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回了火靈觀。
然後在火靈觀洗了一個澡,出來之後,因爲鬍鬚太長,莫小魚來爲樓近辰颳了鬍鬚。
換上白衫袍,淨完面的樓近辰,看上去居然如此的年輕,眼角沒有一絲的皺紋,頭髮洗淨之後,更是根根黑色,柔而密。
莫小魚對於樓近辰其實並不熟悉,但是樓近辰這個名字是貫穿着她的童年和青年的。
從小她就被母親教導說,自己一家人的命都是府君救的,他是江州府君,更是三爺爺。
在她成長的過程之中,樓近辰早已經名震天下,她和別人一樣,並沒有機會親近,即使樓近辰偶然之間到火靈觀來,也是入房間裡與觀主交流,走時也沒有人知道。
其實樓近辰大部分時候來去,都無人知道。
而且,那些年,她一直與自己的母親住在一起,負責管理一些女弟子。
說起來,火靈觀對外的山門名字,其實早就已經改成了五臟觀。
而燕川被稱爲五臟觀的觀主,又有人稱其爲五臟教的祖師。
莫小魚也是修的五臟法,不過她從小就修的是完善的五臟法,一路修行頗爲順利。
“三爺爺,您想吃什麼,我爲你去做。”莫小魚小聲的問道。
樓近辰的記憶突然被她給觸動不了,不由的說道:“你多弄幾個你拿手的菜吧,把商歸安也喊來,晚上就在這院子裡擺上桌子,一起吃頓酒吧!”
莫小魚驚喜道:“好,白奶奶送了好些酒來,說是留給三爺爺您喝的,晚上正好拿出來喝!”
“白小刺嗎?她終於釀出酒了嗎?她現在在羣魚山中嗎?”樓近辰問道。
“孫女不知道,可能在吧!”莫小魚說道。
樓近辰右手指彈出兩道火光來,那火光在虛空裡化爲兩隻鳥,朝着天空飛去,轉眼消失,又一隻飛出,朝着江州方向而去。
那光鳥飛上天空之後便已經融入了虛空裡,來到羣魚山中,一處涼亭之中,一個女子坐在那裡品着酒,她突然擡頭,她的眼中看到一點燦爛的輝光朝着自己落下。
她的眼中還在疑惑,那一隻光鳥已經炸散了。
“小白,晚上來火靈觀喝酒!”
白小刺面露驚喜,立即站了起來:“樓近辰,伱回來了啊!”
她立即將自己新釀的幾壇酒收起,朝着山外而去,她的身形在山中若隱若現。
商歸安坐在府宅之中修行,突然有一道光鑽了進來,炸散開來,形成一句話:“歸安,晚上來師父這裡。”
“師兄!”
……
當天晚上他們在火靈觀的院子裡喝酒,看天上的星星。
大家一開始的話很多,慢慢便靜了下來,一個個坐在那裡看天上的星辰,星辰是美麗的,但是現在看在大家的眼中,卻又多了一些其他的意味。
這些人並不知道,樓近辰約了風之谷的長老,在七日後的日月之間決戰。
“師兄,不如你就在這火靈觀住下,沒必要再四處遊走了,又或者再重建京落宮。”商歸安說道。
樓近辰看着星辰,說道:“天都開了,但是我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出去,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我覺得自己的實力出去,並不能夠在星宇之中很自在的行走。”
“六日之後,我將會與風之谷的長老風玄在界外決戰,若勝我便從此縱身星宇,若敗,也自葬於星空裡。”樓近辰的話讓大家愕然。
坐在那裡一直默默喝酒的燕觀主都驚訝了,他摸着鬍鬚看着樓近辰,一時說不出話來。
“樓、樓近辰,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子啊?”說話的是白小刺,她有些不能夠接受樓近辰說出來的消息。
樓近辰默默的喝了一口酒,莫小羣與莫小魚兩人在邊上,欲言又止,他們的輩份讓他們不好在這個時候開口。
“是啊,師兄,我們安安靜靜的修行,平平安安的渡光陰,感悟歲月,何必要這樣急切呢?”商歸安說道。
“大道長生,修行不是爲了爭勇鬥狠,你初入修行時這樣,現在仍然是這樣,看來是改不了。”燕觀主感嘆道。
