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婚禮(二)

看着這情景,八阿哥終於不再波瀾不驚,微微變了臉色,挑起了眉頭,有些錯愕,有些……我看不出來的神情。

姐姐壓根不知道有這出,頓時又氣又惱,緊緊咬住下嘴脣,彷彿要把我大卸十八塊的樣子。只是,她臉上的紅暈,不知是氣紅的還是羞紅的?

我在人羣中用力捂着嘴,以免自己笑出聲。古人太含蓄,不會輕易作詩誇讚女子,如果真的作了,那這詩自然就成了情詩。我很期待這大庭廣衆之下即將誕生的情詩。我想這情詩一誕生,姐姐想無動於衷,心如止水都難。我越想越覺得這主意不錯。

就在我得意之際,突然瞄到一個東西瞬間從八阿哥面前擊了出去,接着黑麪人悶哼一聲,他手裡的刀瞬間滑落下來,“鐺”的一聲掉在地上。接着一個身影一閃,瞬間他被人一掌推倒在地,而姐姐站到了八阿哥身後,被他保護着。

訓練有素的侍衛們馬上衝了上去,紛紛拿着刀指着蒙面人,“別動。”

盜賊成功被擒。

我一驚,雖然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可是黑麪人的武功極高,能這麼輕易地被人打落武器,這八阿哥武功也太好了吧,手法太精準了。

“把他押下去。好好看着,明天再說。”

“是。”侍衛們把他押了下去。

見蒙面人被帶走,姐姐着急之色溢於言表,想阻止了,所幸,終究沒出聲,只是一臉着急不知所措的樣子。

正在這時,八阿哥開口了,客氣地向賓客拱手道歉,“今天真是抱歉,對不住大家了,不過所幸沒什麼大事,還請大家賞臉,看完熱鬧之後就回去酒席間繼續喝酒吃菜!”

“謝八皇子!”衆賓客們有些掃興,紛紛轉身離去,說笑着要來個不醉不歸。

賓客盡散去,就留下八阿哥和姐姐。

我和春暖站在不遠處觀,擔心而期待地看着他們,不知第一次見面的他們接下來會說什麼做什麼。

卻沒想到他們是一陣沉默,接着姐姐眼睛便四處尋找,看到了我們,她一喜,跑了過來,拉着我的手,悄聲問,“三妹,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這齣戲還得接着演下去啊,我立馬不着痕跡的掙脫了姐姐的手,拉着春暖跪了下來,“奴婢給八爺,給福晉請安,奴婢該死,身爲陪嫁丫鬟,剛纔卻沒保護好福晉,讓福晉遭人劫持,請八爺和福晉處罰。”

春暖見我這麼說,立馬照着我的說辭重複了一遍。

姐姐也反應過來,雖然不情願,卻也端起小姐對下人該有的架勢,配合地說道,“好了,你們起來吧,這事事出突然,並非你們能夠阻止的而且你們也盡力了,畢竟用叫聲搬來了救兵,本小姐不怪你們,都起來吧。”

“謝小姐。”我們站了起來,自動退到姐姐身後,緊挨着她站着,低着頭。

“三妹,現在怎麼辦?”姐姐微微側頭,小聲問。

還能怎麼辦,我小聲答,“靜—觀—其—變!”

姐姐站着不動了,低着頭。

我們不說話,八阿哥沉默了一會兒,走了過來,吩咐我們,“你們兩個,伺候你們家小姐先回房休息吧。”

“是,八爺!”

八阿哥微微點頭,轉身招呼賓客去了。

我微微鬆了口氣,擡起頭來,看到姐姐有氣又急的模樣,“三妹,那個人被抓了,我們的計劃失敗了,怎麼辦?”

看她那麼失望的樣子,我看了看四周,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拉着她,“我們先回房再說。”

“好。”

向新房走去,可背後隱約傳來幾個未散盡的賓客向八阿哥說笑的聲音,我回頭看去,幾個留下來看熱鬧的賓客正和八阿哥說笑,大概在消遣他吧,他們相談甚歡。

看樣子他們和八阿哥挺親厚的,我猜測着,正好這時其中一個人回過頭來,四目相對,我望進了一雙含笑的漆黑的眼眸裡……

他一愣,我也一愣,幾秒之後,我怒上心頭,這個王八蛋,我……我……我指着他,剛想發飆,卻見他朝我得意一笑,轉頭和其他人一起離去,沒一會兒背影就消失不見了。

剛想拔腿去追,便姐姐拉着,“三妹,你要去哪兒?”

“我……”看着他走遠,只能跺腳,“我剛纔看到一條很像前些天咬過我的狗,我想去追,可惜跑了。”

姐姐笑了,“你不怕又被咬。”

“沒事,這次我做好準備了,可惜讓它跑了。”

姐姐見我氣嘟嘟的,只好勸道,“跑了就跑了吧,你不是常說嗎,只有狗咬人的道理,沒有人咬狗的道理,算了吧,何必爲一條畜生生氣呢,貶低了自己的身份,也氣壞了身子。”

說的也是,我氣消了一些,反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放他一馬,以後千萬別讓我遇到他。

回到新房,剛進門,姐姐就立馬拉起我的手,急得跺腳,“三妹,怎麼辦,那個人被逮住了,我逃不出去了,怎麼辦?”

我連忙關上房門,把她按了坐下,“姐,事到如今,我們要逃出去已是不可能了。不如這樣,你就先留下來和八阿哥相處一段時間再說。”

“相處一段時間?”她豁然站起來,“我不要!”

