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帛到底是怎麼死的?爲什麼又會跟莫正沖和寧國公有關係?爲什麼又會被皇家封鎖消息,成爲了百姓中不能說得秘密?
“它不是早夭,我的第一個孩子……根本沒能來到這個世界。”嚴默語聲淡淡,但誰都能聽得出他話裡的疲憊和痛苦。
雲琬見他那樣,心裡也堵得厲害。她不知道自己是爲那個還沒來得及出事便死去的孩子感到惋惜,還是爲嚴默對過去那樣的念念不忘覺得心酸。
“他……是怎麼死的?”雲琬收拾好自己沒頭沒腦的情緒,悄聲問沉浸在傷心中的嚴默。
嚴默聞言,側頭深深地看着雲琬,見她臉上的神色多是憐憫和惋惜,心中也不由一暖,只問道:“舞衣沒有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雲琬愣了下,面露疑惑。
“舞衣沒有告訴你我……玉帛的孩子是怎麼死的?”他本來想說是我的孩子,可是話堵在喉嚨口便說不出了,只能改口稱是陳玉帛的孩子。
雲琬搖搖頭,道:“沒有,舞衣她只告訴我說……那個孩子還沒有出生便被悶死在了孃胎裡,至於是爲什麼,我問她,她不肯說。”
“我猜想她也不會說,過去對她而言,是個永遠也無法撫平的傷疤……她以前也是如普通女孩子一般嬌俏可愛,可是後來經歷了那件事,才養成如今這麼古怪的脾氣,你莫要見怪。”嚴默說完,便哀聲嘆了一口氣。似乎是對舞衣的無可奈何。他何嘗不知道舞衣欺負雲琬,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打打不得,罵她又不會聽,而他更不可能會將舞衣送走。所以到頭來只有隨她去了。
“我承認我之前的確很厭惡她,就算我知道她並沒有膽子真的跟我搶你,甚至她的心思還沒有彩環和彩玉那麼深。可是我就是討厭她。因爲我就是看不慣你那樣偏袒她,所以纔會那樣的不待見她,我甚至想她要是離開英親王府就好了。”
雲琬並不在嚴默面前避諱這些,看嚴默的臉色好似沉了下去,她也不在乎,只是繼續說道:“但是我知道她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壞,從我在聽雪軒第一次見到她。我就知道有着那樣眼神的女子不可能會壞到哪裡去。果然她今天下午來找我,表現上是在挖苦我諷刺我,實際上卻是爲了解開我心裡的心結。……說句矯情的話,她對我說得那番話讓我感動了。”
“舞衣本質不壞,這也是我爲什麼能留她在身邊這許久的原因。因爲我知道。就算她喜歡我,但也絕不會做出有損本分和名譽的事兒。”嚴默聽完雲琬的話,沉默半響,才發出這樣的結論。
雲琬沉默,見話題扯到了舞衣這兒,剛剛關於陳玉帛的事兒似乎被嚴默一帶而過了,心裡就更加的緊張了,她怕嚴默不肯說,若是不說。他們之間的那個心結永遠也解不開。
“我找你就是爲了給你道歉,順便問一問你關於你過去的事兒,你若是不肯說,那便算了。”雲琬以退爲進,淡淡地說道。
嚴默哪裡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他將目光落到雲琬的小腹上。雖然那裡尚且平坦,根本看不出任何一點兒懷孕的跡象,但是他知道,那裡住着一個微小的生命,是他和雲琬的孩子。
他其實是歡喜的,初初聽聞這個消息,就好似在頭頂上炸開了一束煙花,讓他歡喜的不知所措。可是歡喜過後,卻又不知道爲什麼想起了那個無緣來到世上的孩子,想起了滿是血污和汗水卻沒有一絲生氣的小臉,那個時候他的心情根本不能用言語來形容。只是覺得天地都要毀滅,覺得世間萬物都變成了灰色。
所以他纔會在面對雲琬的孩子時露出那樣的神情,因爲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情來對待這件事情。老天爺讓他失去了他的孩子那麼多年,現在又送了一個給他,可卻不是當年的那個女子,是誰都會覺得心裡發堵。
雲琬見他直盯着自己的小腹看,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下,卻被他用手扣住,只聽見他說:“別走,我不想讓你們也離我而去。”
這樣普通的一句話,卻讓雲琬聽得心都疼了起來,她用力點點頭,毫不猶豫道:“我不會走的。”說完,又指了指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鄭重承諾道:“他也不會走的,你放心。”她絕不會像陳玉帛一樣離他而去,讓他的下輩子繼續在傷心痛苦中度過。
嚴默很感動,伸出手摸向了雲琬的小腹,其實那裡什麼動靜也沒有,但嚴默卻好似感受到了一個生命在跳動。
“當初玉帛懷孕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等我知道了,那個孩子卻已經死了。”嚴默的聲音說不出的苦澀,但是已經可以正視這個問題。
雲琬驚詫地看向他,道:“什麼?你不知道?爲什麼?”就算是初期懷孕不被知道,但那孩子既然已經到了生的時候,陳玉帛肚子肯定會日益變大,嚴默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她正想問,卻聽到嚴默說:“因爲玉帛懷孕才一個月的時候就已經被送進了宮裡。”
嚴默的聲音好似來自遙遠的過去,帶着飄渺和空洞,就和舞衣下午跟她說話時一模一樣的音調,讓人不由聽了心裡發憷。而更讓雲琬發憷的則是嚴默說話的內容!
