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難道你心虛了?”
“是啊,我是心虛了。所以你再拖延留下來,就有些太不識趣了。”我可不想讓胤祥知道殷雅的事兒。
她那麼憤恨地等我一眼,不耐煩再理會我,轉頭看着胤祥,“我不懂爲什麼,爲什麼我爲你付出如此多,你還那麼不待見我,你明知道你的嫡福晉沒本事打理我這個家,你還非要她打理,就是不肯交給我,我明明比其她幾位福晉漂亮,聰明,冷靜,你卻就是對我不冷不熱,你可知道,自從太子把我送給你,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決定這一輩子都跟着你,絕不出賣你。每次太子向我打聽你的情況,我從來就沒有透露過半個字,每次都是扯些無關緊要的,我爲你付出那麼多,你卻這樣對我,不公平。”
胤祥扭頭不看她,“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公平,所以你不必跟我講公平。況且,我曾經警告過你,說我不喜歡有女人在我眼皮子低下耍心眼,可你依然當我是傻瓜一樣糊弄,我放過了你幾次,可這一次,若是再放你,那這個世界就真的太不公平了。”
寧福晉無話可說,頓了頓,突然笑了,笑得得意,笑得燦爛,“十三爺以爲您真的瞭解我們所有女人的所作所爲嗎?那不知十三爺您是否知道,你的嫡福晉爲什麼會病入膏肓,爲什麼會死了嗎?你一定想不到吧,這不僅僅是我,還有你的嫡福晉和你最心愛的女人共同的傑作。你嫡福晉那個蠢女人整天只知道沒頭緒的忙碌,就算積勞成疾也不懂休息,索性我就幫了她一把,讓太子關照了她每次讓人去的藥鋪,讓藥鋪的夥計每次減少幾味藥材給她,結果三年時間那個蠢女人都一直都沒發現。經過三年,她的病情越來越重,據說一年多前就已經無藥可醫了,偏偏她還不敢讓你知道。後來你的小妾知道了,卻又不肯爲她醫治,反而爲了爭寵,唆使那個蠢女人離開了府上。想來離開了這麼久,早死在外面了吧。十三爺若是真關心她,就該審問一下你的小妾看看。我相信她一定知道不少事情。”
說完衝我得意一笑,轉身走了。
我氣得咬牙切齒,這個王八蛋,臨走前還要污衊我一番。
胤祥懷疑地看我一眼,握緊了拳頭,“淳福,帶人去把那個瘋女人給我攔住,送交宗人府處置。”
我一愣,宗人府?據說進了宗人府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若是查實,這毒害皇孫和嫡福晉的罪名,勢必是死,我應該高興,可是這畢竟是一條生命啊,想讓胤祥算了,可看着胤祥黑着的臉,我不說話了,她害死了我的孩子,還害了殷雅,就算是死也是死有餘辜。
院外傳來了女人的叫喊聲,“我不去宗人府,我不去,你們放開我,我不去宗人府,我要去見爺,我要告訴他,我不去宗人府,你們放開我……”那尖叫聲漸行漸遠。
胤祥看着屋子裡的其他人,“你們幾個,把春花給我拖出去打四十大板,然後把她同她的兒子一起丟出府去。”
“是,主子。”
“主子爺開恩吶,主子爺,奴婢再也不敢了……”
終於,屋子裡只剩下我和他了,他擡頭看着我,直直的,冷冷的,“實話告訴我,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殷雅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低下頭去,玩着手指頭,聲音低低的,“算算日子,恐怕已經……”
耳邊傳來碰的一聲,我嚇了一大跳,有人拍案而起,“郭絡羅薰齊兒,你居然如此騙我?!”
我被他嚇得心臟差點兒沒掉出來,努力穩了穩心神,被嚇得之後有些不服氣,“我又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是殷雅她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我才幫她隱瞞你的,況且,你設身處地地爲我想一想,假如你是我,你會忍心說出來讓我傷心難過嗎?”
“我就算不說出來,可我也絕對不會放她就那麼離開,至她生死於不顧,至少我會努力嘗試着想盡辦法去救她,哪怕讓她多活一天也是好的。你卻連嘗試都沒有,就這麼由她出去自生自滅,你還敢說你一切是爲我着想。”
我氣氣的,“你當我是華佗轉世啊,我什麼病都可以醫治嗎?我醫術還達不到那種地步,況且,你怎麼就那麼斷定我完全沒有爲她醫治,本來她的生命最多隻有一個月了,可是我卻還是想盡辦法讓她有機會活了半年,可是別的辦法我也真的想不出來了,她的五臟全都出現了嚴重的題,我能怎麼辦?她留下來或許某一天是會有辦法,可她就是堅持要走,堅持要出去拜祭爹孃,堅持不能辦喪事花銀子,我能怎麼辦?我還能攔着她不成?我攔得住嗎?”
