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不勝寒的宮殿,正中長長的玉階,上合星數,共計九十九階,由於地形的關係,這道玉階雖然夠寬,卻極爲陡峭,最下面剛好從道道虹光中延伸向上,直通殿門。
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作爲主體而構成,金黃色的琉璃瓦鋪頂,兩側高聳盤龍金桂樹,雕鏤細膩的漢白玉欄杆臺基,更說不盡那雕樑畫棟,只見一層層秦磚漢瓦,紫柱金樑,都極盡奢華之能事。
在這危崖的絕險之處,盤巖重疊,層層宮闕都嵌進絕壁之中,逐漸升高,憑虛凌煙之中,有一種欲附不附之險,沿山凹的石板“棧道”登上玉階,放眼一望,但見得金頂上聳巖含閣,懸崖古道處飛瀑垂簾,深潭周遭古木怪藤,四下裡虹光異彩浮動。
遙聽鳥鳴幽谷,一派與世隔絕的脫俗景象。
然而,一聲尖銳的聲音在乾坤宮偏殿忽的響起:“什麼!”太后聽聞扶蘇失蹤的消息,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他是你的枕邊人,你連枕邊人去了何處都不知道?”太后望着站在衆人前面的姽嫿,首當其衝要責怪的,便是她了。
姽嫿低頭,“是我的錯,沒有看好他,如今他失蹤不見,我也很是擔心。”
太后嘆氣:“如今人已經不見了,再責怪誰也是枉然,還是想想,他能去何處吧。”
三途沉默許久,終於道:“其實昨日扶蘇跟我提過一些事。”
“什麼事?”衆人皆是側目。
“他提起了地宮裡面的詛咒,說對不起我,然後還囑託我照顧好太后……”
姽嫿想了片刻,“我們去地宮找他。”
一羣人風風火火的朝着沙漠趕去,到達沙漠之花,已經是三日之後。
秦羽和張歆第一次來到沙漠,一眼望去,到處都是單調的黃色,連一棵樹木都沒有,沙漠的廣闊使他們每一個人都感到疲倦,似乎永遠走不出去似的。時近中午,太陽升得老高老高,曬得沙漠直冒煙。
“要不我們下馬休息一下吧?”秦羽看着張歆那氣虛喘喘的臉色,不由得道。
姽嫿雖然擔心扶蘇,可是看着張歆那樣,也只好點點頭。“好吧,就地休息一下吧。”
衆人翻身下馬,可是那沙子熱得燙人,站不是坐不是。感受到沙漠的可怕,張歆皺眉道:“我們還是趕快上路吧,早點到達也好。”
“你身子受得了嗎?”秦羽開始後悔把張歆帶來,讓她受這般苦。
張歆點點頭,“放心吧。”側目看着衆人:“是我拖累了大家,上馬繼續趕路吧。”
廣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渾,靜穆,板着個臉,總是給你一種單調的顏色:黃色、黃色,永遠是灼熱的黃色。彷彿大自然在這裡把洶涌的波濤、排空的怒浪,剎那間凝固了起來,讓它永遠靜止不動。
衆人上馬又行了許久,纔看到一點綠色。
衆人眼睛一亮,看着那無邊的沙海中,點綴着一叢叢樹木,那是沙柳。那一叢叢沙柳,給原本沉寂的沙海注入了生命的活力。爲了能在缺水的沙漠中生存,沙柳憑藉自己頑強的毅力,把根深深地紮在沙土之中,長達幾十米,一直伸向有水源的地方。在這裡,生命一旦產生,便很難消亡,因爲艱苦的環境,往往可以養育偉大而頑強的生命。
“我們先去歇一歇吧。”三途率先道,張歆一路上咳嗽不止,想必早已受不了了。
“這裡有東西。”秦羽翻身下馬,卻在綠樹之
下看見一個水壺。
姽嫿急忙上前,拿過秦羽手中的水壺,搖了一下:“還有水,想必這定是不久前的。”
三途沉聲道:“也有可能就是扶蘇留下的。”
姽嫿大驚:“他把水壺都留在了這裡,那他自己怎麼辦呀?”
“表姐你彆着急。”雲途急忙上前安慰道:“進入沙漠怎麼可能只帶了一個水壺呢,他肯定還有別的。”
姽嫿神色不安的望着前方,“但願吧。”
“還有多遠纔到?”三途沉着臉望着雲途,快馬加鞭趕了三日,怎麼還沒到。
雲途往前看了看,“沒多久了,照我們的速度,今晚便可以到了。”
姽嫿心中擔憂,臉色也不太好,“希望扶蘇能堅持吧。”話音才落,眼前一黑,朝着地上緩緩倒去。
“表姐!”
“姽嫿!”
