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石屋之間的甬道,追了幾分鐘,那人的影子就完全不見了。
我心裡不爽罵了幾句,好在這個倒扣着的懸崖範圍不大,中間是地下湖泊,兩岸是岩石城郭,總會再見面的。
又在石頭城裡穿梭了一陣子,歇歇腳,忽然感覺肚皮很癢,抓了兩把,心煩意亂的,那種癢中帶着微微疼痛,掀開衣服一看,果然是從洞裡滑下來時,肉皮劃破,可能被細菌感染了。
抓了幾把癢,忽然想起大頭提到考古隊那具屍體的事,好像在那具九年不腐死屍肚子裡,就發現了某種未知生物體,奶奶的,不會我也被感染了吧……
心裡正煩躁着,忽然聽到不遠處有聲音,細聽,似乎有人在說話。我第一反應就是,肯定是給我送包的那組人,從常理上分析。這墓裡一共五個人,老陳和啞巴,大頭和張敏還有我;但是大頭和張敏不和,況且要是他倆的話,幹嘛偷偷摸摸學習雷鋒好榜樣,直接叫我就完了。
這樣看來估計是老陳和啞巴,我背上包,把褲腳捲起來,躡手躡腳地朝說話的方向摸去。
在一個石門外,聽到裡面的聲音更清晰了,我下意識地蹲了下來,凝神屏氣。
這時,石屋裡的人開口了,女人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張敏,“老陳,現在你打算怎麼處理他?”
“呵呵,張小姐,既然知道怎麼回事了,也別深追究,畢竟他的本性不壞。”老陳操着一口夾生的國語說。
我在外面緊皺着眉頭,張敏怎麼和老陳成一夥兒的了,他們要處理誰?大頭嗎。
誰知,這時候,裡面又有一個人罵罵咧咧的說,“弄死沒商量,奶奶個熊的,不是這比玩意害咱們,也不至於吃這麼多苦頭,到現在,天賞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哼哼……張大美女,你不是和天賞一起走的嗎,我兄弟沒下來,你先竄煙子,不怪人家說最毒婦人心。”
聽到這裡,我心裡一鬆一緊,看樣子大家都沒事。我踮起腳尖,踩在一個石頭階上,朝裡面看去。
同樣是一間空蕩的石頭屋子,佈局和我出來那間差不多,在屋中間,用些糟木頭點了堆篝火,張敏大頭和老陳正圍在火堆前烤衣服,看樣子也是掉進湖水裡了。
擡頭在看中間那具青銅鼎上,居然綁着一個人,怎麼是啞巴?
大頭光着膀子,一巴掌拍在啞巴腦袋上,“孫子,您這麼喜歡裝啞巴,要不本大爺成全你得了。”
“大頭,別亂來!”張敏攔道。
老陳也站起來說好話,“現在咱們最好想辦法上去,然後確認一下唐小哥是否還活着。況且,啞巴是守墓者,盡職盡責是他的本分。”
“哪兒涼快哪兒玩蛋去!”大頭白了老陳一眼,“我看你們倆就他孃的是一夥兒的。”
“大頭兄弟,您這話就不對了,如果不是咱們碰巧在這裡遇着,我早被啞巴第一個弄死了,怎麼能是一夥兒的呢。”
張敏輕挑着眉梢,似乎同意大頭的諷刺,“別吵了,休息一下研究下一步行動。老陳說得對,啞巴得留着,他是守墓者,對這座墓的熟悉肯定比我們都要強。”
別看老陳是華僑,卻是個老油條,和顏悅色地說,“不管咱們幾個有什麼出發點,目的都是異樣的,不管是爲了墓裡的東西,還是其他的,現在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們也看到了,這墓根本不是一個人能活着出去的。二位怎麼看?”