什麼叫“被送進了宮裡”?她不是王妃嗎?她不是有夫之婦嗎?去宮裡幹什麼?宮裡的女人不都是皇帝的女人麼?
雲琬的心臟瞬間揪緊,她突然想起平安公主之前對她說過的那句“不過是皇家一些見不得人的醜聞罷了”,心臟更是不安的劇烈跳動。
難不成,難不成陳玉帛……竟是……
雲琬根本不敢想下去,她實在是覺得這件事太過不可思議,在她的認知裡,這樣的事兒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睜大眼睛直直盯着嚴默,屏住呼吸,根本不敢錯過嚴默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也不敢漏聽他嘴裡說得任何一句話。
她只希望自己胡思亂想的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可是嚴默卻沒有能讓雲琬的期待成真,他用平緩又帶着痛苦的音調,將當年的事兒都朝雲琬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陳玉帛是京都的第一美人兒,很多名門子弟求親納娶,包括那時候的皇上也對這個傳說中的第一美人兒有了點興趣,不過正當他準備在一年一度的選秀女中將陳玉帛納入後宮的時候,卻聽聞了陳玉帛已經和英親王定親的消息。因爲那時候皇帝也沒有見過陳玉帛,不可能對她有太過濃厚的感情,又因爲嚴默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所以便也算了,將這一段埋在心裡的稱得上是暗戀的東西拋在了腦後。
就這樣,嚴默順利迎娶了京都第一美人陳玉帛,兩個人婚後從相敬如賓很快發展成了鶼鰈情深,雖然說平時不乏小吵小鬧,但總的來說生活和順又美滿。
可是世事難料,陳玉帛於一次去寺廟進香的時候碰到了當時微服私訪的皇上,皇上對陳玉帛一見傾心,回到宮裡後立刻就叫人去查陳玉帛是誰,可查到的結果卻是陳玉帛是他弟妹,也就是當年他放棄了的那個秀女。
皇帝心裡很苦悶,一開始他也想剋制住自己心中的慾望,奈何陳玉帛長得實在太過美麗,清水出芙蓉的樣子深深鐫刻在了皇帝的心中,他想忘而不能忘,就算是在寵幸其他妃子的時候,腦中想的也全是陳玉帛如花的容顏。
就這樣,皇帝在苦苦掙扎了一個月之後,決定橫刀奪愛,將陳玉帛從英親王的手裡搶過來。但畢竟是一代君王,貿貿然做出這樣的事必定要叫人詬病,罵他昏聵無能。於是皇帝就着手進行了一個大計劃。他首先是叫人把寒玉公主和淑太妃接到宮裡,表面上是叫她們和太后加深情誼,實際上卻是爲了拿她們威脅當時手握兵權的嚴默。
皇帝威脅嚴默讓他將陳玉帛送給他,可是嚴默這樣烈性子的人怎麼可能會同意,縱使皇帝拿他妹妹和母親作威脅,嚴默也秉持着“要死一起死”的態度,堅決不肯將陳玉帛讓給皇帝。皇帝無奈,想方設法地將陳玉帛擄到了宮裡,更是用陳玉帛的性命逼迫嚴默對外宣稱陳玉帛已經死亡了事實。
妹妹母親和妻子都在皇帝的手中,嚴默實在是沒有了辦法,只能照着皇帝的話對外宣佈。可陳玉帛好好的一個姑娘嫁到英親王府,不過才一年的時間就香消玉殞了,任誰都會覺得奇怪。所以陳家人自然要上前詢問,還說要親眼見到自己女兒的屍體才肯相信。但嚴默哪裡能拿得出陳玉帛的屍體,只能解釋說陳玉帛得了瘟病,已經被火化了。陳家人自然不肯信,就要鬧到皇帝面前,這時候陳玉媛也就是現在的舞衣卻在一次嚴默醉酒後知道了真相。陳家人頓時震驚不已,可是卻根本沒有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