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楚大張旗鼓進兵之後不久,從邯鄲郡輾轉到臨淄郡,又從臨淄郡行走數千裡剛剛到達南郡安陸縣的韓良等人,他們自然也知道項梁率軍十五萬出征的消息。
還沒有改姓張的韓良,他從去年到現在一直在各處求援,走動的地方非常多,對時下的天下動態算是瞭解。他用道聽途說來的消息整合一下,從項梁的行軍路線立刻判斷根本不是要去攻打九江郡或者陳郡,而是要直撲廬江郡啊!
中原的趙國由張耳和武臣率軍在晉陽與王賁的秦軍酣戰,無論是哪一條消息都說明趙國的晉陽岌岌可危,晉陽一失太原郡再無雄城,那麼秦軍只要捱過一個冬天就該全面攻略中原。
秦軍一旦成功的站穩腳跟,是不是又該重演舊事?韓良實在是不明白有秦國這個大敵當前,項梁怎麼不是使用拉攏手段處理桓楚,又與呂氏哲道明利害關係共抗秦國,而是選擇武力的進逼呢?
趙國舉國也就二十七萬兵力,連後面的增援上來的兵力,晉陽的張耳和武臣率軍也才十三萬。雖說是有這麼多人,可是剛從農夫、商賈轉變成士卒的趙軍能有多大的戰力,不然也不會在王賁十萬偏師的攻打下晉陽岌岌可危。
齊國倒是發兵十萬救援了,不過走得也着實是太慢了,花了十來天的時間竟是隻走了不到一百六十里,一天才走十六裡,比烏龜的速度真的快不了多少。
若說齊王田儋的軍隊走得慢,但是好歹還有十萬人,燕國在脣亡齒寒之下,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出兵四萬竟是在漁陽郡與廣陽郡的交界處停了下來。
秦國曾經是怎麼滅掉六國的?韓良現在又得知新楚不去救援趙國而是兵逼廬江郡,他心裡要有多茫然就有多茫然,不斷思考這樣下去各國的出路在哪。
一直致力於韓國復立的韓良很希望剛剛復立的各國能吃到先輩的教訓團結起來。可是按照現在的趨勢下來,各國看樣子根本沒有吃到教訓,反而比沒有滅亡之前還要短視。
滿心憂愁的韓良從混亂的九江郡進入呂哲管轄地界的衡山郡時,看見的也是一幅風聲鶴唳的畫面,到處都在修建工事,不過相對於其它郡的黔首來說,衡山郡的黔首倒是有一口飯吃。
從衡山郡進入南郡,看到的還是全面備戰的景象,韓良問了不少黔首才知道南陽郡那邊的秦軍攻來,前方的戰事已經持續的七天。至於打成什麼樣誰也不太清楚。
秦軍原本是有十萬,在邔縣以北三十里處與南郡守軍交戰了三天,雙方互有損失之下老天開始下雨,之後的數天是守軍一方在加固工事秦軍則是待在原地不動。後面秦軍又來了五萬援軍,自此秦軍南下的總兵力達到了十五萬,領軍的主將是中原軍團的右次將司馬欣。
不用過多的猜測了,秦軍十五萬南下,這已經不能算是試探了,而是真的想要攻克南郡。那麼呂哲也沒有多餘的選擇,韓良可是清楚衡山郡也在備戰,那麼南郡和衡山郡的兵力加起來呂哲就有二十一萬,而這還不算改名蒼梧郡的原黔中郡的十餘萬。
事態發展到這一地步已經不得不打。韓良有點忐忑有點期待,看來秦軍統一天下之後,首次雙方總兵力接近四十萬人的大戰應該是爆發在南郡了?
“呂氏哲在鄢縣?”韓良不打算在安陸逗留了,他打探清楚決定趕去鄢縣求見呂哲。
對於呂哲。韓良可是有一萬個好奇心,他難以想象一個原本默默無名的人是怎麼用八個月的時間來做到這一切。八個月啊,哪怕是本來就擁有雄厚財力人脈的貴族。想用八個月雄踞三郡擁兵三十萬都不容易,在他看來呂哲一空二白在八個月內能這樣實在只能用奇蹟才形容。
抱着複雜的心態韓良招呼隨從去買些乾糧就要連夜出發,他自己則是想去一下安陸的縣衙,找縣令討要一個通行牌。
通行牌並不是到了呂哲這裡才被設立,在春秋戰國時期遭遇戰爭狀態就有這樣的規矩。通行牌的作用類似於路引,算是官府針對細作的一種舉措。
來到府衙,韓良以韓國王孫的身份報名。
戰國剛剛結束,各地對於王孫們還保持相應的尊重,縣令很快接見韓良。
進了府衙,韓良看見的是忙碌着小跑遞送公文的官吏,進了二庭院看到一輛奇怪的馬車,庭院之內也顯得比較不正常,在這裡的甲士有點多。他被一個小吏領着要拐過一個走廊時,走廊內走出四五名穿着布衣的壯士,這些壯士擁着一名文士和兩名娘子。
壯士有五人,他們分別是雍齒、周勃、灌嬰、夏侯嬰、盧綰。被他們擁護在中間的人正是蕭何,而兩名娘子分別是呂雉和呂嬃。
他們走出來後看見被小吏領着的韓良,只有蕭何看韓良面貌斯文氣度不凡多看了幾眼,餘下只顧着往前走。
剛要被小吏領着進入走廊,韓良耳邊傳來有人呼喚蕭何的聲音,令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去。
呂雉正在對蕭何行禮,口中說道:“郡主正在前線率軍打仗,我們現在去鄢縣真的合適嗎?”
