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城回山,到費九宮、苗燒天、趙一刀來訪,只隔了一夜功夫,就連白城也不得不佩服柳青山的動作之快,效率之高。
當然,更大的可能性是柳青山對白城回山一事早有準備,甚至是在白城與林素還出現在九仙觀時,就已經得到消息,否則他也不會安排程世明在山谷阻截。
白城猛然想到,如果從那個時候起,柳青山就已經派人去聯繫費九宮,請他約苗燒天、趙一刀一起來拜山,那麼是不是說明,柳青山根本就不相信程世明能攔住自己,換句話說,柳青山自始至終都沒信任過程世明。
想到這裡,白城忽然替程世明擔心起來。
白城一時沉入思緒之中,不防身後有人輕輕拽了自己一把,回過頭去,卻是江長老的侄子江一帆。
江一帆一身白綢長袍,腰懸長劍手持摺扇,拱手笑道:“白師兄久違了。”
因爲白鐵寒的事情,白城對他印象不錯,拱手還禮道:“江師弟久違,這次回來的匆忙,還不及到江師弟處拜訪,實在是抱歉的很。”
江一帆輕搖摺扇,示意無妨,隨即低聲說道:“白師兄客氣了,小弟有一事相商,還請借一步說話。”
白城聞絃歌而知雅意,知道他必是江放鶴派來的,便說道:“江師弟帶路。”
江一帆點點頭,轉身往大道旁邊的一處林中走去,白城緊隨其後。
兩人往林中走了十七八丈遠,估摸着外面的人再也聽不到兩人說話,江一帆忽然止住腳步。
白城見他駐足不前,問道:“不知江師弟有何見教?”
江一帆並未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指了指道旁衆人,問道:“敢問白師兄,你可知道柳掌門有幾個徒弟?”
白城萬沒想到他竟然問出這麼簡單的問題,幾乎以爲江一帆是在開玩笑,上下打量了一眼,見他面色不變,方纔答道:“柳掌門門下兩個弟子,大弟子董方,二弟子王玉。江師弟莫非不知道?”
江一帆苦笑一聲,說道:“白師兄說的,小弟自然也知道,但叔父讓我帶句話給白師兄。”
白城奇怪江放鶴有話昨晚不說,偏偏今天讓江一帆帶來,問道:“江師叔怎麼說?”
江一帆似是有些爲難,吞吞吐吐的說道:“叔父說,柳掌門只有一個弟子。”
白城一怔,說道:“啊?江師叔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江一帆苦笑着搖搖頭說道:“小弟也不明白,但叔父說,白師兄自小在門中長大,對門中規矩瞭如指掌,應當能聽懂。”
白城喃喃自語道:“門中規矩?這跟柳掌門有幾個弟子有什麼關係?江長老還說什麼了沒有?”
江一帆搖頭說道:“叔父就說了這些。”
白城沉默不語,臉上浮現出迷茫之色,在林中踱起步來,走着走着,忽然周身一震,驚道:“難道是因爲這樣?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可是這又怎麼可能?”
江一帆奇道:“白師兄明白了,叔父他老人家是什麼意思?”
白城苦笑一聲道:“不可說,不可說。”
日近中天。
魯抱石已等的有些心焦,門下的弟子也多有不耐煩,不時往遠處望去。
柳青山與江放鶴坐的穩穩當當,絲毫沒有任何不耐煩的表情,談笑風生。杜七、耿九兩人侍立在一旁,陪兩人說話。
遠方忽然傳來馬蹄聲音,但聽得蹄聲如雷,十餘匹馬疾風般捲上山來,馬上騎士俱是青布箭衣,青帕包頭,腳上搬尖灑鞋,繫着倒趕千層浪的綁腿,背後揹着雪亮尖刀。
人似虎,馬如龍,人亦矯健,馬亦雄駿,每一匹馬都是高頭長腿,通體雪白,沒一根雜毛,來者共是十六騎,人數雖不多,但氣勢之壯,卻似有千軍萬馬一般。
杜七、耿九一見大聲說道:“費老來了。”
白城瞧見這些騎士也是一驚,費九宮爲人如何厲害還沒有體會,但就十幾騎來講,費九宮此人絕非泛泛之輩。
十幾騎來到衆人面前,拉住繮繩縱下馬匹,齊聲喊道:“白馬義從拜見柳掌門。”
柳青山呵呵一笑,起身將衆人攙起,問道:“費老到了嗎?”
其中領頭的騎士高聲答道:“費老已到兩裡之外,派我等先行拜會。”
柳青山轉回身來,衝着門中衆人,笑道:“費老來了,咱們還不快去迎接?”
衆人只得隨他前往迎接。
衆人沿着大道向山外走去,行了一里多路,就見遠方有一隊人馬緩緩而來,擁擁簇簇的差不多有一百多人。
走在前面的四五十來人,全是步行,列爲兩隊,俱都是土色輕甲,厚底官靴,手持一根熟銅棍,正是厚土旗下的親衛隊。
緊隨其後的二三十號人,全都是一身火紅色的皮甲,手中持着銅環,面目猙獰,似是雖是準備與人搏殺,這些都是火焰門的死士。
走在最後面的是二三十條大漢,個個面色如鐵,膚色黝黑,揹着一杆大環刀,全都是快刀幫的高手。
白城瞧見這般架勢,喃喃說道:“今日厚土旗、火焰門、快刀幫精銳全出,看這架勢是要剷平飛星門啊。”
旁邊一名弟子無意中聽到白城的自語,嚇的一個趔趄,顫抖着問道:“師兄,咱們要跟他們動手麼?”
白城笑笑說道:“真動起手來,你又如何?”
這名弟子想了片刻說道:“那我也只能跟他們拼命了。”
白城輕輕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兄弟!”
這邊白城正在說話,那邊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
白城擡頭望去,見一位身材魁梧,鬚髮皆白的金衣老者在大笑聲中,縱馬來到隊伍前列,高聲喊道:“柳老弟,一向可好啊!”
柳青山衝着這位老者一揖到地,說道:“柳青山拜見費掌旗。”
費九宮躍下馬匹,一把將他托起,喊道:“你我情同手足,老弟何必多禮。”
柳青山微微一笑說道:“費老在上,在下豈敢放肆。”
兩人正在客氣,身後隊伍中又走出兩人來。
其中一人紅衣如火,黃髮如金,手中握着一把拇指粗細,一尺方圓的金環,面上滿是猙獰之色。
另一人面色冷峻,眉目如刀,膚色黝黑,身高九尺,站在人旁如同鐵塔一般,背後是一杆金背砍山刀。
這兩人來到柳青山面前,“啪”的一聲,一起跪下,說道:“苗燒天(趙一刀),拜見大哥。”
柳青山輕輕咳嗽幾聲,托住二人手臂,說道:“二弟、三弟快快請起,你們兩人向來事務繁多,怎麼今天有空來看大哥了?”
苗燒天冷笑一聲,說道:“柳大哥,我和三弟聽說你的飛星門最近不太平,門裡有些人對大哥不服,特來爲大哥效力。”
趙一刀也淡淡說道:“刀山火海,但憑大哥吩咐。”
兩人話一出口,滿場俱靜,再無一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