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屍鬼’話一出,陳瑾聲音頓時冷了下去,說道:“這位屍鬼道友,還請慎言,閣下如此說話,卻是讓我爲難了。”
“嘿嘿,爲難什麼?你們秋蟬學宮的名頭嚇不到人,你就不敢說硬話了?”屍鬼冷笑着說道。
陳瑾嘆息一聲,說道:“屍鬼之身入陰間,確實得天獨厚,然而卻也不是你能夠看輕秋蟬學宮的資本,秋蟬學宮大教諭陳瑾,領教閣下高法。”
他話才說完,人卻已經竄飄了出去,同時有一道寒光從傘柄之處劃出,於屍鬼面前綻放。
寒光如銀,亮閃滿洞,同時,陳瑾的嘴裡發出聲音:“光!”
隨着他的聲音,劍尖竟是閃耀出強烈的光華,那光華刺眼,每一縷都似劍光。
屍鬼在這一瞬間,眼中竟是看不到陳瑾的人。
只有一片燦爛的劍光,遮蓋了視線。
屍鬼怒哼一聲,將身體往地上一伏,把背露了出來,他不管對方是什麼劍路,他只一趴,然後往前一撲,無論是什麼陰神,都將被自己這一撲而撲散。
屍鬼霸道,從來都是不招不架,就是撲一下。
這是他的自信,自信來自於這麼多年來的撲殺的對手。
他趴下的一剎那,劍光陡然匯聚成一道濃烈的銀光。
“開!”
陳瑾這是要一劍劃開屍鬼身背的意思了。
然而對方敢於露背出來,自然是無所畏懼的。
就在這一劍朝下斬劃之時,那屍鬼發出一聲嘯吼,如虎一般的竄起。
陳瑾只覺得一股危險感驟然而起,幾乎是本能的朝上竄起,手中的劍勢便斷了。
然而那屍鬼在這一刻,卻如貓一般,在陳瑾朝上竄起之時,他竟也跟着翻身朝上而去。
就如狸貓猛撲驚飛的鳥一樣。
危險臨身。
陳瑾手中的劍朝下方連刺兩劍,嘴裡同時喊道:“劍刺南北!”
兩劍正好一先一後刺在了屍鬼的手上,他的雙手如黑色的勾鐵,以往無論沾着什麼,都能夠將之勾抓住,然而在被兩劍點在了手指上後,卻沒能夠將對方的劍抓住。
只覺得對方的劍靈動如泥鰍,卻又自有一股強烈的力道刺在手指上,讓他那一根手指竟是短暫的無法再着力。
所以他的手無法抓住那劍。
他身體不由的跌落下來,而陳瑾則是飄起,沾在洞頂,一手撐傘,一手持劍。
兩人目光一對,便又動了。
一劍直上而下的直刺而來,劍落流星墜落。
而地上的屍鬼竄起,彷彿要撲流星的鬼神,
接觸的一剎那,劍光飛散,而陳瑾的身形出現在屍鬼的周圍,一劍劃出,便又消失,出現在另一邊。
隱約之間,大家似看到陳瑾的陰神出沒一道門戶之中。
而屍鬼竟是每一個的撲擊都撲空了。
他突然發現這個秋蟬學宮的大教諭陳瑾,居然如此的滑溜,自己連碰都碰不到,但只要稍稍的大意一下,便會捱上一劍。
對方的劍雖說不能夠一下便讓自己怎麼樣,但是卻也有一種一劍劍要將自己凌遲般的感覺。
其他的人看着這一幕,心也不由的糾了起來。
陳瑾起初並沒有說他是秋蟬學宮的,但是說了學宮兩個字,大家第一時間聯想到了秋蟬學宮,因爲也只有秋蟬學宮的前輩纔有可能有這個本事,在這裡建立一個這個的壁畫。
更何部,‘屍鬼’說對方秋蟬學宮之時,陳瑾並沒有否認,反而是承認了。
夢君子覺得,陳瑾與屍鬼可能還可以再鬥一段時間,但若是想要偷襲陳瑾,卻也不容易,他看出來,陳瑾有一門遁法,出沒無方。
即使是樓近辰都覺得驚訝,因爲陳瑾對於‘門字法’的應用,脫離了他的想象。
看了一會兒之後,他隱約的覺得,陳瑾將這‘門字法’與八卦結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種八卦之門的感覺。
屍鬼已經被他困在那八卦之門裡,樓近辰可以肯定。
陳瑾的這個法門,絕對不僅是用來挪移方位的,更有可能是一種極爲高明的困人之法,有點類似於那個門字法創始人荀師中的困人的屋子。
不過陳瑾顯然應用的更好,不再拘泥於地形法陣了。
他看到,陳瑾的劍雖然一劍劍都是朝着屍鬼劈劃,但其實是在畫着一道道的門戶。
那些人看着,發現劍光重重,殘留不散,竟是將兩人的身形慢慢的掩蓋,而且,他們心中也生出了一個疑惑,屍鬼爲什麼總是在那中間打轉?
