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晟見白毅此時確實安然無礙,也就把疑惑隱於心底不再談論此事,跟着大哥一起去見過奶奶和母親。而她們的反應很是相同,拉着白毅關切不停的問着,“有沒有吃好?有沒有受傷?在軍營裡過的如何?”
待看到白晟時,則先是埋怨白晟受了傷還喝酒。而後又開始提起,白晟去青樓的事情。趙雅問白晟,有沒有中意的女子。如果沒有的話,就要從朝堂衆臣裡,尋找合適的待嫁女子,好讓白晟早日成親。
而奶奶魏老太君說話更是直接,告訴白晟如果他真的需要的話,可以先收下幾個侍女,好讓她早點抱上重孫。在奶奶和母親的說教下,以及大哥白毅驚訝調笑的眼神中,白晟面紅耳赤的逃了出去。
回到房中的白晟,看到白影還在療傷,並沒有意外狀況。就坐在窗前,開始考慮着以後的事情。別看白晟今天豪氣沖天的說要剿滅黑冰臺在燕國,至少是薊都的勢力。可對黑冰臺的心裡陰影,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消失的。
要想抹去自身的恐懼,那麼只有一個方法。找到黑冰臺,然後消滅他,來證明他的想法是正確的。可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黑冰臺在薊都到底有沒有分部?有的話,那會在哪?有多少人?
想到嵐衛情報上那對黑冰臺的描述,“無處不在,無所不至!”這八個字,代表了黑冰臺的行事風格。那就說明薊都城裡肯定會有分部,並且可能會明目張膽的在活動。
“那麼,如果是我,我會用什麼方式來蒐集資料,並且收買奸細?”白晟右手摸着頭髮,眯着眼睛想着。
“啪”的一聲,白晟用力的拍了下腦袋,“我不知道,但有人能知道!”跳下窗臺,向門外走去。穿過花園,一直走到白家祠堂。
白晟望着依舊斑駁破舊的祠堂,向着左角那更加破落的小屋走去。據白閔說,白家最安全的地方,不是白閔的書房,也不是白家人的住所,而是白晟面前的這所小破屋。
小屋不大,大概有三十多平方。本是青磚建造成型,用青石板鋪成臺階,看上去還算的是整齊大方,這在平民區裡算是一幢很好房子了。可是,也不知道這小屋是什麼時候建造的,風吹雨打下,本來的顏色已經不明顯,反而蒙上了一層層的黑泥。而屋頂上還鋪上一層厚厚的茅草,在王府的富麗堂皇下,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不過好在白家祠堂就在這裡,在平日閒達人等均不能靠近,所以幾乎沒多少人能看到這一幕。而這就是白家嵐衛的總部,所有的任命都是從這座小屋裡發出。
白晟一直不明白,白家雖說不是富可敵國,但也不會短了蓋房子的錢吧!爲什麼嵐衛會一直呆在這所破房子裡,而且從不修葺。白晟曾經問過白閔,白閔當時意味深長的告訴他說,這是爲了低調。
對於這個答案,白晟是嗤之以鼻的。低調?估計所有的勢力,都知道嵐衛就在這所破房子裡,哪還談得上什麼低調?糊弄人,好賴也得找個合理點的理由吧!
“吱~呀!”白晟走上階梯,推開那不知道什麼顏色的門。白晟小心翼翼的跨過門檻,生怕這破門,突然有一天倒了下來,砸到自己。
“司馬叔叔,這破門該修了啊!聲音這麼大,晚上要開個門,還不得嚇一跳啊!”白晟抱怨的對坐在桌前,身穿灰衣的中年人說道。
桌前的灰衣人,低頭不知道在看着什麼,頭也不擡的說道:“前兩天下雪,門有些潮了,曬曬太陽就好!”聲音很是低沉,彷彿在說着什麼秘密一般。
這就是灰衣司馬,負責情報收集和一切命令的傳達。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看到秘密太多了,反正他不管說什麼,都好像在跟人說悄悄話一樣。
白晟沒覺得受到冷淡,反而徑自坐到司馬的對面,等着他做完眼前的事情。停了一會,當白晟都無聊的要睡着時。司馬停止翻動手中的紙張。擡頭看向白晟,輕聲說道:“這次想知道什麼?”
白晟注視着司馬,他一直都不懂身爲一個間諜頭子,而是除了爺爺白閔以外唯一能夠下令嵐衛的人,甚至連端木爺爺也要聽從他的命令。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人,身上居然沒有絲毫的陰冷氣質,也沒有身爲上位者的威嚴,反而看起來就像一個種田老農。
白晟坐直身子,神情凝重認真的說道:“我要黑冰臺的資料,我要知道它在薊都的分部,我要剷除它!”