“人生百年便已是長壽,而我早已經超過了許多人,所以死亡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遺憾的,這些年來,我遍走山河,既是練劍也是爲尋歸途,但是歸途未見到,卻練了一身劍術,一腔劍意。”
“這些年我反思自身,只覺得,活的並不是很快意,或許是世界太小,囚禁了我的意志,也或許是我自己囚禁了我自己。”
樓近辰的話讓衆人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畢竟一個人活的怎麼樣,快不快活,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使是旁人覺得他瀟灑快意,他自己覺得不快活,那即使錦衣玉食,修爲通天也是難受的。
“師兄,你若是遁入星空,我們還能夠再見到你嗎?”商歸安說道。
“有緣自會相見,星空浩瀚,我想去見見那無邊的風光,不在星宇之中成爲耀眼星辰,便死於星空爲塵埃。”樓近辰說道。
“等會我會把我這麼多年來修行的心得留下來,還有聯繫我的一套儀式法。”
樓近辰所說的儀式法,是他從鄧定的兩次召喚之中琢磨出來的。
“星空寂寥而危險,這一杯祝你一展心中劍意,從此破界而出,縱橫星空無拘束!”
這話,居然是一向話少的燕觀主說的。
衆人舉杯,樓近辰一飲而盡,說道:“大家也要好好的修行,諸位雖壽元長了許多,但是不入虛境,壽元亦是有數的。”
入虛之後雖然不是長生,卻是壽命大增。
這幾天,樓近辰就睡在他當年初來火靈觀的房間,這房間一直留着,沒有人住。
他像是一個平凡的人,在這裡到點吃飯、睡覺,甚至起的早時還去挑水回來,這麼多年來,這院子依然沒有打水井,仍然是要去後面的泉潭裡面挑水。
其餘的時間,便書寫自己這些年來悟劍心得,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寫的這個東西,其他的人要多久才能夠看得懂。
於是到了約定的時間之時,樓近辰朝着屋檐下站着的燕川拜了拜,緊接着腳下涌起雲霧。
他沒有用化虹遁術,也沒有用門字法,而是騰雲而起,速度並不快,他如乘風而起的龍一樣,盤旋着,雲氣在他的周身匯聚,他一路向上,雲霧就像是一條龍,他是龍頭,雲尾在遠處,盤旋着上天空。
他看着這一片大地,既熟悉又陌生,有着淡淡的眷戀,又有着淡淡的傷感。
這不是我的世界,不是我的地方。
這麼多年生活在這裡,他曾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園,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反而是越來越有抽離感了。
我對於這個世界,應當是沒有虧欠的。
或許有!
他看到羣魚山的最高峰,有一個女子站在那裡,她披着一件灰白色的帶刺的披風,擡頭看着天空。
樓近辰心中一動,自寶囊之中拿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玉來,一念動間,玉上環繞着劍氣流轉,那玉屑飛揚,不一會兒便成了一個玉像,那是一個腰懸長劍,肩上立着一個小刺蝟的神像,栩栩如生,活靈活現。
那玉像的人看向遠方,而小刺蝟卻像是在人的耳邊說着話。
他將手中的玉像一拋,化作一道流光落向羣魚山,落於那山頂女子的面前。
樓近辰不再看下面,而是擡頭,眼中一片燦爛。
那是太陽的光。
太陽雖然暗沉了許多,直視它時依然是燦爛的。
他看到了月亮,以及月亮上的那一座宮殿,宮殿上有一人站在那裡,他認出來那是薛寶兒。
很好,既入了素月宮,只安心修行便不會有事了,樓近辰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他的身體徒然一重,或者說是一輕,整個人突然變的無處着力,但是很快他的身上涌起了金光。
他以更快的速度衝出了這一片天地,衝出那冥冥之中的一份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