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陽餘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豔的樓閣飛檐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繁盛的京城晚景增添了幾分朦朧和詩意。
然而此時三途府門外,一片哭聲怨天。
“不行不行,哭得太假,真實一一點。”姽嫿在桌子之後,望着眼前那抱着小孩的中年婦女,從桌上一堆碎銀子裡面撥出兩塊,“哭得好了,我再給你加兩塊。”
婦女一臉驚喜的望着姽嫿,“好,草民繼續哭了。”說完嗓子一開,繼續嚎啕起來。
聽着明顯比剛纔哭得好了很多的哭聲,姽嫿回頭一看,只見那大門之後一張白色絹帕不斷的搖晃着。“還是不行?”姽嫿嘴角抽搐,將那二兩銀子放在婦女面前,“下一位。”
皇宮,冷宮,正面是一座七開間的大殿,又是廡殿頂,遠非歇山可比,可見當今的皇上是有多麼的一等一的地位方不逾矩。拾級而上,但見白玉爲樑、翡翠當瓦,飛檐翹角、金匾森森,真是讓人悚然而驚了。不敢再進,只得迴轉身來細細打量。角落裡一口枯井,幽深邃密;院子中幾株老槐,在偏西的日頭下,將影子灑下一地斑駁。恰有二三寒鴉掠過,正是聲聲悽。
本該沒人的冷宮,此時一間毫不起眼的屋子之內,兩人望着昏睡的鳳蕪。“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聽說今日召集了很多百姓,在三途府門前,哭一聲給一兩銀子。”
老皇后冷冷一笑,“他們還有閒錢做這種事。”三途的印章沒有找到,江南旱災迫在眉睫。
“呵呵~”晴皖假笑兩聲:“花這點小錢,能夠找到印章換取三途全部的錢財,他們怎能不捨得呢!”
老皇后呆愣兩秒,“看來我們得改變一下策略了。”一雙邪魅的眼看着晴皖。
“母后您的意思是?”晴皖不解,難道還有什麼比現在的法子更好嗎?
“自然是有更好的法子。”老皇后挑眉,笑得一臉詭異。
“可我聽說他們找到了一個奇人,能夠聽出那究竟是什麼聲音,我擔心……”晴皖有些擔心,萬一他們的把戲被扶蘇等人揭穿,那可怎麼辦。
老皇后眼中閃過一絲狠戾:“奇人,說到底還不是一個死人。”
晴皖瞬間明白,點點頭,“那我這就找人去做了他。”
三途府,老者聽了一天的哭聲,到了傍晚的時候,已經是精疲力盡了。“擺擺手,別哭了,我的耳朵都要聾
了。”
畢春吐吐舌,跑到外面姽嫿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姽嫿擡頭,看着後面那長長的隊伍:“不好意思,今天我們就到這裡爲止了,大家明早再來吧。”
“什麼呀?”
“我們可是趕了一早上的路來的呢~”
人羣之中開始發出不滿的聲音,姽嫿眼睛一亮:“明日來的,在今日的報酬上再加一兩銀子。”
大家聞言,紛紛撤下,爲了那多出來的一兩銀子,就算明日再跑一趟他們也心甘情願。
“皇后娘娘真是好辦法。”畢春看着沒有了怨言紛紛離去的人們,稱讚道。
姽嫿朝着府中走去:“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更何況他們只是一般的普通百姓,不過想賺點錢補貼補貼家用罷了。”走到老者身邊,看着揉着眉心的老者:“您怎麼了?”
老者睜眼,一看是姽嫿,急忙跪下行禮:“皇后娘娘吉祥。”
姽嫿把老者從地上扶起:“以後就不必多禮了,今日有沒有聽到什麼相似的聲音?”