司馬端坐在那裡,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問爲什麼,甚至都沒有看白晟一眼。只是靜靜的想着什麼,眼中流露出一絲怨恨,一絲悲傷,隨後又恢復平靜。
“我不知道!”司馬低下頭,又翻開了手中的卷宗,安靜的看着。
“司馬叔叔,孤狼是黑冰臺的人,甚至整個紅日都是黑冰臺的!”白晟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司馬,甚至連跟趙宣做出的約定也說了出來。因爲,司馬值得信任,這是白閔說的,也是他這些年得到的結論。
聽到白晟所說的話,司馬依舊沉默,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意外。等到白晟激動的說道:“司馬叔叔,我感受到了威脅,我需要你的幫助!”
司馬擡起頭,目光平和的凝視着白晟,等到白晟情緒平復之後說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家主也早就知道!”
不等白晟開口,就繼續說道:“你不用害怕,它傷不了你,至少在燕國,它不可能傷害到你!”
“可是,它已經傷害到我一次,讓我直到現在都沒辦法修煉!”白晟憤怒的喊道:“既然你們早就知道,爲什麼不剷除它?爲什麼還要留着它?”
司馬神情不變,但望向白晟的目光中有着喜愛的寵溺,還有着莫名的愧疚,聲音依舊平淡的說道:“那是一次意外,不會有下次的!”隨後,不管白晟再說什麼都沒有擡頭,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白晟失望的目視司馬,他不明白既然爺爺和司馬都知道,那爲什麼直到現在,卻什麼都不做?“難道,連你們都害怕黑冰臺?好,你們不做,那我自己做!我就不信,我把薊都翻一遍,我還找不到它!”
在白晟憤怒走出之後,司馬擡起頭倚在靠背上,露出回憶的神色,喃喃道:“家主,你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合上手中的卷宗,只見封面上寫着大大的三個字“黑冰臺”。
白晟走出小屋,呆呆的站在臺階上,不知道該如何做。漫無目的的走着,看向那斑駁的祠堂,白晟推門進去。
祠堂還是老樣子,肅殺之氣異常濃烈,但對於現在的白晟來說,根本產生不了任何影響。白晟走到供桌前,伸手撫摸着白玉球,想起那年的紫色沖天,不禁擡頭仰望屋頂。屋頂上破開的大洞已經被修補上,也不知道是否故意,那些材料看起來很是破舊,跟原先絲毫不差。
先祖白起的畫像還是掛在正中,上面沒有一絲灰塵,也不知道是否有人經常打掃。端詳那畫像,白晟目光茫然靜靜的想着事情。
白晟前世只是一個小和尚,一直生活在單純的環境中,甚至連少室山都沒有出過。重生之後,家境顯貴,生活富裕,親人疼愛。所以,即便他前世今生相加已經有三十年,可心性還是如同稚子一般。白晟過的太順了,憑着顯赫的家世,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身邊圍繞着無數阿諛奉承之人,做事隨心所欲根本沒有遇到過任何挫折,除了小時候的那一次毒殺之外。
白晟不懂什麼叫做隱忍,不懂什麼叫做謀劃。他只知道,有人欺負我,當我沒實力的時候,我就忍着。當我有實力的時候,我就拼命報復。
所以,當他經脈破碎時,他會誰都不告訴可能修復;他會按照爺爺的教導,在戰術推演中把所有的兵力集結起來保護自己;他會不追查孤狼是誰,在哪。
可當他經脈修復,並且修煉到先天境界之時。他開始在戰術推演中橫衝直撞;他開始全力追查孤狼,並且想要殺死他;他開始培養勢力,如火麒麟,如八駿。
一開始聽到黑冰臺,他恐懼,因流言,因那赫人的刺殺事件,他想逃避,想退縮。直到趙宣的點醒,白晟醒悟了。原來他不再是一個人,原來他有必須要承擔的責任,原來他也許已經擁有了和黑冰臺對抗的能力?
所以,白晟纔會盡力的查找薊都的黑冰臺,他想證明自己是對的,想證明自己真正有了可以保護對自己重要的人的能力。他要剿滅黑冰臺!
“即使沒有你們的幫助,那麼我自己也可以!”白晟有些倔強的自語道。他凝望着畫像,左手負於身後,右手隨意的放在佩劍之上,那逼人的殺氣,那視千軍萬馬如無物的傲氣。
白晟滿腹自傲的大笑起來:“我是誰?我是殺神的子孫,我擁有着奇妙玄奧修行法籍,我有着忠心耿耿屬於我自己的勢力,我更有着白家千年的積累做後盾。我,有何畏懼?我,無可畏懼!”笑過之後,白晟深鞠一躬,大步走了出去。臉上少了些稚嫩,多了些剛毅,多了些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