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方御安神色一暗,啞着聲音道:“是我對不起祖母……”
莫雲姍紅了眼眶,勸慰道:“這件事是誰也沒有料到的,老人家的身體,總歸是過一天看一天的,安表哥無需自責。”
方御安也知道在這個時候說這些東西不太妥當,再說事情已經過去三年,縱使再愧疚自責也無濟於事,還是對活着的人好一些纔是最重要的。他突然想起之前方氏跟莫雲琬說的話,看向莫雲姍道:“聽說莫老夫人生了病?”
“是,也不知是怎麼了。將家裡人都嚇壞了,還好大夫說沒有大礙,否則我的這顆心遲遲揪着,難受極了。”莫雲姍伸手拍了拍胸口,一臉的後怕。
方御安看着莫雲姍緊張害怕的樣子,不由想起莫雲琬明媚的笑臉。家中的祖母生了病,她卻還能笑得如此開心。
“我既然來到了莫府,於情於理都是要去看看老人家的,待會兒帶我過去看看。”
莫雲姍點頭應聲,卻蹙眉道:“只是大夫說要靜養,不知道祖母是不是已經歇息了?”她倒是希望方御安去祖母那裡,讓祖母瞧瞧母親現在的孃家可跟以前不一樣了!不要總是瞧不起母親,將寧氏的孃家捧在手上!
這麼想着,方氏跟莫正衝已經從書房裡走了出來,莫正衝的臉色有些難看,在看到方御安時,強逼自己緩和了下來。他雖然覺得方御安是個了不起的,但是不表示願意讓自己的兒子走方御安的路!他就只要瑞哥兒一個兒子,萬不能讓他這樣冒險!等過一會兒,一定要去跟瑞哥兒說說其中的利害。
方御安看到莫正衝出來,站起身鞠了一禮,表情看起來比剛剛好看的多,再不是試探疏離的感覺,似乎真的將莫正衝當成了姑父。
莫正衝心裡一喜,詫異地將目光投向莫雲姍,只見莫雲姍衝他微微一笑,其中深意不予言表。這讓莫正衝對莫雲姍的喜愛又多了幾分。
他見方御安對他態度好轉,自然樂得高興,暫時將瑞哥兒的事拋到了一邊,熱情地和方御安說起話來,方御安也都一一應聲,末了還提出要去看老太太的話。這讓莫正衝有些尷尬,他不想讓方御安知道老太太被他氣了昏過去的話,於是道:“老夫人近日身體不適,大夫說要靜養,實在不方便接客,等過些日子,老夫人身子好轉,姑父再帶你去拜訪。”
方御安隱隱有些擔憂,“只是這樣未免失了禮數。”
莫正衝毫不在意地揮揮手,“老夫人最不在乎的便是這些虛禮,讓她好好養病方是最合適的做法。”
方御安聽莫正衝這麼說,只好作罷。既然別人都不在意,他又何必拘禮?
莫正衝見方御安答應了,笑得更開心了,直說要方御安留下來住幾天,而方御安因爲之前莫雲姍的話,也想看一看她們在莫府到底生活的如何,想看一看這個莫雲琬是不是真的如此囂張跋扈,便點頭答應了。
雲琬坐在軟榻上練習刺繡,一塊鵝黃色的絲綢帕子,上面已經用白色的細線勾勒出一朵玉蘭花的樣式。這是墨月繡好的形狀,雲琬所要做的工作只是將形狀填滿而已。可是光就這樣簡單的功夫,卻叫她費勁了腦細胞。
她捏着繡花針,秀眉微蹙,白皙光潔的額頭上已經浸出了滴滴汗珠,她手下的動作輕緩而細緻,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在做什麼費神的大事。
一旁的墨月見狀,拿着帕子替雲琬擦拭汗水,又吩咐秋碧去端冰水來,無奈道:“反正是您自己用,又不是送人,何必繡的這麼認真?”
雲琬擡眼看了她一下,撅嘴道:“之前我繡那塊帕子,被你說我不認真,現在我認真了,你又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我倒是兩難的境地了。”
秋碧已經將冰水端了上來,她邊將瓷碗遞給雲琬,邊笑道:“小姐您倒好意思說。之前那是什麼,整個帕子上只有個歪歪扭扭的字,一看就知道小姐您心不在焉,是在敷衍。可是這次,您卻又如此在乎起來,甚至連一針都要用上一刻鐘,不要說墨月姐姐,就是奴婢看着也着急。”
墨月也笑,附和着說正是這個理兒,還打趣道:“大概小姐也知道自己不會女紅將來會被夫家嫌棄,這才努力去學吧!”
雲琬沒好氣地接過冰水喝了一口,冷的她牙齒都顫了一下,她皺着眉將冰水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道:“之前是爲了絳月那件事,自然要繡的差一些。可我做事,向來不喜歡隨隨便便,半途而廢。既然這刺繡已經學了,就要將它學好。不爲別的,只是爲了自己心裡舒坦。”
更重要的還是爲了開店的那件事,雖然目前是打算交給採蝶軒去做,但她真正的目標,總歸是開一間屬於自己的店。作爲老闆,怎麼能連最簡單的刺繡都不會呢?
至於其他的繡花送人,讓將來夫君喜歡什麼的,她可是沒有半分心思。她早就對愛情失望,對男人失望,將來若是有可能,根本不想嫁人,就算要嫁,也犯不着爲個男人這樣苦了自己。這種傻事,做過一次就夠了,不會再有有第二次。她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去傷害她。
收斂了心中的痛楚和恨意,雲琬低頭繼續刺繡,只是指尖卻微微顫抖,原本以爲忘記的傷疤,如今想起來,仍舊是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她的心有些煩躁,正想伸出手去拿桌案上的冰水降溫,這時候房間的門簾一挑,盼夏已經走了進來。
“奴婢給三小姐請安。”盼夏走上前,眼睛紅紅的,聲音也有些不對勁。
雲琬放下手中的刺繡,站起身將盼夏扶起來,蹙眉問道:“怎麼了?”
盼夏擡起頭朝雲琬看去,眼眶裡含着淚水,她咬着嘴脣,求助道:“是顧府……”
顧府?!難道是顧家少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