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支書來了。臉色鐵青,去喊他的人早跟他把情況講清楚了,氣得他直哆嗦。
“大伯,你要給我做主啊,他們沙家人欺侮我呢。”
許翠花見到陶支書就像到了親爹,又嚎了起來。
“閉住你的烏鴉嘴!”
陶支書勃然大怒。陶支書是個很溫和的人,很少發脾氣,許翠花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但是,她不是省油的燈,有的是招數,一哭二罵三上吊用慣了。
“好啊,大伯你也幫着沙家人來欺侮我……我不活了,死了算了,嗚……天菩薩啊,你看看啊,我沒有活路了哩……陶發文……你個沒卵子的東西……老婆被人欺侮,也不敢露個面……嗚……。”
“滾……你想死去死好了,關我們屁事,我現在就打電話請派出所的來,讓他們給你收屍好了。”陶支書冷冷的,“想死是你自己的事,想怎麼死就怎麼死吧。”
“是你們逼死我的……我要告你們……。”
“到時候你跟派出所的同志去說吧,到北京去告也行,我擔着。”
陶支書鐵青着臉,拿起了電話,開始拔號。許翠花一見陶支書來真格的了,嚇得再不敢放潑了,一下子抱住了陶支書的腿。
“大伯……求求你不要打電話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她聲淚俱拉掉了電話線,“我……老天爺,給我條活路啊……大伯,我錯了……我該死……嗚,我怎麼不去死呢……”
“你不是喜歡鬧嗎?不是喜歡撒潑耍賴嗎,去派出所撒幾天吧,那裡隨你的便。”
“我不鬧了……不鬧了啊……我家裡有三頭豬兩個毛崽呢,去了牢裡哪個照顧啊……天菩薩哩……大伯,你饒了我這一回吧……嗚……。”
陶支書拿着電話的手哆嗦着,狠狠地頓着腳,然後望着沙樂兒與豐殊雅那邊。豐殊雅笑着站了起來。
“陶沙村的人在陶沙村的地位還真是低啊。”
豐殊雅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沒事的。”沙樂兒也笑着,“我們下沙村的人習慣了,人少又沒出息,受點氣也是應該的嘛,哈哈。”
沙樂兒打着哈哈,但是,這話卻比釘子還硬。如果沒有豐殊雅在,這樣的話就算全下沙村的人聽了,上陶村的人也只當在放屁,但是有豐殊雅在,這話味兒就不同了。陶支書聽在耳中,如有鋼針紮在背上。
陶支書沒有想到事情往這個方向發展。這麼多年來,他們上陶村的人欺侮下沙人欺侮慣了,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了,從來就沒有把下沙村民放在心上,他陶支書也一樣。怪只怪這個該死的潑婦不知道死活地鬧事,也不看看誰在這裡。他更生氣的是陶發文,簡直是蠢豬啊,真是不知死活的蠢豬,不然誰關心這個問題?