我把她按了坐下,“相處一段時間只是權宜之計,到時候你想離開,我還是會想辦法幫你的。”

她有些懷疑地盯着我,“三妹,你是不是故意找一個武功弱的人來敷衍我?”

“我冤枉,我是找了一個高手,可是誰知道那個八阿哥的武功這麼好,這我也沒辦法。”我說的是實話,我確實找了一個高手來的,至少在我眼裡是高手,而且我認識的人裡面,他武功確實是最好的。

“哼!”她不服氣的癟嘴,“不是他武功高,是你找的人太膿包。”

“呵呵!”我乾笑一聲,“姐,難道你對八阿哥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呀?他可是爲了救你,捨棄了萬金,你一點都不感動?”我緊緊盯着她的表情,想從她的表情中尋找蛛絲馬跡。

只見她眼裡閃過不自在,卻馬上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哼!他是皇子,一萬兩銀子,對他,不算什麼!”

“喂,你也太沒良心了,一萬兩銀子,可以供普通的老百姓生活幾輩子耶!”我都忍不住爲八阿哥打抱不平。

“可他不是普通人,是皇子。”

“皇子一年的俸祿也才一千多兩。一萬兩,可是要積累十幾年呢。”古代可是相當窮的,銀子相當值錢。

她愣了愣,“可是皇帝每年就會賞賜他很多銀兩呀。”

那也要有功纔會賞呀。哎!算了,不和她爭論這個,我從別的方面入手,“姐,你覺得八阿哥的才學如何?”

“這個……還……還好吧。”

什麼叫還好,她明明就是覺得非常好,我笑着看着她。

或許是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她立馬化被動爲主動,“我還沒審問你呢,你說,爲什麼要出那種題目來考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哪有?我只是想不出別的題目來,所以只好考他這些了。”

見她壓根不信,我聰明地岔開話題,“姐,現在怎麼辦?”

她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的轉移了,一臉沮喪,“我怎麼知道?三妹,你不是一向主意多嗎,快想想,現在怎麼辦?”

這個我早就想好了。我嫣然一笑,“姐,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以其逃亡,不如就留在這兒。”

“不行!”

怎麼回絕得這麼幹脆,我好言相勸,“姐,你想想,如果讓你逃亡,從此以後,每天餐風露宿,東躲西藏的,你受得了這個苦嗎?”

“……”

“所以,以其受苦,還不如留在這裡享清福。在這裡,你是尊貴無比的格格,誰敢得罪你。”

“可是……”“姐,你放心好了,我保證你不會失去清白。晚上,等姐夫進來的時候,你就再出一個對子考他,如果他對不出來,那即使你不說,他也沒臉要求和你圓房,這樣,你就安全了。”

“萬一他對出來了該怎麼辦?”她一臉不相信我的樣子。

“我保證他對不出來。”

“你前幾天不是也保證說他答不出來嗎?結果還不是答回來了。”

“姐,你就再相信我一次嘛。這一次,我保證他絕絕對對答不出來。”

她一臉不信,看我半晌,勉爲其難點點頭,“那你說說看吧,是什麼對子。”

我嫣然一笑,“聽好了,上聯是:兩船並行,櫓速不如帆快。”曾經被稱爲大清第一才子的紀曉嵐也想了好幾個月纔想出下聯來的,八阿哥就算再有才,也得想上一段時間吧,在這段時間裡,說不定他們的感情就有了進展,那時候,即使八阿哥對不出下聯來,想必姐姐也不介意和他圓房了吧。

姐姐想了一陣,沒想出答案,“那下聯是什麼?”

“至於下聯嘛,讓八阿哥慢慢去想咯。姐,你不妨和他比賽一下,看看誰更聰明。”這個遊戲越來越好玩了。

她不服氣地瞪我一眼,“不說算了,我自己想。”她嘆了口氣,突然兩眼放光,“三妹,你知道嗎,我剛纔看到他了,他還對我一笑呢。”

“他?”不會是九阿哥吧?她還想着他?

“就是表哥啊,他對我笑耶。我就說嘛,一定是因爲皇上下旨賜婚,所以他才狠心拒絕我的,他一定是怕牽連我,所以才狠心說那些絕情的話的。其實他心裡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我翻了個白眼。有的人,聰明的像天氣一樣善變,而有的人,傻得像天氣預報一樣,連天氣變了都不知道。

或許,她知道天氣變了,可是卻還是傻傻地不肯醒來吧。

“姐,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選擇,那你也應該尊重他的選擇不是嗎?如果你們再糾纏下去,對誰都不好。世界上最偉大的愛不是佔有,而是放棄。放開對方的手,讓對方獲得幸福,同時也放開自己的心,讓自己有機會愛上別人,獲得幸福。愛情,就應該以互惠互利爲前提。”

她不滿地瞪着我,“這話你說了千百遍了,能不能換個新的?”

我是說了千萬遍了,可她也要聽進去呀。

哎!算了。眼看時間不早了,我也得出去了,要是被阿瑪知道我裝扮成陪嫁丫鬟,一定會氣死。“姐,你按照我的吩咐,一定不會有錯的。我先回去了,不然阿瑪發現我不在,事情就大條了。”

她點點頭,“嗯,我送你出去。”

“不用,你是新娘,不能亂跑,以免引人懷疑。你放心好了,我會趁黑混在那些賓客裡出去,不會有事的。”

“嗯,你小心一點。”

“好。”

“別忘了回去之後再幫我想想辦法。”

“好!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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