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到了一點鐘的時候,周明軒的那隻無比忠誠的牧羊犬,開始嗷嗷叫個不停……我和穆圖從睡袋裡鑽出來看了看,其餘那三個都睡的正香,似乎根本就聽不見狗吠聲。
穆圖低聲說:“這荒漠裡,狗在咬什麼呢?”
我搖搖頭:“誰知道!咱都是第一次在沙漠裡過夜啊……”
牧羊犬一直衝着瞭望口外面嗷嗷吠叫,穆圖忍不住好奇就湊了過去。他一過去,牧羊犬反倒消停了。
穆圖趴在戍堡的瞭望口,對着外面張望了好一陣,終於發現了情況:“乾哥你來,外面像是有個人……”
這深更半夜的,又是荒涼的沙漠裡,怎麼可能有人呢,而且還是一個人?
我把頭探出戍堡的瞭望口,果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耷拉着腦袋趕路……我的媽呀,腿肚登時就有些打顫了:那個人走路的樣,就跟植物大戰殭屍裡的殭屍小鬼一樣,叫人看着不正常、不舒服!
突然,我的肩膀一沉,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樣,小腿一軟我就坐到了地上。原來是姚俊也醒了。不聲不響的往我肩膀上一扶,差點嚇出倆魂兒來。
周明軒也醒了,那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女人也從睡袋爬了出來。
姚俊說,這地方就是沙漠旅行者所說的古董灘,其實這裡距離敦煌很近,驅車很快就能回到市區,我們之所以要在這裡過夜,就是因爲要等這一刻!
穆圖問姚俊:“等什麼呀?”
“你剛纔不是看見了嗎,外面那個黑影啊?”周明軒說到。
姚俊提着探針,和周明軒一前一後走出了戍堡。那個女人揹着揹包空手走出了戍堡。我和穆圖不知他們究竟要幹什麼,只好一人拿了把工兵鏟,莫名其妙的跟在他們後面。
我們一直悄悄跟在那個黑影后面,正好是逆風,即便發出什麼響動也不會被前面聽見。那個黑影一直走到了一片沙坑附近才停下來,然後開始用雙手在沙地上刨起沙坑來……好像是在挖什麼……深更半夜到底要幹什麼?
姚俊和周明軒趴在沙地上,靜靜的看着沙坑裡的一舉一動,我和穆圖就像傻看耍猴一樣,只知道熱鬧,卻看不懂裡頭的門道。
咦,那個人好像挖出了什麼,正在用力往外拽……好像是一個人,他手裡拽着一條腿……對呀,這是白天周明軒和姚俊埋老棉花的地方!絕對就是這個沙坑!
原來這個人是來這裡盜屍的!也不對呀:除了我們五個人,沒有第個人知道這裡死過人,更不會有第個人知道在這個沙坑裡埋着死人啊!
只見那個人把沙坑裡的屍體拉出來以後,又窸窸窣窣的在屍體一旁忙活了好一陣,才背起從沙坑裡拽出的屍體,慢慢的朝我們這個沙丘走過來……我心裡一陣發慌:這到底是人是鬼啊?
眼看着那個人就要走到我們跟前了,周明軒大喊了一聲:“把人放下!”
那人先是一愣,稍微停了一下,然後一轉身,揹着那具屍體朝旁邊走去。
周明軒追上去,一把抓住屍體:“把人放下!”
那人轉身看了看周明軒,回過頭繼續往前走……穆圖跑過去擋住了那人的去路:“我說你這人可真怪啊,沒聽見我們跟你說話嗎,叫你把屍……”穆圖說着就打開了手電,往那人臉上一照,頓時不說話了!
我們呼啦一下全都圍了上去,沒想到那人竟然就是老棉花!
姚俊也驚呼一聲:“老棉花?”
周明軒說到:“他可不是老棉花!他只不過是偷了老棉花的一張臉皮而已……背上那個纔是老棉花呀!”
姚俊再拿手電一晃:那人背上的屍體果然被剝了臉皮……這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又是一個被血咒附身的活血屍……
周明軒對那人說,既然不想把屍體還給我們,那也行,你帶我們去你住的地方,我們就不爲難你……”
那個人依舊不吭聲,揹着血淋淋的屍體繼續趕路……我打開手電,往地上一看:果然有一串血腳印!又是了血咒的活血屍!
我們遠遠的跟在血屍後面,保持着大約三十米的距離。在夜黑風高的深夜裡,三十米的距離其實是很遠的;但在浩淼無垠的沙漠裡,三十米其實是很近的!姚俊說,這就是老周在四十道山樑發現的驚天秘密……血屍!