然而那屍鬼的心卻不這麼想,反而每一次的撲擊,都撲到了殘影,只差一點,而且他的心中,自己也絕不是在中間打轉,而是縱橫東西南北。
不過,他很快就注意到,空間怎麼反而還更大了呢。
然後,他發現自己看不到其他的人了。
他眼中所能夠看到的只有層層神秘的空間,不知何時,陳瑾已經消失了,他擡頭,看着一道道耀眼的光韻形成的一道道的門,將他緊緊的包裹。
他突然生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覺得自己可能被困住了。
而外面的人,突然之間發現原本還戰鬥的極爲激烈的兩個人突然越來越淡了,直到消失,唯有那個地方留下一團水跡般粘稠的虛空。
夢君子心中一動,突然探手朝着那一片粘稠的虛空抓去,在抓出去的一瞬間,他的手變成了一隻龍爪,像是龍從虛無之中探出爪來,要破開一切。
他察覺到了屍鬼可能被困住了,所以他想從外面破開,助屍鬼脫困。
之所以沒有想過那會是屍鬼的法術,是因爲他很瞭解,屍鬼擅長硬打硬進的近身戰,被他撲擊到了的陰神,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其屍鬼之身更不懼一般的法術,即使是劍器落其身,亦難傷其根本。
大多時候,劍器落其身便被他的雙手鎖拿住了,這也是他會找這個屍鬼一起下陰世的原因。
只是他沒有想到,屍鬼居然被這個秋蟬學宮的大教諭給困住了。
秋蟬學宮,果然名不虛傳。
所以他出手了。
只是他才一出手,便有一抹火焰弧光飛斬而出。
手爪與劍光撞在一起,他只覺得龍爪上面傳來劇痛,立即縮了回來。
他心中大驚,那龍爪可不是一般的龍爪,而是他新悟得的一道法,名叫淵龍探爪。
這是他觀看一幅上古壁畫上的一條藏於深淵裡的龍探爪而出,悟出來的。
自悟出這淵龍探爪之後,從未曾有失過手,無論對方是陰神,還是飛逝如流光的劍器,在他的龍爪之下,都能夠抓住。
可是現在居然被對方的一道劍光給擋住了。
“閣下若是想要動手,何必找他們,我不是在這裡嗎?”樓近辰一步上前,竟是有風涌動,他雙手微張,竟似展開了雙翼欲撲擊的兇禽。
“閣下法象森嚴而兇戾,想必不會是無名之輩,不知可否告知姓名。”夢君子說道。
“要戰便戰,如此之時,還在這裡啾啾問姓名,是害怕了嗎?”樓近辰問道。
那解先生在旁邊都聽呆了。
夢老大在他的心中,那可是強橫無比的人物,出入陰陽,對於夢老大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他們這些年,不知道探了多少前輩強人的墓穴,不知道戰過多少前輩高人異化的怪物,在這一過程之中,夢君子的表現,在他的心中建立了一個無敵的形象。
然而今天夢老大,居然被人這樣的咄咄進逼。
“唉,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之前並無生死之仇,這畫壁墳墓在此,我們何不一起開啓?”夢君子說道。
解先生心中震動,他可是知道,夢老大向來是護食的,雖然他在行動之前,會請他心中認可的人一起參加行動。
但是在這一個過程之中,若是遇上別人想再分一杯羹,那是絕無可能的。
可是今天居然主動分食。
他立即想到了,那個鳥首人身的人,一定極爲可怕,剛剛那一下看似平分秋色,但夢老大可能已經吃了虧。
“這個地方,是我兄弟學宮前輩的遁身之所,伱們現在離開,還能落個全身而退,若是心懷貪戀,只怕你這一身修行付之東流。”樓近辰說道。
夢君子心中氣極,他覺得自己步步退讓,和顏悅色,居然換來對方如此的蔑視。
“那麼,就是沒得談了。”夢君子說道。
“談什麼談?”樓近辰已經不耐煩了,最近他總是很容易不耐煩,脾氣也越發的不好了。
