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當年碧，柔，玉三位福晉出府後，碧福晉早有打算，單獨帶着孩子離開了。而柔福晉和玉福晉卻茫然無措，不敢回家也不想回想，她們就合夥在京城買了一套四合院，還商量着一起學醫，一起開一家藥鋪，一起等胤祥回心轉意。
怪只怪柔福晉心太軟，想家了，忍不住就帶着孩子回家看了看。
她父親原本只是一名小吏，兄長又無能，家中很窮困，她不得不到五阿哥府當差，卻被五阿哥選中，送給胤祥。胤祥娶了她後，他父親立馬升了官，兄長也發了財，加上胤祥常常賞賜她的很多東西，她都送回家貼補家用，所以家族日漸興旺。
然後，偏偏胤祥被圈禁了，他父親立馬被降了職，他哥哥也丟了官，她也再辦法送補貼回家，家中一落千丈。
哥哥爲了能繼續過奢華的生活，就迷上了賭博，卻把家中輸得一清二白，還欠下了一屁股債務，整天被人追着討債。偏偏這個時候她回家了，心軟地拿出了身上的一萬兩銀子救了哥哥。
她去和玉福晉繼續住在一起，先向玉福晉借錢學醫。可哥哥三番兩次來勸她嫁人，她開始死活不答應，可父母也來勸她，那員外也一直開鬨她，她不忍心看着家裡揭不開鍋，只好點頭答應了。
初見那員外對她不錯，可沒兩個月就淡漠了，加上家中妻妾衆多，她又帶了一個外姓女兒去，自然被人指指點點看不起，丈夫不疼愛她，妻妾容不下她，下人看不起她，她時常受人欺辱，日子過得連下人都不如。可爲了把孩子撫養長大，她只能努力忍氣吞聲，逆來順受，任勞任怨的。可即便如此，五年後，她們還是被趕出來了。走投無路之下，玉福晉收留了她們，讓她們和她一起，女扮男裝，在京城經營一家藥鋪。
我點點頭，難怪柔福晉的性子，比之前軟弱了許多，謙卑了許多，原來她是這麼忍辱負重過來的。真是委屈她了，曾經那麼一個可人兒，可現在，容顏衰老了很多。
而婉歆，在那種情況下長大，難免會養成現在粗野的性格，恐怕也是爲了保護自己，保護她娘所致吧。
我心疼地握着柔福晉的手，她的手很粗糙，佈滿了老繭，“你們爲何不來找我們，我們會幫你們的。”
柔福晉眼中淚光閃閃，“我們被趕出來後，實在走投無路了，就想着來找你們，可偏偏你們去了江南，府中的下人又做不了主。”
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哎！我拉着她的手承諾，“你們放心吧，我和胤祥會補償你們的。”
“不，王妃，這一切都不是你們的錯，你們當初給了我們足夠的盤纏，夠我們好好生活一輩子了。都怪我自己，所以才落到了那種地步，現在你們肯收留我們，還讓我們重回府中，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別無他求了。”
我拍拍她的手背，如果當初沒讓她們出府，或許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兒了。
可惜沒有如果。
“對了，那玉福晉她現在怎麼樣了？”
“玉妹妹是一個外柔內剛的人，她一個人女扮男裝拜師學了醫，學有所成後就獨自開了一間藥鋪，後來她收留了我們，我們就一起開藥鋪。她至今孤身一人，始終不嫁。十天前爺陪皇上微服私訪，無意中走進了我們的藥鋪，這才認出了我們。王爺說要帶她回府，可她就是不肯。”
果然是一個堅強而又倔強的女子。“那好，吃完中飯後你們就陪我去看看她吧。”
終於到了，我們下了馬車，看了看門頭，實在不怎麼起眼，看裡面生意應該還不錯，至少有人在裡面買藥。
看她樣子，倒是成熟了許多，也幹練了許多。
見那買藥之人出來了，我們走了進去。此刻我們也穿着男裝。
她看到我們愣住，隨即瞪大眼睛。
婉歆笑嘻嘻地跑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玉姨娘，怎麼樣，我說會來看你，就會來看你。”
玉福晉對婉歆笑笑，隨即穩重地走到我面前，低着頭，“民女給怡親王妃請安，王妃吉祥。”
“行了，我又不是來顯威風的，不用如此拘謹多禮。”
“是！”她恭謹地退到一旁站着。
真不自在。
我看看整間藥鋪，實在不怎麼樣，空間很小，擺設有些破舊，就她一個人，也沒有其她人幫忙，看得出她們之前生活很辛苦。
我開門見山地說，“玉姐姐，十三爺現在不用再被圈禁了，你就跟我們回王府住吧，不用這麼辛苦。”
“謝王妃好意，可民女已經跟十三爺表達過了民女的心意了，民女覺得現在生活很好，不想回王府，只想留在這裡繼續買藥，還請王妃成全。”
我看着她，“難道你不愛王爺了嗎？”如果不愛，怎麼會因爲當初胤祥的一句戲言，就來學醫買藥呢。
她愣住，說不出話來！
“回王妃，民女害怕見到他。居然愛，那就回去吧！至少你可以見到他。”
“稟王妃，民女害怕見到他。”
“爲什麼？”
“因爲愛！”
我凝眉。
“民女因爲愛他，所以見了他反而緊張，只要不見到他，民女的心就會平靜下來，這樣反而可以靜靜地想念了。”
“……”敢這麼直白地跟我說這話，這玉福晉就不怕我生氣嗎？
看來她確實歷練了不少，原本默不作聲的她，現在也伶牙俐齒了。
“好，就算如此，難道你真的甘心這麼過一輩子？甘心一輩子見不到他？至少回到王府，你生活可以過得更好一些，你也可以偷偷的，遠遠的看着他，這總比看不到幹想的好吧。”
她頓了頓，壯了壯膽，直直地看着我，“回王妃，請容民女說一句您不愛聽的話。民女想，您今天到這裡來，無非就是覺得有愧於我，想補償我，以減少您心中的愧疚感。而爺對我，恐怕也是這樣的。所以民女更不能回去了，因爲回去了，他就會真的永永遠遠地將我忘記了，可是留在這裡，至少偶爾，他還會想起我來，還會覺得愧疚，這就夠了。還請王妃成全。”
“你……”
我看着她堅定的樣子，只能嘆口氣，“那隨你吧。只是，這裡太破了，你好歹也是怡親王府的玉福晉，怎麼可以如此辛苦，要不我……”
接下來的話因爲看到她跪下的動作而自然至住。
“王妃，就求你不要插手民女的事兒了，民女真的過得很好，很開心。”
好心沒好報！“那隨便你吧。”我氣呼呼地甩袖就走。
背後傳來她的聲音，“還請王妃以後不用再來看民女了，這就是對民女最大的恩德。”
不看就不看，以爲我稀罕呀。
氣死我了。
晚上胤祥回來，我把今天的事兒說了，他搖搖頭，“這個玉兒……”
“怎麼，你心疼啦？”
他瞪我一眼，“我更心疼你，你可真有本事的，把我關在門外三次不說，昨晚還把我書房的門也鎖上了，害昨晚半夜離開柔夢閣之後不知睡哪裡，只能睡下人房間，一夜都睡不好，下次你敢再把房門反鎖上試試。”他打了一個哈欠，卻又繼續低頭批閱，我只好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