其實,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在沈繼秋的老屋裡見識過血腳印和活血屍了。只是我們不知道,沙漠裡的活血屍是不是也和了血咒的沈俊傑一樣,不會輕易害人!
我們跟在血屍後面整整走了三個多小時,翻過了七道小沙樑,血屍在一個剛剛露出地面的土墩前停下來,把背上的屍體放在沙地上,抓起一條胳膊貪婪的啃了起來……雖然距離二十多米,但絕對能看的出來,它在啃食老棉花的屍體!
周明軒這下真急了,狂呼一聲:“畜生……”發瘋似的朝前面跑去,他是要阻止血屍繼續啃食老棉花。
周明軒撲上去一把抓住血屍的一條胳膊,想拉開血屍;沒想到,那血屍的力氣比周明軒大得多,一甩胳膊把老周推出幾米遠,然後繼續低頭啃食老棉花的屍體。
穆圖拔出青銅短劍乾坤珏,問姚俊要不要滅了它。姚俊四下裡看了看小聲說:“咱們和那血屍無冤無仇無過節,它也沒攻擊咱們的意圖,幹嘛非要招惹它,萬一激怒了血屍,引來它的同夥或是同類怎麼辦?就咱們幾個人,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荒漠裡,還不夠它們塞牙縫的,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說話間,老周又一次被血屍推出去好幾米,在我們腳下摔個四腳朝天。姚俊拉住周明軒:“老爺你聽我說,強龍壓不住地頭蛇,咱們最好不要招惹那傢伙,說不定它還有同夥呢!”
周明軒甩脫姚俊的手:“你知道什麼呀。它吃完死人就要吃我們了,一定得阻止它,不能讓它把老棉花的屍體啃完,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我們的人身安全!快去阻止它”。
“不會吧,血屍還會吃活人?”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呀,它們就不能先把活人弄死啊?”
穆圖一拍我肩膀說到:“乾哥你看,那個土墩在動……”
呀,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土墩下面拱出來,土墩晃動的越來越厲害……
周明軒和姚俊剛要從血屍手裡搶回老棉花的屍體,就見那個土墩轟然裂開,從底下鑽出兩個活血屍!這兩個血屍和外面這個不一樣:身上都沒穿衣服,從頭到腳從上到下,連一塊肉皮都沒有,渾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甚至都能看到血管裡的血液在快速流動……兩個血屍從地下一鑽出來,就朝老棉花的屍體抓去,正好抓住老棉花的腳踝。姚俊和周明軒回頭一看那倆血屍,嚇得趕緊鬆手,連滾帶爬閃到了一旁。
就在三個血屍爭搶着啃食老棉花的時候,又陸續從土墩底下鑽出兩個活血屍。
周明軒搖搖頭:“我以爲,我還以爲這裡只有一具血屍,沒想到有這麼多……”,老周說話的時候,又有一個血屍從土墩下面的洞口探出頭來!
我身後的女人喊了一聲:“等什麼,還不跑……”
聽到了喊聲,我們纔回過神來,幾個人掉頭就往回跑,老周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剛跑了幾分鐘就開始喘不上氣來,跑過兩道沙樑,老周就跑不動了。我和穆圖架着周明軒兩隻胳膊,才勉強加快了腳步。可是,翻過四道沙樑之後,老周說什麼也不走了,一***坐在地上,連呼帶喘,要死似的!
姚俊跟在那個女人後面,兩個人已經站在第五道沙樑上面了,我們還在第四道沙樑的半坡上。穆圖點着根菸,問周明軒:“教授,跟你一起的那個女的是什麼人啊,她是做什麼的?”
周明軒費了半天勁,咳出一口痰:“唉呀……哦,你說瓜啊,瓜也是來沙漠探險的,我們那天在一起避風,避風的時候又一起發現了偷屍體的血人,出於安全考慮,我倆就搭夥同行了。雖然她不怎麼愛說話,可是照樣看得出來,她跟你們一樣,都是出公差的……”
“出公差”,在華北、西北一帶就是“盜墓”的意思。東北管盜墓叫“刨地溝”;東南沿海一帶,管盜墓叫“良莫關”;南華南一帶則叫做“斂山”。
當然了,這都是從姚俊和老魏那裡學來的。其實,只知道這些遠遠不夠。自古以來,凡盜墓者都是家族內傳,盜墓本領從不外傳,在外人面前,盜墓者也從不外露本領和身份。盜墓者都有一套家傳的行話脣典,只有本族內的盜墓傳承者纔會掌握,外人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脣典。
我們一般人知道的盜墓行話,僅僅是冰山一角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