蕭何拿不住呂哲會怎麼對待呂雉,他一路上對呂家不失禮數,對呂哲點名要的呂雉更是沒有怠慢,聞言答道:“雉娘子,並不是何私自安排,縣府有這樣的安排該是出自哲軍郡主的授意。”
聽到那樣的對話,韓良怎麼還不明白這些人就是前些日子傳得沸沸揚揚的蕭何和呂家人呢?他對着小吏一禮說了句“稍帶”,轉身走就走向蕭何等人,沒幾步被甲士攔下,開口說:“前面可是沛縣蕭縣丞?我乃韓國良,特請交談幾句。”
蕭何其實也一直在觀察韓良,會這樣是概因韓良給人的感覺有點奇特,聽見招呼看了一下呂雉。
一路上都是呂雉出面在指揮甲士,作爲一個聰明的女人,她被蕭何一看就懂了,立刻讓甲士讓開。
甲士不是非呂雉指揮才能指揮得動,會這樣還是出自蕭何的手筆,不過是出於什麼考慮那就說不清楚了。
“可是奔走於諸侯的韓國王孫良先生?”蕭何執禮甚恭,行完禮纔有些好奇地看着韓良,“不知道先生……?”
韓良正煩惱該怎麼快點讓呂哲接見,聽見蕭何剛纔和呂雉的交談才臨時有的打算,“良方纔聽見蕭先生要去見呂候?”
呂候?蕭何聽着這奇怪的稱呼臉上的表情更加迷惑。
“是這樣,良從邯鄲又去臨淄,先後見過趙王歇和齊王儋。”所謂禮多人不怪,韓良說着彎腰拱手爲禮,但是蕭何哪敢讓一國王孫,哪怕是已經亡國的王孫對自己行禮?韓良見蕭何避讓似乎覺得理所當然,頓了頓繼續說:“現下來求見呂候,”看到蕭何的表情從迷惑轉向錯愕,錯愕又變成遲疑,“有要事相告。”慢慢纔將話講完。
蕭何能不遲疑嗎?雖然他想帶氣度不凡的韓良一塊走,可是他與呂哲只不過是在陽周縣有一點交情,在沒有搞明白呂哲爲什麼派人找他之前,哪敢做主帶人一起去啊!
“快點吧!前些天下雨,道路泥濘,等下又要走夜路,要是……”盧綰說到一半被旁邊的灌嬰捂住嘴巴。
要說這麼一羣人,周勃、灌嬰、夏侯嬰、盧綰這四個人可是與劉季一塊長大,他們之中有着很好的交情。呂哲派人去沛縣時劉季還沒有返回,他們其實根本不樂意離開沛縣,可是很明顯不跟着走就要完蛋,沒有了選擇纔跟着蕭何一同來到南郡。
雍齒與四人走不到一塊,路上他經常是一個人和這四個人作對,被四個市井出身人還聯手揍了一頓,要不是有蕭何從中勸解,還不知道會出多少亂子。
呂家的六口人就更復雜了,呂雉還沒出發前就在思考呂哲爲什麼點名要她,讓她有了美好的幻想,一路上一直是以呂哲的姬妾身份自居,不過妹妹呂嬃似乎覺得她這個“老”女人是在臭美,一直強調呂哲想要的人應該是呂嬃。呂家夫婦心裡擔憂,太公出發後就病了,這次沒打算跟着一起去,呂家兄弟也就一同留在安陸縣。
從沛縣一起出來的一夥人似乎就沒讓人省心的份,蕭何光是調節他們的矛盾就已經覺得夠煩的了,現在又要加一個意圖不明的韓國王孫良?
而似乎還真的有可能加上?蕭何已經看見韓良在與呂雉搭話,而似乎呂雉被恭維幾句已經有點懵了。
蕭何邁步向前,剛要開口說話,那邊呂雉已經說“先生,拿到牌子一起走,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蕭何一聽立刻苦笑出聲。
等待韓良被小吏領着去見縣令,呂雉卻是走向蕭何壓低聲音:“蕭先生,您看娥姁這樣做成嗎?”
相處了一路,蕭何大概懂得呂雉的意思,那是在問,“瞧,我又爲可能會成爲丈夫的呂哲帶去一個看着很有學問的人”。
不過吧,蕭何能怎麼回答呢?他總不能說呂雉聰明過頭了,韓良是一國王孫怎麼可能那麼容易被招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