雲途和三途第一時間衝了上去,卻是遠些的三途接住了姽嫿倒下的身子。
“讓我來看看。”無眉在一旁終於能說上話了。
“快。”三途現在終於感受到了無眉的重要性,幸好這次把無眉帶來了,不然現在姽嫿忽然暈倒,可怎麼是好。
無眉上前把脈,片刻之後,沉聲道:“往來流利,如盤走珠……”
衆人一陣沉默。
暮色暗淡,殘陽如血,大漠之上如鑲金邊的落日,此時正圓,光芒四射,刺人眼膜如夢似幻,好不真實。最後一絲殘陽打在地上與暗淡黃的沙漠融爲一體,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到了。”雲途看着那地宮的入口,那長長的階梯直接延生到看不到的盡頭,彷彿無窮無盡一般。
“走。”姽嫿第一個進去。
“你小心一點。”三途見狀,急忙拉住姽嫿。
姽嫿不解的擡頭,望着緊張兮兮的三途:“怎麼了?”雖然白天的時候暈了一下,但無眉不是也說了只是中暑嗎。
“你剛剛中暑,身子不好,還是小心一點吧。”三途沉聲道。
“是呀,表姐你就走在我們後面吧,我已經長大了,可以保護你的。”雲途也在一旁道。
姽嫿皺眉,納悶道:“你們一個二個都是怎麼了,好奇怪呀。”
衆人皆是一笑:“沒事沒事,只不過是擔心你罷了。”
“我們分頭找人吧。”入了地宮,姽嫿走在三途的身後,卻擔心着扶蘇沒了水壺,堅持不了多久,提議道。
“好,秦羽張歆還有云途一組,你我二人還有無眉一組。”熟悉地宮的人只有雲途和姽嫿,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
雲途點點頭,看着眼前的分叉口,“那我們就在這裡分頭行動吧,等會兒見面。”
“雲途。”看着要走的雲途,姽嫿急忙喚住,“如果見到了扶蘇,一定幫我好生勸勸他。告訴他,這一世,有他便有我,若他不要我了,我定也不會要自己。”
雲途沉重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地宮之中,雲途帶着秦羽和張歆繞了許久,終於繞到之前的熔漿之前。
秦羽望着那幾十米深的熔漿,不由道:“過不去了。”
“到死路了,現在只能看錶姐那邊了。”雲途皺眉道,想起白天發生的事,不由得一陣擔心,“也不知表姐的身子,受不受得了。”
“放心吧,你表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張歆安慰道。
“這是何處?”另一邊,三途和無眉在姽嫿的帶領之下,來到一石洞之內,看着那洞中,金頂石壁,繪着各種各樣的鳥類圖案,色彩斑斕。地板上鋪着色調柔錦織緞繡的地毯,偶爾燃燒着幾朵豔紅色的火焰。
姽嫿沉聲道:“這便是地宮的中央控制室,只要啓動這裡的開關,我便能知道地宮中所有的情況。那間房間中有人,那裡沒有人,我都能知道。”
三途大喜,“那快啓動吧。”
轟隆隆~機關在姽嫿的手中輕輕啓動,三人只聽見一聲巨大的響聲,那石壁之上,居然出現一幅完整的地圖。“這便是地宮之中的地圖。”姽嫿望着那出現在石壁之上簡單的圖紙,緩緩道。
“那兩個地方爲什麼是亮的。”無眉指着那地圖之上亮着的兩個地方,“爲什麼就這兩個地方?”
“因爲這裡有人。”姽嫿沉聲道。
“那我們快去找他吧。”三途着急道。
扶蘇一個人獨自躲在地宮之中,想起張太醫的話,“時日不多。”搖搖頭,他不想再耽誤姽嫿,只能狠心將姽嫿拋下。
看着眼前浪漫與莊嚴的氣質,挑高的門廳和氣派的大門,圓形的拱窗和轉角的石砌,盡顯雍容華貴。“別了吧。”如今這樣的情況,這輩子,想必再也沒有再見之日了。
“扶蘇!”正想着姽嫿,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的響聲。
扶蘇一驚,聽着那魂牽夢繞的聲音,急忙躲了起來。
姽嫿和三途無眉三人來到門廳之中,卻沒有看見三途的身影。
“他肯定是知道我們來了,所以躲起來了。”姽嫿傷心道。
“扶蘇,你出來,你這個懦弱的傢伙!”三途眼珠一轉,朝着四周大呼道。
“你別這樣說他。”姽嫿制止道。
三途甩開姽嫿的手,“你別管我。”轉身繼續大喊道:“扶蘇你個膽小鬼,你不要姽嫿也就算了,難道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嗎?”
扶蘇在暗處聽得心驚,他的孩子?他哪裡來的孩子。
姽嫿亦是同樣的不解:“孩子?扶蘇哪裡有孩子?”
“您還不知道吧,您已經有喜了,三月有餘。”無眉看不下去了,終於站出來道。
“其實今日白天您暈倒,根本不是因爲中暑,而是因爲懷孕。”
綠洲之中,無眉說完那句:往來流利,如盤走珠之後,便被三途瞪了一眼。
“說人話。”三途不耐道。
“有喜了。”無眉無奈道。
“怎麼可能~”姽嫿難以置信的道。
雲途也帶着人朝這邊趕了過來,“什麼不可能?”
“雲途,你說。”姽嫿瞪着雲途,雲途是她的弟弟,誰都能欺騙她,可是他不能。
雲途低着頭,悄悄用眼神瞥着三途。
三途沉默了一會兒,“你真的有喜了。”
“怎,怎麼可能呢?”姽嫿震驚道,望着眼前的三途,樣貌清秀俊雅,花鏡外的陽光照着尖削的臉,帶點病態像常年沒見光樣。額頭一朵五色蓮紋甚是耀眼,細長的劍眉入鬢。淡紫色的髮絲從身側上遂下。他着一身銀白色裡衣外加透明白衫,裡衣領子高高的遮住脖子一時間叫人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那白衫上有一朵朵描邊的白雲,繫着銀邊白色束腰帶。“你們沒有騙我對不對?”
三途點頭,“此等大事,怎麼能騙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