺,自己拿着東西走人,這個我懂,但你們現在把我說迷糊了……”
我斜了賈胖子一眼,“你他孃的是人是鬼,還是裝神弄鬼。”轉眼又白了大頭,這王八蛋眼睛瞎嗎,連我和賈胖子都分不出來。
我這麼一說,大頭似乎也猶豫起來,想了想說,“給我槍,我再看看。”
我把卡賓槍摘下來遞給他,想讓他親眼證實一下,以便槍口對外,大頭趴在榫眼處,架着瞄準鏡瞄了下去。
他剛蹲下,幾乎跳了起來,“我去!”
我反手攥着大頭的柴刀,提防着賈胖子,問大頭道,“看清楚了吧?”
大頭木訥的搖搖頭,隨手把槍又遞給我。
我接過槍,心裡踏實下來,順着瞄準鏡往下一瞅,又是一口涼氣!
賈胖子最迷惑,不解我們看到了什麼,不過見我和大頭沒了殺意,也把槍拿過來,片刻後再擡起頭來,臉也白了。
百米以下的墓室裡既不是我,也不是賈胖子,而是我們三個都在。
現在我也明白了,在此之前,大頭稱,他看到墓室裡的人是我,我說看到的是賈胖子,其實都是真的,因爲,下面的三人,正在做的事情,和我們之前的相遇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我和大頭之所以看到的人不同,是之前我們進入主殿的次序不同的緣故。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的世界裡,另一組我、大頭、賈胖子,正重複着數小時之前我們做過的事情。
如果猜不錯的話,測量完墓道長度後,下面的人就會攀上房樑,向這裡匯合。
“咱們仨……真的活着嗎?”賈胖子呆呆的說。
我倒是很冷靜,因爲這個現象的發生,再一次讓我想到了西海王墓,“胖子,咱倆在墓室見面的時候,你一直說房樑上有東西……該不會就是指的是此情此景吧?”
賈胖子是唯一注意到房樑的人,愣了一下說,“唐爺,我在下面看見房樑上長出人來,自然就會認爲有髒東西在這裡,誰承想,居然就是咱們自己啊。”
這時,我和賈胖子都把目光聚焦在大頭身上,相信這傢伙,是世界上目前唯一一個,親眼見過自己屍體的人……
“看我幹嘛,趕緊離開這裡,他孃的,一會兒下面那仨上來,咱們怎麼跟‘自己’解釋?”大頭蹲起身來,一手端着槍,戒備的往上爬。
這一次,三人爬的更快了,心中卻都發涼,生怕這墓頂沒有盡頭,到那時才叫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有時候事情越往壞了想,突然就否極泰來了,不出二十分鐘,三人鑽出密密麻麻的房樑帶,頭頂就是主殿的穹頂,青磚掛壁,琉璃封頂。
不足一米的高度,三人還要彎腰蹲着行走,大頭從包裡拿出千斤頂,狠敲了幾下,把墓頂嵌着的琉璃瓦砸掉了幾片,不過青磚的當當聲音,卻告訴我們,這墓頂部分可是實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