話才落,已經一劍刺出去。
陽火洶涌。
樓近辰這一劍刺出,整個人便是太陽爆發一樣,火焰飛涌,朝着夢君子撲了過去。
夢君子心中憤怒歸憤怒,卻絕不會大意。
他的陰神之身瞬間崩散。
竟是化作一片迷濛的光。
解先生立即明白,夢老大終於用出了他的看家本事——惡夢千年。
夢君子之所以會叫夢君子,是因爲其一身的本事皆在於一個夢字。
他常說的一句話說,人行於世,若行於夢中。
而夢中的他,自然是不死的。
這個山洞裡所有的人都被罩入其中,只一瞬間,便覺得虛空擴大了無數倍。
王橋義跟在樓近辰他們的身後,也沒有逃過,被罩入了這一片夢境之中,他擡頭,看到頭頂一隻三足大凶鳥,在高空之中盤旋。
而大地上,赤地千里,一片火熱。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壯漢,手持一張大弓,指着天空的三足鳥說道:“你這隻三足鳥,整日在這一帶徘徊不走,使得這裡山河干枯,人們無法生活,我今日要爲民除害。”
那大漢說完,登上了一座高山,拉開了弓弦,然後一抹光輝朝天飛逝而去。
天上盤旋着的兇禽身上火光閃耀,然後他們聽到了‘叮’的一聲,緊接着,從天空之中落下一道虹光,大漢在光中被剖開,那虹光再飛上天空,落入那兇禽的手中。
王橋義在這赤裸的大地上,他覺得自己無處遁形,想躲也沒處可躲,但是好在樓近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天空裡翻起了濃重的陰雲,並且開始下雨,而大地上的一切都在變化。
大雨之中,原本赤裸的白地,變成一片廢棄的城池。
烏雲越壓越低,天越來越矮,那本是在高高天空中盤旋的兇禽,慢慢的也只是在城頭上空盤旋了。
王橋義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居然也在這城中了。
他知道,這個夢境的主人,現在根本就沒有空管自己,所以只要自己不主動去挑釁便沒事。
只是如果說,自己這邊的人輸了,那自己也活不了,如果是自己這邊的人贏了,那自己自然就能夠活着。
突然,漆黑的天空裡裂開了一道口子。
隨着有聲音震響。
“轟!”
竟是一道閃電劈落,目標就是樓近辰。
王橋義驚呆了,這個夢境竟是能夠演化出天象。
他明白,演化這個夢境的人極爲可怕。
羽化道修行,觀想諸象,然而這個人卻能夠直接將人拉入這樣的一個夢妄之境中,並演化出天象來殺人。
他心中擔心,只看到那兇禽在電光之中,似乎全身都在顫抖。
緊接着,天空又有一道雷霆電光落下。
如利箭一般,破開黑夜長空,刺落在了兇禽身上。
王橋義分明看到了兇禽的巨大身軀在電光裡變小,那些火焰從他的身上飛散。
他非常的擔心,因爲他知道,樓近辰死了,他也活不了,在別人的夢境之中,他無處遁形。
又是一道電光落下。
“轟,啪!”
雷電一道比一道重。
天空裡的兇禽發出一聲不明意義的鳴叫,迎着那雷電而去。
雷電再一次的落在他的身上,火光炸散。
然後他看那兇禽身上火焰之毛已經禿了。
他的心中咯噔一下。
又一道雷電落下。
他卻是聽到一聲不明意義的驚歎。
然後他看到,兇禽居然變成了一個完全的人。
只見那人抖了抖身體,說道:“原來,人需要渡雷劫的嗎?”
王橋義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只見他將手中的銀輝燈籠往天空一拋,那燈籠飛向高空,竟是化作一輪明月,照亮這一片漆黑大地,以及這大地上的城。
月光銀輝如霜,其中一人落於城頭,身量修長,衣服竟也清晰顯現,大袍飄飄,頭髮盤起,倒持寶劍看着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