現在不同了,下沙村出了個沙樂兒,而且沙樂兒後面有鎮黨委書記甚至縣委書記撐腰,縣委書記的女兒又盯上了這件事,這種狀況不能不改變了。
而且,他陶支書現在就得有個表態,不然,這個豐老師不高興的話,只怕不好收場。
“豐老師,你放心,這種現狀我會盡快改變的。”
“老支書,這不關我的事,我只是個來支教的老師,管不了這麼寬,只是就事論事而已。”豐殊雅擺了擺手,早坐下了,“如果不是沙樂兒請我幫忙排練節目,我早回縣城去了。”
陶支書苦笑了笑。如果只是個普通支教老師,他鳥都不用鳥,但奈何不是普通的支教老師,而是縣委書的千金,更何況,他家老三早給他透個信,豐殊雅到這裡來支教肯定還別有所圖,具體要圖什麼,陶世榮也不敢猜測。
“豐老師辛苦了。”陶支書看了看抱着他大腿不放的許翠花,嘆了口氣,“豐老師,樂兒你們看許翠花如何處理,電話線也被扯斷了。”
樂兒與豐殊雅交換了個眼神。事情到這裡地步,他陶支書又說到這地步,再讓派出所來也不合適了,陶支書的面子總要給的。
“支書大伯,這也就卵子大個事情,驚動派出所對我們村委會也有影響,我看就算了。”樂兒笑了笑,“不過呢,如果翠花嫂子再來鬧的話,那麼這節目也不用排練了。”
陶支書鬆了口氣,真的報派出所,還真是惱火呢。
“許翠花,你還不要起來!”陶支書咬牙切齒,“你以後再敢踏進這村委會半步,別怪我撕破這張老臉。這承包打掃衛生的事,你到今天爲止了,我會與陶發文那個狗孃養的好好扯一扯的。”
“大伯……不要……還是讓我打掃吧,我改了還不行嗎?嗚……”
“我告訴你,還是快點給我滾出去吧,我是再也沒有力氣與你扯了。”
他臉色鐵青地自顧自地走出了門。
“樂兒……樂兒好兄弟你給我說說情吧,我以後把你當菩薩供着呢。”
見陶支書說的是真格的,許翠花泄了氣,但那是個肥得流油的好事啊,每月兩百塊,白拿呢。
“翠花嫂子,我只是個跑腿的小角色,卵子小得很,哪能做這樣的主?再說,你千萬不要把我當菩薩供起來,折我壽呢。”
樂兒再也不想當和事佬了,轉身走到一邊去了。這樣的潑婦,活該倒黴,而且那陶發文,也要讓他知道鍋兒是什麼鑄成的了。
許翠花又去求田思華,田思華又哪裡給她好臉色了。她這才哭哭啼啼走了出去。她纔出去一地兒,陶支書又進來了。
“樂兒,剛纔我忘了說了。”他的臉上浮起了笑意,“這村委會打掃衛生的承包人,就在你們下沙村找個人吧,上陶村承包了這麼多年了,也該換個地方了。”
“支書大伯,這就不必要了吧?”
“這事我說了算。”陶支書沉下了臉,突然看到旁邊的羅銀香,不由眼中一亮,“呃……我也懶得去跑下沙了,銀香在這裡,就交給銀香算了。”
“陶支書,這……”羅銀香喜出望外。
“怎麼?不願意?”陶支書笑了笑。
“願意,當然願意了,謝謝支書大伯了。”
這哪有不願意的?一個月兩百塊,一個月也就來打掃七八回的樣子,而且個把小時就做好了。她在外打工,累死累活的,一個月也就纔有七八百塊,吃了花了用了,也就能剩三四百塊。有了這事兒,再也不用出去打工了。
她當然知道陶支書是看在沙樂兒的面子上,不然哪能落到她的頭上來。不由得看了沙樂兒一眼。同時,陶海英的眼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有些嫉妒,有些怨恨,不過再也不敢吱聲了。
“那就好。”陶支書笑了笑,“樂兒,豐老師,排練節目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有麼子事跟我說,我一定當好後勤。”
陶支書走了,被許翠花這麼一鬧,村委會裡有點冷場。樂兒笑呵呵地走到田思華的前面,掏出了一張百元票子。
“田主任,麻煩你個事好不好?”
“麼”田思華笑得很甜,“別那麼生分,喊聲嫂子嘛,親熱些呢。”
“好的嫂子,等下我們訓練完了,我想請大家吃頓飯,這裡沒有飯館,只好自己動手了。我想麻煩你給我買兩隻雞婆子,再買幾斤肉,好不好?”
樂兒很開心地笑着,好像剛纔根本沒有發生什麼事情。
“這當然是好事情,我這就去,村裡就有賣的嘛。”田思華笑得眼睛眯了起來,“你們這些小崽仔,今天有口福了,好好練噢,不然嫂子回來了要打你們的屁股的。”
田思華是個聰明能幹的女人,這麼一說,氣氛立即好了。大家笑了起來,看着樂兒與豐殊雅。