“沒有,只是感覺那孩子的哭聲,比較像一點罷了。”老者搖搖頭,沒有聽到一模一樣的,但是相似的也有不少,多數都是孩子的哭聲。
“孩子?”姽嫿皺眉,“可是三途府中,並沒有孩子呀。”
“今日聽了太多,可能聽混了也說不一定,等我今晚養精蓄銳,明日再好好聽聽。”
姽嫿微微一笑,吩咐身後的畢春:“讓御膳房的廚子過來給做晚膳。”
畢春眼睛一亮,“好勒,奴婢這就進宮。”
“多謝娘娘。”老者也沒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會如此客氣,受寵若驚般感恩戴德。
“畢春等等,我陪你一起。”雲途見畢春要進宮,拔腿就追了上去。
畢春看着滿屋子的人都看着他們,不由得羞紅了臉,低頭細聲道:“你跟上我做什麼呀?”
雲途一臉尷尬的站在原地,姽嫿急忙打圓場道:“雲途我命你護送畢春回宮,可給我好生看着,畢春可是我的人。”
“誒。”雲途急忙點頭,一臉開心的看着畢春:“看吧,這可是表姐讓我護送你回去的,不然我還不搭理你呢~”
畢春雙頰緋紅,轉身朝着府外走去,“羞死人了。”
雲途拔腿跟在後面,一副婦唱夫隨的樣子。姽嫿嘴角微微上揚,她和扶蘇若是也能這般就好了,忽然間想
到三個月之後兩人的結局,姽嫿的笑容僵在臉上。
“怎麼了?”三途看姽嫿那忽然僵住的神情,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姽嫿輕輕一笑,“沒什麼。”就算有什麼,這件事大家也幫不了忙。忽然間想起扶蘇的毒藥是三途下的,姽嫿試探性的問道:“三途,你下的毒藥是不是所有的都有解藥?”
三途不明所以,“那要看什麼毒了,有些無毒可解的,我也束手無措。”
“彼岸花的毒,有解藥嗎?”姽嫿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這次換做三途僵在原地了,當初是他聽信老皇后的話,把扶蘇和姽嫿當成了敵人。現在可好,還扶蘇中了毒,而且還不能解,低下頭,“對不起。”
姽嫿聞言,瞬間知道了答案,心中一疼,“沒關係,錯不在你。”如果不是當初扶蘇讓三途進宮,三途後面也不會發生那些事,扶蘇也不用中毒了。
雲途追着畢春一路出了三途府,雖然畢春腳步很快,但是步伐沒有云途的大,很快便追上了畢春。“你這麼急做什麼呀?”雲途望着一路疾奔的畢春,疑惑道,最近畢春好像很是躲着他。
“沒什麼。”畢春低頭,繼續朝着前面衝去。
“誒,你別跑呀。”雲途再次拔腿跟上,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跟在畢春身後。
一炷香之後,畢春望着眼前那高不勝寒的宮殿,正中長長的玉階,上合星數,共計九十九階,由於地形的關係,這道玉階雖然夠寬,卻極爲陡峭,最下面剛好從道道虹光中延伸向上,直通殿門。
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作爲主體而構成,金黃色的琉璃瓦鋪頂,兩側高聳盤龍金桂樹,雕鏤細膩的漢白玉欄杆臺基,更說不盡那雕樑畫棟,只見一層層秦磚漢瓦,紫柱金樑,都極盡奢華之能事。
在這危崖的絕險之處,盤巖重疊,層層宮闕都嵌進絕壁之中,逐漸升高,憑虛凌煙之中,有一種欲附不附之險,肆鈺看得目眩心駭,沿山凹的石板“棧道”登上玉階,放眼一望,但見得金頂上聳巖含閣,懸崖古道處飛瀑垂簾,深潭周遭古木怪藤,四下裡虹光異彩浮動。
遙聽鳥鳴幽谷,一派與世隔絕的脫俗景象,“你煩不煩呀?”忽然間回頭對着身後的雲途吼道。
雲途被吼得一愣一愣的,站在原地望着遠去的畢春,喃喃道:“難道我做錯什麼事了嗎?”哀嘆一聲,走到一偏僻的角落,默默的等待着畢春的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