看來,三個人都沒有反對的意思。我在外面大概聽懂了,驚訝的是,這個瘋瘋癲癲的啞巴,居然是古墓的守陵人。在我們躲避沙暴宿營的時候,分成了兩撥,老陳和啞巴發現一個洞口,莫名的下來後,經過一番周折來到這裡。這時候,啞巴才暴漏身份,到這裡之前,不知觸動了某種儀式或機關,纔有的我和張敏在上面大戰天狗。啞巴下來後,準備再殺了老陳,恰好大頭也從另一個洞口掉進湖裡,救了老陳,接着是張敏也掉了下來。
這也和我們的遭遇時間碰巧,張敏是他們中最後下來的,所以現在想跟老陳瞭解一下他所知道的情況。
我本想進去和大家匯合,就聽見老陳講了這樣一件事:
啞巴是不是羲和古國的後人,估計他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世代守衛這座寢墓,外人可以進但不許出。歷代的守墓人,基本上都是墓主人最信賴的一支人,不宜過多,還要掩蓋身份,所以啞巴是正常人會說話,也要裝成這幅樣子,讓我們麻痹大意,暗中下手。
再從頭說起,不得不提羅布泊腹地。從近代往前數,四十年代,陪都重慶飛蘇聯的飛機,憑空消失。吃驚的是,飛機航向本應是垂直向北,到了這裡忽然轉變航向,因此神秘失蹤。五十年代,一隊剿匪警衛班試圖從這裡包抄敵人,同樣離奇失蹤。八十年代我國著名科學家,來羅布泊勘探水晶資源,整個科考隊有去無回。
不光是國內,從清朝晚期開始,有許多對這裡好奇的歐美探險隊也都淺嘗輒止的探索過這裡,包括率先發現太陽墓和小河墓地的瑞典人斯文赫定,但這些活着出去的人,無一例外都選擇樓蘭古國一代向博斯騰湖探險,似乎刻意避開了這裡。
最近的一次,十年前,師傅老陳這夥人同樣來到這裡,結果都知道的。如果沒有師傅的因素,我可能也不會來這鬼地方。
老陳說,這裡的水紋地理,甚至是磁場和太陽活動,都有些不易察覺的微妙。
而老陳的祖輩,是最早下南洋的一批,倒賣古董給外夷,偶然間就得到了這張陰陽首魚玉佩的圖紙以及一卷羊皮,羊皮上都是近似楔形文字的符號,老陳祖輩猜測是上古的天書,但世界上沒有任何學者能夠破解,到了老陳這代獨苗手裡,他猜測那捲滿是符號的天書,根本不是文字,更像是一種古代密碼。
正當老陳步入年邁之際,準備把這些玩意傳給他兒子研究,偶然間發現了個一樣太陽墓出土的文物(
當然也是清後斯文赫定那些人偷出去的,古代留下來的這些寶貝,據不完全統計,在海外就有幾百萬件之多,包括歷史課本里的藝術瑰寶女史箴圖等,所以老陳得這個不奇怪),這個文物其實就是老陳給我看得那塊陰沉木,所以老陳把祖輩探究羊皮卷和陰陽首魚的使命,定位在了這裡,結合各方資料研究起來,着實嚇了自己一跳。
所以,老陳用了幾年時間準備,他深知這裡的險奧,不說古代多重視墓葬祭祀,就是先秦的神話,他一輩子也研究不出九牛一毛來,所以,這老匹夫把目光放在了民間的現代道教國學大師身上,張皇上,也就是我師傅。
至於,我和大頭之前一直追問,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老陳現在還是那副德行,拐彎抹角避重就輕。
張敏深思了一陣,知道問也白問,於是對他說,“如果按照現在的古墓情況來講,我想,我爺爺加上你帶來那些探險隊員,不至於送命吧?”
這娘們兒真精明,一句話問到點子上了。
老陳輕笑看着張敏,餘光又瞥了眼大頭,“如果我說準備不充分,你們信嗎?”
“不信!”張敏和大頭異口同聲的說。
我也好奇,師傅是能人,進了這裡肯定會發現五行做冢,渾天渾象的秘密,他又是真正的道士,對於張道陵留在墓牆上的文字,理解程度,肯定不是張敏我們倆所能達到的,怎麼會出事呢?
老陳沉默了片刻,“百密一疏,我當初看錯了人,最不該帶的人,就是你爺爺張皇上。”
張敏蹭地站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小姐,切莫激動,聽我慢慢跟您說。”老陳嘆了口氣,摘掉大墨鏡擦了擦,緩緩地說道,“風水陰陽,我想這世界沒有比張老先生更懂的,他能看懂我陰陽首魚的玉佩就很說明問題,要知道這可是我們家幾代人才研究出一點奧妙的;天文地理,張老先生更是不在話下,一路上我深有體會;古文神話,我自小學習,到不惑之年,依然不及張老先生的一根腳趾。”
老陳說到這裡,裡面的幾位,外面偷聽的我,全都愣了,確實啊,那爲什麼老陳說“看錯了人”?
張敏一張冷臉板得跟撲克牌似的,喃喃地說,“我爺爺人品有問題?”
“不不,張老先生爲人正直,胸懷闊達。”
張敏鬆了口氣的同時,有些惱火了,生氣於老陳使勁兒的賣關子,既然我師傅是最合適的人選,爲啥老陳還這麼說。
周圍一片寂靜,都等着他的解釋。
老陳卻像有什麼苦衷一樣,就是不快說,反倒是站起來,擡頭看着周圍的壁畫,“張小姐是聰明人,您爺爺什麼底子,想必您肯定知道。我的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難道還猜不出這裡的端倪嗎?”
張敏目光犀利地盯着老陳的背影,忽然這女人瞳孔驟然放大,攥着粉拳,情不自禁地說,“難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