“你攔不住,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攔!你敢說,如果殷雅是你的親姐姐,或者是你的額娘,是你的孩子,是你的丈夫,你說你還會就這樣放她離開嗎?”
我一愣,想了想,或許不會吧,
可惜殷雅既不是我的姐姐,也不是我的額娘,更不是我的孩子,最不是我丈夫。所以我纔沒有像要救治自己的孩子那樣,即使想盡千方百計,哪怕是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或許我還不夠高尚吧。
可是,“十三爺,你當我是女神啊,什麼事兒都可以做得盡善盡美,隨時隨地都可以爲了別人貢獻自己,就沒有一絲雜念和自私,若是如此,我早昇天了。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我也有我的自私和無能爲力,你要求這麼完美,乾脆休了我娶一個女神得了。”
他一愣,氣呼呼地甩袖出了門。
我追了出去,“你的腿還沒好,你要去哪兒?”
“我去盛京找回殷雅。”他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我一愣,他不要命了嗎?這大雪的,他的腿纔剛剛好些,可是走路還是強忍着痛的,他這麼出來已經受凍了,還要去盛京,真的不想要腿了嗎?看着他腳步不停往前走,沒有一絲停留,心裡酸酸的,殷雅對他就那麼重要嗎?值得他甘冒生命危險去救他,那我算什麼?我眼淚不自覺流了出來,我朝着那麼背影大喊,“你去好了,你完全可以不顧及自己的生死病痛,也不用顧忌我的感受,你就去找她好了,同她白頭到老,生死與共,我成全你,我現在就收拾包袱走人,不用你休我,我自己先寫一張休書休了你。”我氣呼呼地轉身進了臥房,開始收拾包袱。
一雙手臂從後面抱住了我,“在吃醋?”
吃他頭的醋,我停下收拾包袱的動作,“你不是要去盛京嗎?怎麼不走?”
“某人都把狠話擱在那裡了,我若再去,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我的嫡福晉已經沒了,捨不得連你也失去了。”
我懶得理他。
他轉過我的身子面對着他,“好了,我剛纔不過是突然得知殷雅的死訊,一時接受不了,所以纔對你大發脾氣,我錯了,你別生氣。你看你,動不動就流眼淚,黃河又要氾濫了。”他擡手幫我擦去眼淚,我扭頭不理他。
他說,“我的腿痛,站不了太長時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可好?”
“原來你也知道痛,我還以爲十三爺你真的不想要腳了呢。”嘴上這麼說,卻還是扶他坐下。
準備去關上房門,他交代我,“薰齊兒,先去找一名太監過來,我有急事交代他去做。”
“哦!”
找來了一個他平時信得過的小太監,他交代小太監立馬快馬加鞭趕去宗人府攔住淳福,千萬不能讓淳福把寧福晉交給宗人府,讓淳福改變策略,把寧福晉送進宮,交還給太子,告訴太子,他的所作所爲胤祥已經知曉,若是不想讓康熙知道,就用5萬兩銀票贖人。
我問胤祥,“爲何要把人轉交給太子?”
他嘆口氣,“你不懂,太子剛剛復立,皇阿瑪不會爲了這件他眼裡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影響了太子的聲譽和威望,若是交給宗人府,宗人府勢必會偷稟皇阿瑪,皇阿瑪不會調查事情原委,只會命人將人秘密處決,然後心裡還要記我的不是,我何必如此吃力不討好。還不如交給太子,太子理應爲這件事付出代價,可我又不能拿太子怎麼樣,所以只能要高額的錢財補償,讓他付出一些代價也不錯,同時敲山震虎,讓他不敢再對我輕舉妄動,否則,怕是我們以後的日子更加危機重重,過太子這一關就很難。”
我看着他,他真的是成熟穩重了許多,慮事更周詳了許多,可是,“太子會如此處置寧福晉?”
他頓了許久才道,“會殺了她,永絕後患。”
我心一凌。
胤祥看着我,“是不是覺得我殘忍?”
我搖搖頭,“沒有,要震住太子,只能這麼做。”
他嘆口氣,“寧兒這個人,聰明美麗,卻又表裡不一,陰險毒辣,報復心也重,我怕她留在世間遲早是我們的禍患,況且,她害死的人,不僅僅是我們的孩子和殷雅,差點兒昌兒和毅兒也死在她手上,我不想讓她再有機可乘,所以還是先下手爲強。她也必須爲她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我不想再對她有婦人之仁了,否則我不殺伯仁,伯仁遲早會殺了我所有人。”
我抱住他,“我知道,有時候善良也是一種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